眼前的危機暫時解除。
凶獸們退回到了黑暗中去,周圍又恢復了寧靜。
沈念知道這份寧靜維持不了多久。
因為上輩子,她也做過這樣的事。
那時禍鬥為了保護她而迎了戰,卻扛不住數十只凶獸的圍攻,在廝殺中身受重傷。
彼時、更加虛弱的她只能拚著最後一口靈氣,用妹術蠱惑了這些詭譎的妖物,換得了她和禍鬥的一時安寧。
然而在幾天后,她便遭遇了終身難忘的反噬。
沈念記得師父桑無情曾告誡過她。妹修一途,不若尋常的劍修音修,有外物輔助,妹修靠的只有自身的外貌,以色飼魂,勾的是人心底潛藏的欲望。
勾弄人心的道,終究不是大道,所以妹修一途,可能比其他任何一條修真道都要危險。
那時的沈念不屑一顧。
她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一向順風順水,哪裡來的危險?
她不需要玩弄人心,她靠得是自己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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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後來,她被自己最不屑一顧的東西給擊垮了。她以真心相待的好友,最終卻將她玩弄在手掌,將她從雲端拉下,栽到最深的地方去。
沈念以為墜落九幽的自己已經夠慘了,卻忘了,在靈氣不足時施展術法,妹術釋放後根本無法收斂回來,這樣的情況下又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整個黑牢的凶獸,都暴動了。
她的妹術的確成功蠱惑了那些妖物,讓它們不再對她的血肉感興趣。
然而卻也勾起了它們心底最原始最野蠻的另一種欲望。
沈念已經記不清那時自己承受了多久的折磨,在這黑暗的永無天日的地牢裡多少次醒了又疼死過去,又在多少次從昏迷深深被痛醒。
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天狐血脈成了困住她的第二層囚籠,只要她靈台中還有一尾尚存,她連死,都做不到。
那時的記憶是她最不願回想的黑暗。
冷不丁鑽入腦中,沈念呼吸急促起來,一雙烏黑的眼睛泛起血紅,似是有走火入魔之象。
“汪!”
熱乎乎濕噠噠的口水忽地糊上了臉,打斷了沈念的思緒。
“咿唔……”
沈念反應過來時臉上已經濕了一片,只能嫌棄地把口水一股腦地抹回在禍鬥的毛上。
禍鬥卻還以為沈念在同他玩,憨乎乎地又叫了一聲,然後……把沈念整個身體都舔了個遍。
“汪!”
“……”
沈念服了。
狐落平陽被犬欺!
不過想到上輩子這傻狗為了保護她,每次好不容易恢復了點傷,就掙扎著去和那些東西打架,沈念又心軟了。
到後來他們倆逃出生天時,禍鬥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傷疤,尾巴還禿了一塊兒,毛醜得不得了。
沈念把師父留下來千金難買的複容丹給捏碎了整整一瓶,才把它那毛養回油光水滑的模樣。
沈念躺在地上,懶懶地任它舔,自己身上又是灰又是血的,傻狗不嫌棄,她無所謂。
這會兒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她如今身體破敗,又被捆仙鎖縛住,能施展的很有限,現下最重要的,是把捆仙鎖給解開,才能讓她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畢竟……上輩子經歷過的黑暗歲月,她可不打算再重走一邊。
她既然已經回來了。
那便要痛痛快快的,趕緊把曾經的仇怨了結。
然後找到。
她的男人。
*
要解捆仙鎖,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捆仙鎖,顧名思義,捆的是修‘仙’之人。只要靈台裡還尚存一絲靈氣,就掙脫不了這束縛的東西。
這索繩是高階法寶,由一條東海大蛟煉化而來。
沈念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因為這本就是她的東西。是師父桑無情拎著她一塊兒去打的蛟,又被煉器宗出生的小師公煉成了捆仙鎖,後來被沈念隨手送給了那時的‘好友’秋嵐,結果最後卻讓秋嵐用在了她身上。
沈念搖搖頭,再一次感歎自己當年的單純好騙。
一個道貌岸然的女人,竟還能把她玩得團團轉,讓她栽了那麽大一個跟頭。
秋嵐是她遊歷途中結識的一個正道女弟子。
清冷高雅,看上去宛若雪蓮般乾淨,那時的沈念活潑好動,對這種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子好奇得不行,兩人竟漸漸玩到了一起。當然,多數時候都是沈念主動帶著秋嵐,秋嵐只默默跟在沈念身旁,看上去無害地不得了。
也正是這副樣子,讓她最終在指認沈念犯惡時無人懷疑。所有人都相信她所說,沈念是竊了天狐身份的妖獸,為了修煉邪功而奪取了整個鎮子上千口的人命。
沈念就此被落入黑牢。
現在沈念差不多已經忘記秋嵐其人了。
她在浴血爬出黑牢後,就報了仇。她將秋嵐最在意的臉面和身份一點點剝了乾淨,而秋嵐曾自傲的裙下之臣,全都盡數傾心於她。
說實話,沈念對此沒什麽感覺。這些男人,她一個都看不上。
這卻更讓秋嵐妒若發狂。
後來,她把自己在黑牢裡所承受的一切全都讓秋嵐承受了一遍,再後來,秋嵐師生是死,沈念便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