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擺的滿滿當當,有星星喜歡的蔥油餅,有月亮最愛的大肉包。
兩個小崽子平時就很黏唐潛,一般有他在的地方,許瓷跟夏晚都成了空虛擺設。
特別是小星星,平時寡言少語的悶性子,只有到了唐潛跟前,話多的像機關槍掃射,念的唐潛一個頭兩個大。
許瓷見唐潛一腿抱一個,忙的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痛並快樂著。
“要不,你把月亮給我,你先吃點東西。”
“不礙事。”
唐潛趁著空擋趕緊喝了口牛奶,滿心歡喜的哄他們吃飯,他對倆孩子視如己出,上天遁地都會滿足他們的要求,捧在手裡都怕化了。
“乾爸爸,我、我想喝這個。”
月亮說話有點小結巴,但小奶音很嗲,看他時兩眼珠子跟新摘的葡萄似的,水潤透亮,晶瑩剔透。
唐潛心軟的整個化開,捏著嗓裝夾子音,“小月亮要豆漿還是牛奶?”
“豆漿。”
“來,小口喝,別嗆著。”
他這頭哄著月亮,那邊耳朵被星星霸佔,小家夥兩手揪著他耳垂細聲絮叨,最近學會的唐詩宋詞一股腦全默背了一遍。
許瓷小口啃肉包,看他分身乏術卻又樂在其中的樣子頻頻發笑。
飯畢,吃飽喝足的月亮和星星犯起食困,唐潛把昏昏欲睡的兩人抱到牀上,確定睡著了,他才輕手輕腳關門出來。
許瓷從廚房端了碗熱騰騰的香油小餛飩出來,看他一臉困倦,好奇的問:“你怎麽一聲不啃就把他們接過來了?”
唐潛打著哈欠回話:“月亮想去遊樂園,星星想看大狗熊,早晨5點給我打電話,我還不就是個當司機的命。”
許瓷抿嘴輕笑,“你也別太慣他們,以後大了不好教育。”
“教育個屁。”他用杓子舀了顆餛飩往嘴裡送,“想要啥我都給,乾爸爸就是拿來壓榨的。”
許瓷搖搖頭,懶得跟他貧嘴,這人口才一流,說辭總是一套一套的。
他餓的饑腸轆轆,包了滿嘴的餛飩,說話含糊不清。
“蔣爺回來了,你見著沒。”
小女人心頭猛顫了下,低低“嗯”了聲。
唐潛見她面露不自然,渾然沒有那種久別重逢的喜悅感,他咽下餛飩,戰術性喝了兩口水,“怎啦,蔣爺被人爆頭失憶了?”
“——撲哧。”
許瓷不自禁的笑出聲,鬱鬱寡歡的苦瓜臉一展笑顏,“咯咯”的憨笑。
他瞳孔睜大,來了興致,“真失憶了?”
“我不確定。”
她垂眼,兩手捧著水杯,看著透明的液體發呆,“他好像記得我,但對我不冷不熱的,而且身邊還有個特別漂亮的女人,醫院裡的人都在傳那是他女朋友,兩人俊男美女各種般配,我想當炮灰都不好使。”
唐潛幾乎一眼看穿蔣爺不為人知的小心思,低頭哼笑。
裝吧,我他媽看你能裝幾回合,要真給人弄傷心了,帶著閨女跑路了,到時候後悔藥都沒得吃。
“咳,其實吧,我也能理解蔣爺。”
她抬眼,茫然不解,“嗯?”
唐潛吃完最後一顆餛飩,用紙巾擦乾淨嘴,晃晃蕩蕩走到沙發處,一屁股坐下,滿臉嚴肅。
八卦歸八卦,兄弟情還是兄弟情,何況他這個單身狗工具人,向來很清楚自己的重要身份。
“你說以前年少輕狂時,蔣爺對你那叫一個千依百順,你怎麽作他都任你,現在好不容易回歸,以他的身份相貌,女人還不是成堆的往上撲,瞎鬧幾個緋聞,不奇怪。”
“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現在的蔣焯比當年更加沉穩內斂,如果說以前是只陰狠毒辣的獵豹,那麽現在他早有萬獸之王的城府,壓根摸不著他的心。
“我就是有點難過。”
她咬了咬唇,小聲說:“他好像,不喜歡我了。”
唐潛倒吸一口涼氣。
他寧願相信奧特曼有三個小雞雞都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那月亮怎麽辦?你準備讓他知道嗎?”
“如果他不喜歡我,那月亮對他而言,會是一種負擔吧。”
唐潛沉思片刻,眼看節奏即將跑偏,重咳兩聲,若無其事的拱火,“他當初追你追得肝腸寸斷,嘔心瀝血,我說,你就不能稍微禮尚往來一下嗎?”
“什麽意思?”她沒聽懂。
男人勾起神秘微笑,“來點硬貨,一舉拿下。”
許瓷似乎聽懂了一點,圓臉頰微微泛紅,她被那抹壞笑盯的渾身不自在,慌亂起身往房間跑,“我…我去看看月亮…”
可剛走到門前,她似想起什麽,倏地轉身看他,警惕的挑眉。
“你會不會偷偷告密?”
“我要想告密,還需要等到今天?”
唐潛翹起二郎腿,兩手抱著頭後仰,腳尖有節奏的晃動,“這兩男人暢快播種,瀟灑離開,一沒人影二沒消息,人間蒸發了一樣,我他媽是照顧大的照顧小的,一把屎一把尿給他們拉扯長大,現在兩人前後腳回來,上來就想要接盤?操,你們樂意,老子還不樂意呢。”
許瓷顯然不信,狐疑的偷瞄他幾眼。
“你們跟我相處這麽久,難道還不清楚我的為人嗎?雖說我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我本人非常尊重女性,孕育生命是件艱難且美好的事,要不要通知家屬,我舉雙手尊重你們的意願。更何況,我當初在你們面前發過毒誓,我這人信佛,尊重神明。”
小女人將信將疑,“我還沒見過信佛之人天天破色戒的。”
“代發修行,阿彌陀佛。”
他裝模做樣的雙手合十,瞳孔閃爍著誠懇的亮光,“施主,這麽多年,老夫深刻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
“姐妹,永遠比兄弟靠譜。”
他一本正經的捂著胸口,“我宣布,我叛變了,以後沒有北島三兄弟,只有陽光姐妹淘。”
許瓷笑得前俯後仰,開門進屋前不忘戳破他的偽裝。
“我提醒你,你最好小心一點,你別忘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船翻了,你會被他們弄死的。”
談及此事,唐潛白眼翻爛,我他媽謝謝你的提醒,我難道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嗎?
“咱們姐妹一場,船若翻了,請你務必提前提醒我。”
他苦澀一笑,“我買好墳墓,跑路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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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瓷連著給蔣焯換了幾天藥。
他似乎很忙,見她來了也不過淡淡一瞥,機械化的脫下衣服,伸出手臂給她處理傷口。
她見他滿眼疲累,看著像熬了幾個大夜,眼眶夾雜深紅血絲。
“你昨晚沒睡好?”她忍不住,細聲問出口。
男人翻文件的手一頓,悠悠然的抬眼看她,目光緊盯她紅潤的圓臉,嘴角深陷的小梨渦,胸腔幾乎瞬間燃起火光,可話出了口,克制的幾乎冷淡。
“嗯。”
“失眠了嗎?”
蔣焯淺淺勾唇,要笑不笑的,“護士小姐還挺會關心人。”
許瓷愣了下,以為他在嘲諷自己話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一句冷腔冷調徹底澆滅,情緒更是一落千丈。
恰逢此時,那個身材曼妙的高個女人進屋,文件放在桌上,隨口匯報醫院的工作情況。
他話風瞬轉,對比剛才的淡漠疏遠,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那低沉溫柔的聲音聽的許瓷怒火中燒。
悶氣一上腦,下手不覺重了。
“嘶…”
男人被傷口突如其來的劇痛刺的頭皮發麻,低眼一看,包扎好的傷口扯緊,下方血液不流通,都快憋出內傷。
“好了。”
她硬邦邦的來了句,瞪他恨不得瞪出花來。
許瓷轉身就要走,男人見她一臉幽怨委屈,起身準備說些什麽。
“啪”的一聲,托盤重重落在辦公桌上。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揉成小紙團,霸道的扯開他褲頭,利落的塞進破口。
等她邁著小短腿飛速逃離,蔣焯還愣在原地,他狼狽的抖了抖褲口,拾起滑落的小紙團,上頭就幾個字。
——明晚8點,望月山。
他盯著那幾筆熟悉的字跡,抬頭看向窗外的豔陽天,清亮的微光滲透進窗戶,照拂他嘴角那抹遮不住的笑意。
“這姑娘果然生猛,難怪我們蔣大公子愛的死心塌地。”
女人繞過來瞥了眼那個小紙條,感慨道:“蔣逸風以前說你是個戀愛腦,我當時不信,現在信了。”
蔣焯低哼,“最沒資格說我的就是他。”
“你倆差不多,半斤對八兩。”
他懶得搭話,套好半邊襯衣,松了松被她綁緊的繃帶,下手是真狠,小臂差點勒麻的。
女人走到窗口抽煙,優雅的吞雲吐霧,“你花了整整五年時間才脫離幫派,為了回來什麽都不要,真就那麽喜歡嗎?”
“嗯。”
“那為什麽還這麽對人家?”
蔣焯後仰靠在椅子上,愛不釋手得翻弄那張小紙條,幽深瞳孔被窗外的陽光照亮。
“我只是不敢冒進,我不確定她現在需要什麽樣的愛。”
他呼吸稍緩,低聲道:“或者,她還需不需要我的愛。”
“所以你一回國就買下這個醫院,偷摸摸當護花狂魔,割傷自己賣慘?”
“咳,割傷那只是意外。”
女人狐疑的目光淺淡掃過他的臉,顯然不信。
“這麽看,你跟蔣逸風還真是倆兄弟。”
他抬眼瞧過來,聽的一知半解。
“心狠手辣的純情大佬。”
她心底一陣惡寒,雞皮疙瘩翻起,總結發言,“嘖,兩個變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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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這段時間忙的焦頭爛額,幾乎早出晚歸,許瓷想跟她正經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唐潛作為史上最不務正業的老板,成天帶著兩個小家夥遊山玩水,那天電話裡說去隔壁省的度假山莊玩幾天,一大兩小簡直玩瘋。
無人商量作戰計劃,許瓷只能一人孤軍奮戰。
那夜,月明星稀,微風涼爽,皎潔的月光給這迷人初夏鍍上一層銀色光輝。
晚上8點,她準時出現在望月山門口,忐忑不安的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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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晚是精心打扮過的,清新淡雅的碎花長裙,米色系帶涼鞋,長發盤起,露出飽滿的額頭跟秀美脖頸,腳踝環上一條銀質腳鏈,走路晃起清脆悅耳的聲響。
其實許瓷心裡也沒底,更不確定他會不會應約。
時隔多年,很多人和事早已物是人非,他曾給過她充足的安全感,但隨著飄散的時光逐漸消散,消失於無形。
她正焦灼等待之際,有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邊。
許瓷側目,恰好撞上他躲閃的深邃注視,面上還是冷的,板臉嚴肅,“找我做什麽?”
她抿嘴竊喜,移開視線,害怕自己笑出聲。
“爬、爬山。”
糟了,怎麽又開始結巴了?
男人換上便裝,簡單的襯衣黑褲,衣袖挽上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看的她心跳炸裂。
許瓷鬱悶的小聲嗚咽。
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改不了色女的毛病,哦,不對,是見著他就秒變色情狂的毛病。
蔣焯漫不經心的瞥過她腳上的鞋,不太自然的關心,“穿這個爬山?”
“我、我樂意。”
她面上裝硬氣,實則在暗自較勁。
那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姿態優雅,亭亭玉立,兩人恰到好處的身高差,遠比她小矮人的個頭要合適太多。
她不服輸,也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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