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明凌的肩膀幾不可見的一震,頭仍垂著,狀似沒聽見於嵐的譏嘲。
「妳想對我媽幹嘛?」秦康豪手怒指著她,「滾開。」
「秦康豪,你真是我見過最噁心的男人了!」於嵐轉過頭來斥罵。
秦康豪面頰抽動,恨不得上前暴打她一頓。
杜思辰見他要起身打人,連忙製止他。
「你們別這麼劍拔弩張,」杜思辰受不了這間病房充滿暴戾的氣息,讓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冷靜一點好好談,好嗎?」
「我跟她會有甚麼好談的,亂倫的銀婦。」秦康豪痛斥。
「呵。」於嵐怒極反笑,對著杜思辰勸解道,「我勸妳,最好離開這個男人,他不僅不能保護妳,他還會傷害妳,當他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於嵐,妳再說,我殺了妳!」
於嵐與秦康豪互瞪,房內氣氛緊繃,像充滿了高氣壓,直到護理師進來,才稍微和緩了些。
護理師幫他們做了採口腔細胞的動作,並放入密閉的夾鏈袋內,寫上了受檢驗的人的名字。
「是要給我們的醫院檢查嗎?」護理師問。
「我有認識的,」秦康豪平聲道,「給我就好。」
林醫師的學生會比較快交件,交給一般的醫院至少要三個以上的工作天。
「噢。」護理師將夾鏈袋交給他。
秦康豪打了電話給林醫師,問清楚他學生開的檢驗所在哪,再打電話請了快遞過來。
護理師走了之後,房內彷彿因為門關上,空氣無法流通的關係,氣氛又開始緊繃高漲。
若淵觀看了眾人一圈,走來祖母身邊。
「奶奶,妳願意說話嗎?」
「你奶奶失智了,你不知道嗎?」秦康豪沒好氣。
「你真的失智了嗎?」於嵐冷嘲,「二十年前,妳也總是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每個人都說妳得憂鬱症,也有人說妳那時就已經是初期失智了,可是我看妳在構陷我一事,倒是神智清楚,為了妳們秦家,犧牲我一個,我還聽說,妳出錢讓我去美國,這種昧良心的話妳也說得出來!」於嵐猛地將韓明凌的下巴抬起,「妳說啊,妳出了多少錢給我啊?」
那看不出來是否回視她的眼眸滑下了兩道清淚。
那兩道淚水震驚了秦康豪的胸口。
於嵐回過頭來,卻不是看著秦康豪,而是看著杜思辰。
「妳可以理解嗎?我當時被我公公下藥迷間,我婆婆為了她的家庭和諧,為了不要失去她的寶貝獨子,硬說是我勾飲公公,早就不知上牀多少次,而我的丈夫卻一絲半點都沒相信過我,明明他爸爸花名在外,連自己的外甥女都敢上,但他卻還是信了他母親的話,相信是我勾飲在先。二十年了,仍然堅持我是亂倫的銀婦。換做是妳處在那樣四面楚歌的環境裡,要怎麼活?」
屋內一時凝重的沉靜。
「妳到現在還說這種話?」秦康豪難以置信的搖頭,「我親眼看到妳跟我爸在我的房間做愛……」
「是我下了藥沒錯。」秦邦雄驀地笑了出來,「你連自己的女人情況有異都看不出來,我每次想到你那天暴怒的模樣,我就想笑。」
眾人吃驚地看著秦邦雄。
「你!」秦康豪瞪著秦邦雄,拳頭緊握,要不是杜思辰拉著他,他早就朝那張嘲笑的臉揮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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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辦法……」韓明凌氣弱的出聲,語氣哽咽,「我已經沒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兒子……」
「媽?」
「我的丈夫是個喪盡天良的渾蛋,但如果康豪知道是他爸下的藥,他這麼愛妳,一定會不顧一切帶著妳走……他那時的產業都是他爸給的,走了就什麼都沒了……我也沒兒子了……所以我只能說是妳勾飲他的……我是不得已的……」
秦康豪震驚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沒想到他竟然是被他媽給陰了!
於嵐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犯錯的是他爸,幫兇是他媽,而他呢,是個無情無義的大渾蛋,卻自憐自艾的認為自己才是唯一受害者,過了二十年的荒唐日子,糟蹋無數女人,結果竟是一場錯!
韓明凌顫巍巍地站起來,一旁的楊嬸連忙扶著她。
她雖然腳步艱難踉蹌,但並非無法行走。
她走到秦邦雄牀邊,俯視著結縭將近五十年的丈夫。
「都是你的錯……」枯瘦的雙手猛地掐住秦邦雄的脖子,「我本想弄死你,竟被楊嬸發現搶救回來了,這次,誰都不準救!」
韓明凌眼眶暴怒發紅,用盡她最大的力氣狠掐下去。
「都是你……都是你……」
「夫人,不要這樣……」楊嬸驚慌的拉著韓明凌的手,痛哭道,「殺了老爺,是犯法的……」
「讓她掐,」於嵐哈哈大笑,「妳早在二十年前就該掐死他了。」
「奶奶!」若淵衝了上去,強硬拉開韓明凌,對著面色痛苦的祖母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啊啊……」韓明凌虛弱的倒坐在牀上,痛哭失聲。
「咳咳……」面色潮紅的秦邦雄咳了數聲,勉為其難順了氣。
「我媽弄不死你,換我來!」
秦康豪一把揪起秦邦雄的衣領,將他拖下牀。
摔落在牀下的秦邦雄痛得大叫,被硬生生扯落的點滴針頭更是拉開了他的肌膚,血流了滿手。
於嵐冷眼旁觀,其他人手忙腳亂地阻止。
秦康豪本就力氣大,雖然受了傷,但氣到已經失了理智的他更是力大無比,連若淵都阻止不了他。
「哈囉,請問有人叫快遞嗎……」快遞小弟傻眼看著眼前混亂的景象,地上的血跡斑斑更是讓他驚駭,迅速倒退一步。
「有!」焄緁迅速抄起放在櫃子上的受檢品,塞到他懷裡,「麻煩你了,要多少錢?」
「會員八十,非會員九十。」快遞小弟吶吶回應,猶豫著是否該叫警察。
「一百給你不用找。」焄緁不忘解釋,「他們在打架,都是認識的,那個血……血是針頭掉了的關係。」
「是嗎?」
「對,謝謝,再見。」
焄緁將快遞小弟推出去,當著他的面將房門關上。
她回頭東張西望,看到會客區的花瓶,當機立斷拿起,從秦康豪的頭上砸了下去。
秦康豪悶哼一聲,倒了。
「康豪!」杜思辰飛快蹲在地上,檢視他的狀況。
「呼!」焄緁重喘口氣,抹汗,「他還活著吧?」
「焄緁,妳怎麼這麼莽撞!」杜思辰抬頭輕斥。
看母親不怎麼生氣,人應該還活著。
「我們這麼多人阻止不了他,也只能以暴製暴了。」焄緁聳肩道。
杜思辰無奈的橫了她一眼,請若淵幫她一起把人扶到沙發上,也把秦邦雄扶回牀。
混亂總算平靜了,可大家卻都是默默的,看著房間內某個點,不曉得該說什麼。
總算把自己的冤屈洗白的於嵐大踏步走了出去,高跟鞋的聲音在地上喀喀作響,清脆有力,就像她的人生不因為這項汙點而停滯,她萎靡過、怨恨過,但她還是站起來了,選擇到了異國開始新的生活。
「於嵐。」若淵追了出來。
於嵐停步回首。
「對不起,」他深深一鞠躬,「我替我的家人跟妳道歉。」
「與你無關。」於嵐淡聲道。「不過你要小心,你那個女朋友不是簡單的,你如果敢背叛她,會死得很慘。」
她猜如果當年她的角色換成焄緁,可能會把秦邦雄、秦康豪等人的小GG都剪掉也不一定。
她當年也有起過這個衝動,也真的實行了,只是好死不死,韓明凌進來了,阻止了她,哭著跟她道歉,還說什麼會跟秦康豪解釋。
結果呢,她傻傻的被騙了,那女人到她兒子面前,竟推個四五六,說是她先勾飲公公上牀的,還拿出秦邦雄拍的影片,因為上頭沒有標示日期,兩個人又都是身無寸縷,就誆說是之前拍的,證明他們不是第一次上牀了。
她當時真的好想殺了秦家人,每日每夜都想著這件事。
她最恨的不是秦邦雄跟韓明凌,而是秦康豪。
因為愛得深,所以恨得也重。
後來是她在美國工作的學姊邀請她去美國散心。
無所事事的閒晃兩個月,興起了再次進修的念頭,找了一個不錯的工作,讀了一個博士學位,認識現在的老公,結婚有了小孩,。
但這件事,她一直沒辦法忘記,只是埋在心深處,假裝沒見到。
現在還她清白了,她並沒有爽快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惆悵。
若淵淡淡一笑。
「我希望以後你們家的人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可以跟我保證這件事嗎?」於嵐的語氣十分認真嚴肅。
「路上的偶然相遇算嗎?」
「那請不要跟我打招呼。」
若淵點頭。
於嵐轉身便走,頭也不回,連聲道別也沒有。
她把恨放了,以後大家就是陌生人了。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