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家蕩產 5
“太太?”
身後傳來一個略顯遲疑的女聲。舒歟珧畱
樓伶不確定是不是在喊她,但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所以她回頭,然後就看到了提着一個藍色保溫瓶的阿蘭。
“太太,真的是你?”阿蘭見到她似乎很開心,臉上立即揚起笑容。
樓伶想到阿蘭曾經被莫思琪搜意在她食物中下藥,害她到現在一見到牛奶就有陰影,秀美不由蹙緊屙。
“太太,你怎麼來醫院了?你——”阿蘭突然頓住,因爲記起了現在各大電視臺都在大肆播報的素美這起重大食物中毒事件,她臉色變了變,尷尬的望着樓伶不知如何是好。
到是樓伶開口問她:“你怎麼也在醫院?”
“哦,我妹妹上個星期做了換心手術還沒出院,我給她送吃的來。介”
樓伶想起阿蘭上次說她之所以被莫思琪唆使就是因爲莫思琪答應給她一大筆錢幫助她妹妹換心,現在想來,她那些未得以在她肚子裏成型的孩子也算是冥冥中做了件好事。
而她現在還要感謝阿蘭,感謝她在她食物中下藥讓她無法受孕。
否則她那時如果懷孕了那現在豈不是又要去拿掉?若是不拿掉那將來又怎麼跟孩子解釋ta的父母是苦大仇深的仇人?
“太太,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扶你去那邊坐坐?”阿蘭問她,眼裏流露出真誠的關切。
樓伶搖頭。
公司都快倒閉了她哪裏還有心情管自己臉色好不好。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儘快找到能夠給素美投入大量資金的人,可誰會那麼傻,明知道素美是個無底洞還往裏頭砸錢?
她該怎麼辦?誰能救救她救救素美?
樓伶將神遊天外的思緒拉回,側過頭去看她:“你騙了我什麼?”
阿蘭一副欲言又止的爲難表情,最終咬咬脣像是下定決定般一鼓作氣把她騙了樓伶那件事說了出來。
“開水和牛奶裏的避孕藥其實一直都是莫先生放的。”
猶如晴天霹靂,樓伶瞬時瞠大了眼:“那你爲什麼要承認是莫思琪唆使你那麼做的?”
“因爲的確是大小姐先唆使我那樣做的,可我那天早上還沒來得及把藥放入你那杯牛奶裏就被莫先生髮現了,我當時很害怕,以爲莫先生不會放過我,結果是他親手把藥放入了牛奶裏。”
樓伶承受不住的,身子搖搖欲墜。
原來她一開始的直覺是對的,果然是莫笙給她下藥,而事情拆穿時他還一副被冤枉的口吻!
“莫先生讓我繼續向大小姐彙報從她那裏拿到了給我妹妹換心的錢,但卻要對你守口如瓶。那晚莫先生說是我下的藥我當時也只能承認,因爲如果我不承認,莫先生不會放過我。”
“那你現在告訴我就不怕他不放過你?”
阿蘭點點頭:“我當然怕,但太太一直對我很好,我不想一輩子都良心不安,所以才決定告訴你。”
樓伶別開眼,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直直往下沉。
其實阿蘭告不告訴她那件事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能不能懷孕也不重要了,素美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全是拜他所賜,比起他害她家破人亡,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麼。cona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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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就是來複仇的,所以他怎麼可能允許她懷他的孩子?
所以她不用感到悲傷,而是該慶幸,慶幸他的算無遺策和殘忍,讓她避免了她現在要承受生生拿掉親生骨肉的痛苦。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卻不爭氣的紅了眼眶,淚水也大顆大顆的滑落,如同決堤的河流,沖垮了她連日來僞裝的堅強。
可她卻不能哭出聲,甚至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在哭,因爲那些記者無處不在,而有太多的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話,看她如何狼狽的拖着素美苟延殘喘。
樓伶,你要堅強。
她暗自給自己打氣,努力控制住了奔騰的淚意,和阿蘭分開後又去另一家醫院看望母親。
此時已經是暮色西沉,她下車前戴上幾乎遮住她大半張臉的墨鏡,匆匆進了醫院大廳。
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唐淑芸依舊昏迷不醒,樓馨哭得眼眶紅腫,一天都沒食欲,而樓伶更是滴水未進,因爲滿腦子都是想這要如何才能挽救公司,根本就忘了她已經多久沒吃過東西。
“小馨,你去吃點東西再回家好好睡一覺,我留在醫院,等你醒了你再過來。”她勸妹妹。
“姐,我聽醫院的護士說我們家的公司要倒閉了,這是不是真的?”樓馨睜着紅腫的大眼問她。
樓伶喉頭一痛,卻勉強扯出一抹安撫的笑來:“別聽她們胡說,我不會讓公司倒閉的。”
“姐夫呢?爲什麼媽咪出這麼大的事他都不來?”
樓伶蹙眉:“我不是說了不準再提他?”
“爲什麼?是不是你們——”
樓馨撇撇嘴,眼淚又流下來。
“你以爲我爲什麼要提他?我也是希望他能在公司陷入困境時能夠幫助你,免得你一個人那麼累。”
要莫笙幫她?
樓伶冷笑。
如果不是他,公司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而不只他,就連莫家其他人也是一樣,在素美髮生這麼大的事後居然沒有一個人打電話來詢問她,更別提安慰了。
明明她和莫思恩相處不錯,可連莫思恩也沒打過電話給她。
這就是人走茶涼,當你處於劣勢時,每個人都恨不能撲上來踩你一腳。
以前她和莫笙相親相愛時,莫思恩夫婦從來對她都是笑臉相迎,而莫思恩更是經常打電話給她問她想吃什麼,她親自下廚給她做。
可現在他們大概是知道了她和莫笙的事,所以迫不及待的和她撇清關係,以免被她牽連。
至於莫思琪,她曾說過她如果嫁給莫笙就等於是踏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
那時她不信,可現在她遭到報應了。
“姐,你的電話在響。”樓馨開口提醒。
她回過神來,動作有些遲緩的從包裏掏出手機,見屏幕顯示是徵信社風老闆的來電,她莫地站起來,木然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激動。
她走到一旁去接聽電話,電話那端的風老闆告訴她已經找到她大哥了,讓她現在就趕過去她掛了電話返回來,激動的捉住妹妹的肩說:“小馨,徵信社的人找到大哥了,我現在就去把大哥帶來醫院,媽咪如果知道大哥回來了,一定會醒來的。”
樓馨聞言怔了怔,然後才露出一絲喜色來:“真的嗎?真的找到大哥了?”
樓伶用力點頭:“你在這兒等着我把大哥帶來。”
————
樓伶讓司機開車把她送到風老闆說的旺角一帶的某棟公寓樓前,一下車就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上來,皮膚是古銅色,相貌也是那種邪氣的壞男人長相。
她雖然只見過這個男人一次,但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徵信社的那個風老闆,只因這個男人右臉那道疤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一般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
“樓小姐,你大哥就住在這棟單身公寓裏,這是我的人跟蹤你大哥拍到的照片。”風老闆遞過來一個信封。
樓伶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接過信封把裏頭的照片統統拿出來。
因爲是偷·拍,照片上的人容貌並不很清楚,而且大多還是背影,但樓伶卻認出其中一個背影是屬於大哥樓嘉恆的。
只是他看起來似乎過得很不好,頭髮的長度幾乎是以前的兩倍,原本瘦高的身形也變得微微有些駝,而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他以前中意的那幾款國際奢侈品牌,倒像是夜市上隨處可見的地攤貨。
沒想到大哥竟然落魄成這個樣子。
樓伶一陣心酸。
“樓小姐,你是自己上去還是要我陪你一塊上去?”風老闆詢問的口吻。
樓伶把照片塞回信封放進包裏,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另外其餘那些錢我明天會轉到你的賬戶上。”
風老闆擡指撓撓眉,點頭走向自己的車。
樓伶進了公寓,上了十一樓找到大哥所在的房間,深呼吸了數次纔去按門鈴。
大約過了兩分鐘裏頭才傳出動靜,然後鐵門內的那扇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來開門的男人看清楚站在門外的樓伶,臉色驀地就變了。
而樓伶未及出聲,就聽‘嘭’地一聲,那扇門又被關上了。
她頓時傻眼,不明白爲什麼大哥看到自己竟然是這種反應!
她繼續又按門鈴,可不論她怎麼按裏面都沒半點動靜。
於是她又大力拍鐵門,並喊着:“大哥,我是伶伶啊,你開開門!”
拍了好一會裏面仍是沒回應,反倒是住在左右兩側的鄰居給吵得不耐煩了紛紛開門探出個頭來警告她如果再製造噪音就打電話去告她擾民。
她沒辦法,只能繼續按門鈴。
也不知道按了多久,在樓伶想着要不要找公寓管理處的人幫忙的當頭,出乎她意料的門竟然又被打開了。
樓嘉恆重新出現在門口,只不過和剛纔驚鴻一瞥間那副邋遢的樣子不一樣的是此時的他顯然是梳洗過,連鬍子都颳了,並且另外換了套衣服。雖然衣服的質量看起來很差,外套的顏色也被漿洗得褪了色,但整體比起剛纔實在要好太多。
兄妹倆門裏門外的對視了會,樓伶已經禁不住熱淚盈眶。
“大哥。”她帶着哭音喊了句,樓嘉恆嘴脣動了動,盯着妹妹像是感到羞愧似的匆匆低下頭,顫着手開了防盜鐵門。
“大哥!”樓伶一拉開門就撲上去,緊緊抱住了兄長哭着說:“你爲什麼這麼狠心寧願住在外面也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公司快倒閉了?媽咪也躺在醫院裏生死未必,你一走就那麼長時間,連爹地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難道現在連媽咪的死活你也置之不理了嗎?”
樓嘉恆聽着妹妹哭訴,終於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臉回家見你們……”他反抱住妹妹,消瘦的臉頰上不斷有淚水滑落。
兄妹倆抱着哭了一會才關上門走進裏屋。
因爲是舊式單身公寓,房間的面積小得可憐,室內不僅潮溼,而且空氣也不太好,樓伶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夾雜腐臭的難聞氣味。
她環顧四周一圈,瞥到客廳的茶几上放着一堆堆的速食麪,心頭不禁又是一陣酸楚。
她難以想象自打出生就一直嬌生慣養的大哥居然住得慣這樣的地方,每天吃的也是速食麪。
他以前可是挑剔出了名的樓少,尤其是吃這一方面,如果食物不符他的口味,那他寧願餓着肚子也不吃。
他甚至連鳳比鄰的大廚都挑剔。
可這樣挑剔的人現在卻吞得下速食麪,可顯而知他現在的經濟有多拮据。
樓嘉恆見她一直盯着那堆速食麪,頓覺尷尬和難堪,忙走過去邊收拾邊轉移話題:“伶伶,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從發現你離開以後我就一直在讓徵信社的人打聽你的消息,幾個月前他們查到在德國柏林出現,而那期間媽咪也接到過一通來自德國的長途電話,雖然打電話的人並沒開口,但媽咪堅信打電話的人是你。”
樓嘉恆收拾的動作一頓,爾後點點頭:“那通電話的確是我打的。”
“那你爲什麼一句話不說?你不知道媽咪很想你嗎?”
“因爲我那時候一直被人監視着一舉一動,所以在電話裏什麼都不敢說,否則保證會客死異鄉。”
樓伶猛然一震:“監視?誰監視你?”
“這件事說來話長,必須追溯到四年多前。”樓嘉恆重重嘆口氣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彷彿頭疼一樣用力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才迎向妹妹的目光。
“伶伶,大哥對不起你,當年其實是我開車撞了穆亦又製造了假車禍。”
樓伶雖然已經從母親口中得知當年穆亦車禍的真相,但此時聽大哥親口說出,心裏仍然感到萬分痛心。
“大哥,你怎麼對他下得了手?你難道忘了你那次和別人賽車撞得頭破血流險些喪命,是他在接到我的電話後半夜趕去救你?”
“我那時也是迫不得已,是爹地讓我綁架他母親威脅他和你分手,結果他一聽我綁架了他母親關了起來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不要命的撲上來對我大打出手,你也知道他曾是運動健將,又拿過柔道、散打和自由搏擊的冠軍,所以下手招招狠毒,我和我的司機都打不過他,被他揍得半死,可他還沒有停手的意思,所以我趁司機纏住他的時候上了車,我本來只是想嚇唬他讓他停下來,可是腳下失控了……”。樓嘉恆痛苦的回憶往事,那血腥的一幕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仍記憶猶新,也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境裏,讓他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
“我以爲他死了,這些年一直提心吊膽,總怕他會在夢裏向我索命,誰知道他根本就沒死,他居然復活了,而且還搖身變成了一個不折手段的魔鬼。”樓嘉恆突地拔高聲音,“你大概不知道,就是他設計讓我鑽進了他的圈套,是他害我負債累累,又唆使我盜用公款還債,最後迫不得已逃出香港,結果我每到一個地方都有他的人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讓我像個廢人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樓伶已經形容不出此時的心情,只恍惚聽見自己在問:“你對穆亦做了那樣的事,怎麼還敢在他失蹤幾年後再出現時跟他接觸?爲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
“因爲他並不是親自出馬,我根本就不知道設計陷害我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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