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想要對她負責的年紀，還得對自己負責。
有的人十八歲、二十八歲了，成年人，依然沒有辦法做到。
但是他想，就會去做。
池家人一旦擁有信仰，就絕對不會退縮。這種使命和忠誠彷彿是刻在骨子裡的。
池野什麽都沒有，現在用的錢還都是父母留下來的，以及政府發下來的撫恤金。但除夕和每一個空出來的假期，他都在嘗試著自力更生。
不是故意不回去看她。
但是這些池野都不想告訴她。
好不容易來一趟，程喬也沒有什麽帶給他的。出門倉促，過程不可描述，事後又得趕火車。
一切都好像消失得太快。
池野出門時把自己的保溫杯帶上了，只要她想喝，水都是熱的。
凌晨的車站人很少，她捧著杯子靠在他懷裡，就是唯一的溫暖。
“困不困？”池野幫她戴好圍巾。
夜間動車少，火車要慢一點，估計得坐四個小時。幸好還有臥鋪，她能舒服一點。
程喬有點累，但剛才睡飽了也不困。看到有幾個老人也在候車，互相靠在一起打瞌睡。
“池小狗。”
“嗯？”他低頭。
男生長胡子快，這會兒摸他下巴好像有點扎扎的，但是看又看不出來。
程喬仰頭，在他下巴頦那親了親，“我們現在像不像互相依偎取暖的老頭老太太？”
“不像。”
“為什麽？”
池野憋著笑，肩膀有點抖，但又覺得羞恥。程喬掐他他也不說，後面才小聲：“沒有我這麽帥老頭，也沒有你這麽可愛的老太太。”
池野又補充：“但是我們以後老了，也會這麽靠在一起。”
歲月不饒人。可能不會像現在這麽帥，但是永遠可愛。
到闞陽時凌晨五點多。
天灰蒙蒙亮，這邊的雨已經停了，熟悉的街道上彌漫著雨水混雜著早餐的煙火香。
氣溫低時人容易犯懶，早餐攤也出得比之前晚。
學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三角餃。
別家的餡都是冷的，但是他們家會把裡面的豆乾、豆角、木耳和肉沫都炒熱炒香，再用粉皮包成三角形。澆上煮好的醬料，味道非常香。
一塊錢三個，程喬自己就能吃五塊。
地上路滑，出攤不方便，池野把雨傘和外套給她後，就幫著一起擺攤。
事後老板還多送了三個給他們。
程喬抽紙巾給他擦擦嘴，“吃完就回去了嗎？”
快六點了。
學校附近漸漸地熱鬧了起來，天也有放亮的趨勢，只是天空還是淺淡的墨藍色。
他聽到教學樓那已經有人在背書，以前他們早起趕來學校時，也會在教學樓下的角落背單詞、背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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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想我走，我就再坐會兒。”
留得越久越舍不得。
“你回去吧。回去補個覺，下午還能回學校。”程喬抱抱他，“池野，你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叛逆期好像已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會心疼別人、會知收住不應該有的小脾氣和小情緒，明白什麽時候應該做什麽事。
他們有一模一樣的紅繩手鏈，她還有一塊程媽媽給她求的玉佩。
平時不常戴，但是到了高三經常容易累到生點小病，程媽媽又讓她戴上了。
“池野，我沒有可以給你的，走之前我希望你平平安安。”她把玉佩取下來，親手戴在他身上。
池野彎腰的動作讓他們距離拉近，朦朧的晨光裡，她好像隱約地看見他泛紅的眼眶。
“好。”
所有人都希望他平安。只有這一次，他連個強顏歡笑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程喬把外套還給他，池野卻沒要。把她送到校門口，池野說：“天氣冷，你多穿點。高考後再還給我吧。”
高考再見。
這件外套就像是一句可以看得見的承諾。
來上學的人越來越多，校門口人潮擁擠，只有池野一直站在那裡不動。
她一步三回頭，到了教室從窗戶往下看，還能看到他站在原地。
但是早讀結束後，她就再也不敢去扒窗戶看了。
他的口袋裡有一張紙條，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但應該是昨晚寫的。
「追風趕月莫停留，平蕪盡處是春山。」
二月是一年中最短的月份，很快就過去，春天也很容易就能等來。
但是需要一直往前走，頭也不回地走，馬不停蹄地走，日月兼程、風雨無阻地走。繁花似錦的季節，總有一天會為她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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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陸小虎還在窗戶邊偷偷地看過程喬。怕她遲到被罰站，又怕她舍不得池野會哭。她在池野那和在他們這裡，總是不一樣。
但是觀察過後，陸小虎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池野怎麽可能會讓她傷心呢？
就算分隔兩地，池野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偷偷難過，而感覺到既欣慰又難過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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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半年時間，日子像掛在牆上的日歷，一頁頁地被風飛速掀開吹過。
好像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但是一回想，眼睛裡又有被風吹過的澀意。
考前一天學校準備封考場，封條一張張貼上去，程喬抱著紙箱收書，準備都搬回家。
程喬也看到周川來幫黎星若拿東西。
他自己沒什麽東西，藝考結束後他在學校的東西屈指可數，要不是看他出分竟然可以與許陶然匹敵，程喬都懷疑他只是來混日子的。
畢竟他看起來，整日整日睡不飽的頹喪樣，穿著黑色的衣服就像是一只慵懶高冷的黑貓。
“對我有意見？”察覺到程喬的視線，周川瞥過來一眼。
程喬立馬搖頭，“沒有沒有，我對您沒有意見。您請。”
她給周川讓出位置，順便幫忙把黎星若抽屜裡的書拿出來。
好巧不巧，掉出一本黃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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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