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 大清洗
“什麼？什麼？整個人類的命運？”倪大紅都聽糊塗了，“佈道者您老人家能不能講得明白點，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邱冷海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佈道者，顫聲道：“我明白了，你對人類，還有感情……你，你是潛伏在帶路黨內的人類叛軍！”
“你背叛了統帥大人！”任千沙氣得咬牙切齒道：“你是叛徒！統帥大人她絕對不會放過你！你演的好一齣無間道！”
天璇、厲九幽都是平息靜氣，但是，均是暗暗蓄力，隨時準備雷霆一擊。此時已經撕破臉了，只有殺了她等待救援者，或者生擒她逼問出出路，纔有一線生機。
但倆人都沒有貿然動作，原本以爲她殺了歐陽雲飛就該罷手了，二人甚至暗自慶幸，誰知她還想繼續殺人，且，她殺了歐陽雲飛之後，那幽冥氣息就更加濃厚與強悍了幾分，讓他們心悸與忌憚，必須謹慎對待。
“哥，要不要動手？”葉破軍原本對這個女人很是同情，此刻只覺得她是瘋子，已經喪心病狂，準備葉凡一聲令下，他就使出殺招。
他自信一旦使用真氣，就能憑一己之力擊殺年青萍，雖然會被黑色幽冥氣息給吞噬，但卻能給葉凡二人贏來一線生機。
“不要輕舉妄動！”葉凡保持了極大的耐心，因爲佈道者的故事還沒有講完，還沒到真正要水火不容的時候。
且，此刻他真對佈道者的故事充滿了好奇心。她明明是帶路黨人的締造者，爲什麼此刻又要親手毀掉自己辛苦打造的一切。
“我說過，朝聞道，夕死可矣。我們死，也要死得明白！我們坐下，繼續喝茶聊天吧！下面的故事，會讓你們明白今天我的所作所爲，更重要的是，會讓你們認識小世界的本質、文明的本質、宇宙的本質！”佈道者神色淡然，似乎根本不在乎即將到來的一場殘殺，緩緩地坐到了石頭上。
她神色安詳，舉止清雅，渾身上下，並沒有一絲煙火氣息，也沒有殺機，似乎是降臨凡塵的廣寒仙子。
衆人原本心情急切而焦躁，但是，聽到這話，反而安靜下來。
一方面，是他們太想明白年青萍爲何如此癲狂而不可理喻了，關於小世界，他們也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此外，他們雖然都明白幽冥氣息讓所有人都變成了普通人，他們任何一個人悍不畏死地去殺佈道者，都可以做到，也可以幫忙贏來生機，但一旦動手，被黑色氣息給吞噬，也必死無疑，所以，每個人都不願意率先動手，當炮灰。
“這是一個時間跨度長達二十多年的故事，你們有點耐心，我也長話短說……”年青萍坐在石頭上，緩緩地開了口——
五年後，年青萍已經是一個十四歲的姑娘了，這一年，歐陽雲飛放過了她，不再欺辱她了，並不是歐陽雲飛多麼仁慈，而是他只對小女孩有興趣。說白了，他已經厭倦了年青萍，反正，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缺這些……
年青萍還掛着歐陽雲飛乾女兒的名號，但是，卻徒有其名了，她更像是一名歐陽家的底層傭人，什麼事兒都幹。
歐陽雲飛和宋元山對古武門的清洗並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長達五年之久，這些故事，石明旭已經告訴過葉凡了。
當年家以及年家附庸幾個大家族被攻破之後，歐陽雲飛與宋元山開始了清洗運動的第二階段，他們又列出了可能威脅到仲裁家族的幾個家族，各個擊破，逐個粉碎，族人與護院被殺，天材地寶和修煉聖地全部充公。
這些家族中，有一些甚至是參與在第一階段清洗運動的家族，但是，依舊沒有逃脫被清洗的殘酷命運。按照石明旭的話，人人都是受害者的，但人人也都是幫兇與作惡者。可悲可嘆，但絕對不值得同情。
五年後的東北，冰天雪地之中。
“放箭！”
隨着歐陽浮萍一振長矛，厲聲暴喝，歐陽家、宋家的護院們，拉開撼天弩，啵啵啵弓弦震盪的聲音連成一片，羽箭如同雨點一般越過東北古武門大家族趙家高大的院牆，噗噗噗！院牆之內，羽箭洞穿身體的聲音驟然響起。
血流成河，淒厲的慘叫，婦孺的嚎哭聲，武者們、男人們的怒吼聲、咒罵聲，連成一片，悽慘得讓人不忍聽聞！
十四歲的年青萍覺得那顆已經枯死的心，顫抖了一下。她此時已經是年家的一名低級護院——太多家族需要屠戮與剪除，宋家和歐陽家的人馬已經不夠用了！一些沒有武功修爲的人都被趕鴨子上架，充當底層護院，負責清理戰場。
當時充當這種護院的，很多都是從其他家族、門派中選拔的年輕人，他們被宋家和歐陽家的口號給激發得難以自已，有着浪漫的期望，“芙蓉國裏盡朝暉，六億神州盡舜堯”、“建立最強悍的古武門，抵禦各大威脅到華夏古武的異能組織”等等。
但是，真參加了這個護院團，他們才發現，他們所作的一切，只不過是不停的殺戮、清晰戰場或者說抄家。
屠西漠天雲寺，只因爲宋家歐陽家邀請他們的主持去參加古武門仲裁家族上位大典的時候，主持拒絕參加，還說了一句他是方外之人。爲之，他們在沙漠之中，徒步行走了二十里，活活渴死了三個人，才抵達天雲寺。
爲了屠東北趙家，他們來到在這寒冷無際的草原和森林間，在白山黑水之間追殺、伏擊，死傷無數。
事實證明，他們的燃燒是無意義的，一腔熱血噴出來，比一堆牛糞涼得更快，還不如後者有使用價值。但燃燒是他們的命運，他們是燃燒的一代！
於是，在撼天弓射出的射日箭之下，在他們鋒利的刀鋒之下，一個個武者，一名名英雄與豪傑，如同被割掉的稻子一般轟然倒下，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血流成河，流血漂櫓，一個個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大家族，被徹底血洗，屍橫遍地，變成人間最慘烈的修羅場。從華夏的古武的歷史上，徹底除名。
對於趙家這種家族來說，這完全是一場不對等的屠殺，萬千武者陳利兵而廝殺，攻破一個趙家這樣規模不過百人的家族，往往不費一天功夫。在那段漆黑的歲月裏，人命卑踐如同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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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之中，鮮血和屍體很快地凝固，與地面板結，不方便清理，有宋家歐陽家的護院開着履帶式的剷車，從地面將屍體上剷起。
崩崩崩！這種奇怪的聲音只有在那個時代纔會聽到，那是冰凍的屍體被剷斷、扯斷的聲音。屍體被清理起來，堆成一堆，如同一座座小山一般。然後澆上汽油，焚燒殆盡。
還有人拿着噴焰槍將地上冰凍的血跡融化，另有一隊人馬用淨水沖刷，如果不是少了一些武者，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般。
年青萍是負責清理屍體的一員，她伸出手，在一個睜大着雙眼的三歲大小的嬰兒的眼瞼上拂過，希望他或者她不要死不瞑目。但是，屍體凍住了，她無法完成這個小小的心願。
望着那個小小當成嬰兒，年青萍想起了自己三歲的弟弟，她的心一陣抽搐，她忽然看到，不遠處，也有一個在撫摸屍體眼瞼的手，那輕輕顫抖着的手，傳達出他心靈的顫抖，與她的心靈產生了和諧的共振。
那手很纖細和白皙，但是，卻是一個男人的。年青萍擡起頭，看見了撫摸那屍體眼瞼的手的主人，是江慕蘭，他是一個小家族的子弟，但是卻沒有修爲，是龐大言黨的一員，那時候，言黨已經開始開辦古武門的邸報，他是其中一員。
江慕蘭參加這次行動，不是爲了殺戮，而是爲了採訪參加行動的武者，也是爲了蒐集趙家的罪證，登載在邸報之上。
年青萍看過他的文章，頗有古風，豪邁坦蕩之中不失靈秀與纖細，那是與這個血xin而黑暗的時代，與周圍粗放蒼涼的環境不太和適宜的靈秀與纖細。所以，年青萍一下子就記住了他。
“這個孩子纔不到三歲吧……”江慕蘭在雪地上坐下，他衝旁邊一名武者招了招手，道：“鋼蛋兒，你看這個孩子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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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簡單！”鋼蛋兒是一名年輕的武者，約莫黃階修爲，顛顛地跑過來，道：“只需要在趙家名錄上查一查就行了！她應該是趙白山的小女兒，兩歲一個月！”
“兩歲一個月……”江慕蘭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這種未成年的孩子，你們殺了多少？”
“我們嚴格執行護院團的規定，雞犬不留，斬草除根，永除後患！”鋼蛋兒說道：“趙家一共二十二名未成年子弟，全部殺光了！給你說，殺這種小孩最划算了，論功行賞的時候，和成年武者們一樣，一樣算一條命的！我們三分隊，就喜歡殺小孩，我們已經得了一個流動獎章了！”
鋼蛋兒很興奮，甚至有點沾沾自喜，能被邸報的言黨注意到，要是能登載那上面，對武者來說，是一件很露臉很光榮的事情。
江慕蘭扶了扶眼鏡框，問道：“這些孩子還未成年，甚至沒有修爲，甚至是兒童，不會對古武門造成任何威脅，也沒有什麼罪惡，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爲最優秀的武者，拱衛華夏。可是你們轉眼就殺光了，你沒有感覺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