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吼什麽?”
夏晚從容不迫,平靜地提醒:“你再叫大聲點,把小星星叫起來看我們兩人吵架。”
盛怒的男人果然被她三言兩語唬住了,失控的情緒往回收了些,視線移開,努力放緩急促的呼吸。
她心平氣和地敘述:“我承認,隱瞞你是我的私心,但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喪心病狂地跟我搶?”
“跟你搶?”
薑寧昱彷彿聽了個無語的笑話,他粗暴地扯過她的手抵在牆上,傾身壓上去,低頭湊近她耳邊,嗓音性感又危險,“我想要的人是你,我搶他做什麽?”
他戲謔地哼,“把你惹毛,這輩子都不搭理我了,我就開心了麽?”
夏晚抿唇憋笑,幽幽道:“我哪知道,你腦子本來就有問題。”
“你不逮著機會罵我兩句,你渾身不自在。”
“活該。”
她微昂下巴,盯著他幽深黑亮的眼睛,猶如一池深不見底的潭水。
“小星星,從小就長得很像你。”
薑寧昱心頭一蕩,剛想說什麽,又聽見她溫聲道:“所以我每次見到他,就像看著你這張可憎可恨的臉,弄得我又愛又恨。”
“愛?”他瞳孔黑得發光。
“愛是對他,恨是對你。”
夏晚無言地瞪他,“怎麽過了這麽多年,你臉皮還是那麽厚?”
他勾唇苦笑,“臉皮不厚點,我連你頭髮絲都摸不到。”
“呸。”
男人輕聲笑,見她語氣軟化下來,沒皮沒臉地彎腰抱住她,她掙脫著躲,他雙臂勒得更緊,下巴擱她肩頭,在她耳邊說話:“我到現在都覺得像個夢,要不你掐我兩下?”
她笑著怒罵,“滾開。”
他也跟著笑,溫柔的聲音潤著清水,“那天我說羨慕蔣爺,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
“什麽?”
“如果真有孩子,我捆都把他捆綁在身上,即算你看我不順眼,你也會被迫留在我身邊。”
“神經病啊你。”
“恩。”他坦然地承認,“不僅卑鄙,還很禽獸。”
“薑寧昱!”
男人厚臉皮無敵,認錯還不忘佔便宜,“我錯了,老婆。”
“誰是你老婆?”
夏晚雙眼噴火,恨不得一道雷劈死他,“孩子是孩子,我們是我們,你別妄想利用孩子讓我心軟,我明確告訴你,不可能。”
“我知道。”
他聲音悶悶的,有些可憐,“那也別說太死,總得給我一條活路。”
“你裝可憐要裝到什麽時候?”
他一本正經地回答:“裝到你重新愛上我的那天。”
“下輩子。”
“汪。”
她被氣笑了,“滾。”
薑寧昱最怕她這樣,脾氣硬起來跟鬥牛似的,油鹽不進,他長歎了聲,淒淒慘慘。
“晚晚,我以前是欺騙過你,我承認都是我的錯,但我發誓,我從沒做過背叛你的事,除了你,我沒碰過其他女人。”
她冷笑,“且不說你把我當成別人的影子,光是欺騙這條,在我這裡就是死罪。”
男人低頭看她冷漠的眉眼,輕歎了聲:“從一開始我們就是雇主關系,在我愛上你之前,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合情合理的。你仔細想想,我這人雖然混,但我有強迫過你嗎?我們之間就連親吻做愛都是你主動說的,然後我全力配合。”
“…”
女人雙頰泛紅,“誰主動了?”
他微微挑眉,瞥去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夏晚被盯得渾身難受,惱羞成怒地瞪他:“你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我們都已經結束了,這輩子也不可能和好。”
男人倏地沉默,靜靜地看著她,太過直白的目光盯得她頭皮發麻。
“我去看看小星星。”
她硬推他,他死活不讓,流氓似地困住她不放手。
“放開!”
“我知道,你心口的刺是什麽。”
夏晚微怔,暫停了呼吸。
“我當初找你,的的確確是因為你跟她有幾分相似,這點我承認,但我很確定,我愛上你,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鬼扯。”她很少袒露心扉,但止不住的酸氣還是湧上心頭,“那滿屋子的畫都是假的嗎?”
“你為了她欺騙我一次又一次,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薑寧昱扯開唇,低笑了聲:“其實一開始,我也以為那是愛。”
夏晚聽這話難受,心被抽空的痛感,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依舊強烈得讓人有窒息感。
她憤怒地想要掙脫,男人死死困住,唇角燃起笑,似乎很喜歡她疑似吃醋的酸樣。
“你先聽我說完,再決定要不要判我死刑。”
夏晚慢慢冷靜下來,安靜的聽他說。
“她算是我名義上的姐姐,當年小叔把她從窯窩裡救出來,我那時候看她不順眼,偏執的認為她的出現搶走了奶奶跟小叔對我的愛,所以我就變得跟瘋狗一樣,我讓學校裡的人霸凌她,想盡一切辦法折磨她,在家裡我也不放過,我半夜去她房間把她捆在牀上,我看著她哭心裡才舒坦。那時候的我,真的不配當人。”
盡管過去這麽久,盡管他已經變好了,但那些齷齪的曾經還是會時不時刺透他的心。
“再後來,我發現小叔竟然喜歡她,嚴格來說,是她暗戀小叔,然後把他拐上牀,總之兩個人不清不楚地搞到一起,我特別生氣,小叔對我而言是比爸爸重要一萬倍的長輩,他怎麽能跟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搞到一起?所以我變本加厲,大冬天給她扔進游泳池,讓人守在旁邊不準她爬上來,因為這個,她宮寒很嚴重,導致後來孕期一直不穩定,時不時要去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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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是警察,工作忙起來連軸轉,奶奶年紀大了,我作為罪魁禍首,我有不可逃避的責任。”
他聲音頓了頓,呼吸很輕,“這些是我造下的孽,也是我欠她的。”
夏晚沒動,也沒說話,她緊盯著他的眼睛,清晰感受到心底那根刺,正在一點點向外拔除。
“至於那些畫,對我而言也許並不是愛情,是新生。”
他聲音收緊,吐字艱難,自責地說:“我後來才知道,那些人她是真心把我當親弟弟看待,私下裡為我做了很多事,只有我像個混蛋一樣恩將仇報。”
“晚晚,在你沒出現前,她算是我生命中的光,讓我開始有了一點點人性,我以為那種感情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所以我偷偷畫了很多畫,每次控制不住情緒想發瘋時,我就跑進那間屋子,就像心靈深處的那片淨土,洗乾淨那顆渾濁的心。”
“我希望她開心,跟誰在一起並不重要,所以我能坦然地祝福他跟小叔。”
“可你不一樣,我希望你的開心是因為我,除了跟我在一起,你身邊站著任何人我都會發瘋。”
聽到這裡,她的心被徹底攪亂,可還是忍不住埋怨地問:“這些話你為什麽當時不說?”
“你要我怎麽說?”
薑寧昱面露苦色,“如果讓你見到她,你那麽聰明又敏感的人,你會猜不到我當時跟你糾纏的動機?你會堅定地相信我,毫無芥蒂地接受這些,繼續跟我在一起嗎?”
“不會。”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她當時是真的愛上了他,所以才會被真相撕得支離破碎。
他垂眼,微啞的嗓音充斥著磨砂感,“反正橫豎都是錯,我只能用最愚蠢的方式把你留在身邊,多一天算一天。”
夏晚的心空了幾秒,輕聲道:“不說這樣,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好,我們就談現在。”
他彎腰平視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我想好好照顧你們,以後還有機會麽?”
“我…”
她說不出口,她腦子太亂了,忽然間太多零散的片段在腦海中成型,堵得她心口發麻。
“你慢慢想,不逼你。”
男人自知不能逼得太緊,給她惹急了,真乾得出帶著孩子消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