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

發佈時間: 2024-10-07 05: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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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雨勢漸大。

窗外的世界,卷著一絲迷離的神秘色彩。

茶幾上擺滿噴香撲鼻的美食,許瓷餓極了,坐在地毯上眼巴巴的看著。

男人坐在沙發上沉默的抽煙,時不時看她舔著唇狂咽口水的小模樣。

姑娘兩手托著下巴,撐起圓圓小臉,臉頰兩側鼓鼓的,似吹大的粉氣球,讓人有用手戳爆的衝動。

“你不吃嗎?”

她沒好意思先出手,禮貌的邀請主人。

“不餓。”

他彈了彈煙灰,漫不經心道,“你吃。”

許瓷被肚子的饞蟲啃的胃絞疼,這下不客氣了,兩手同時伸出去,一面摸向炸雞,一面摸向煎餃。

可長出一截的衣袖成功阻擋她的進攻,她甩著衣袖像唱大戲的戲子,抖了兩下,勉強伸出嫩白手指,可再一低手,衣袖重新垂落,回到原點。

小姑娘咬住一側袖口,準備卷起另一側,笨手笨腳的折騰半天,最後蔣焯實在看不下去了,嘴裡咬著煙頭,神情淡然的朝她伸手。

男人動作輕,手法嫻熟,沒兩下卷好一側,順勢推上小臂,手指滑過她的皮膚,溫熱的粗糙感。

“那只。”

他皺眉看許瓷呆萌的小臉。

“哦。”

弄好後,她默默收回手,臉頰微紅,不好意思的抬頭偷瞄他,恰好撞上男人略顯深沉的注視,她心頭一跳,慫慫的低頭啃炸雞。

她吃東西很專注,細聲咀嚼,小口吞咽,偶有咽喉滑動的水聲,她也生生壓至最低。

蔣焯本就屬人狠話不多的那類人。

按唐潛的話說,蔣爺一笑,生死難料,蔣爺皺眉,對面必沒。

屋裡很安靜,幾乎沒人出聲。

空氣間凝固了片刻,這怪異的靜默感扎得人渾身不自在,許瓷猶豫著該找什麽話題聊天,抬眼輕瞟,被男人抓個正著。

“看什麽?”

她細聲說:“我可以提問嗎?”

蔣焯聽這話覺得有意思,咬著煙含糊不清得說,“你想知道什麽?”

她正兒八經的答,“你的名字。”

他見她嘴角殘留的番茄醬,順手將茶幾上的紙巾扔到她跟前,斜著眼,不以為然道:“名字重要麽?”

“恩。”

許瓷篤定的點頭,“不知道名字,以後怎麽當朋友?”

蔣焯滿臉冷色,“我有說過,要跟你當朋友?”

小姑娘咬著可樂的吸管爆出靈魂拷問,“那你為什麽關心我淋雨會不會生病?還給我弄一堆好吃的。”

“…”

男人神情複雜的垂眼,熄了煙,伸手摸向煙盒,齒間嘶磨出刺人的狠話,“我純粹是當施舍乞丐。”

許瓷呼吸一滯,冰可樂慢慢滑入咽喉,胸腔涼透了。

他的話不知哪個字眼觸發她敏感的神經,許瓷眼圈瞬紅,側頭吸吸鼻子。

她看著人畜無害,實則是個獨立有骨氣的姑娘,從不會放任自己依附任何人。

“你的愛心還是留著給別人。”

小姑娘放下可樂,擦乾淨手,利落的從地毯上爬起來,滿臉倔強,居高臨下的看他,“我自己有手有腳,才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說完她轉身就走,側頭點煙的男人眸光驟散,慌亂之中火機砸在地毯上。

“許瓷。”

大門剛被她拉開細口。

“——砰。”

身後伸出一只手,門被壓得嚴嚴實實。

他保持這個姿勢,衣著單薄的姑娘也沒動,幾乎被他半摟在懷裡。

玄關處的燈光很暗,照亮兩人的發頂。

他垂眸,見姑娘低著頭,未乾的長發披散在肩頭,模樣看著略顯可憐。

蔣焯輕歎了聲,嗓音很沉,“心眼這麽小,玩笑都開不起?”

“是。”

她應著,鼻音很重。

蔣焯輕挑眉,渾然不覺自己還在火山澆油,“當乞丐不好麽?有吃有喝。”

“你才乞丐!”

這話實實在在刺痛了她,她不知哪來的力氣將他推開,昂起頭,眼淚就這樣“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癟著嘴努力抑製哭腔。

“你全家都是乞丐!”

小姑娘哭的梨花帶雨,眸底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視野,她越擦越多,似被捅到心底最柔軟的那塊,哭的停不下來。

蔣焯頓時手足無措,他也不會哄,乾瞪著眼看著,僵硬的手臂忽抬忽放。

他眉眼皺成一團,“別哭了。”

人兒不想理他,轉身又要出門,他一言不發的直接上鎖,許瓷被氣到,淚眼婆娑的抬頭瞪他。

他沒有跟人道歉的習慣,能說的最軟的話也不過是,“行了,我收回那話。”

許瓷扭過頭,死活不吱聲,肩頭輕輕發顫,鼻尖哭的通紅。

“乞丐”這個詞,曾一度是她心底扎得最深的那根針。

許爸還沒出事前,許母是個備受丈夫跟女兒寵愛的家庭主婦,一家人過著不算富裕但溫暖的家庭生活。

後來,許爸因故離世,許母也一蹶不振。

許瓷記得,那時候她才10歲,許母帶著她從老家跑來投奔在北島安家的大伯。

某晚她半夜起牀喝水時,恰好聽見隔壁房間的對話。

“你明天打發幾百塊讓她們走,你看那窮酸樣,穿的跟橋底下的乞丐似的,我出門都不好意思說是我家親戚。”

大伯為難的歎息,“這娘倆孤苦伶仃的也是可憐,你說把她們趕出去,這不是逼著她們睡馬路嗎?”

大伯母拔高音量,好沒氣的叫嚷,“你那麽喜歡獻愛心,你還要這個家做什麽?我知道了,你就是貪圖許瓷她媽漂亮,你早就圖謀不軌了,你這個死沒良心的老頭子。”

“你看你,又抽哪門子瘋?”

“我不管,明天她們不走,我就帶著兒子回娘家,你自己選!”

大伯聲音弱下來,認慫的軟音,“行了,我來處理。”

….

天不亮,許瓷帶著媽媽悄悄離開大伯家,從此兩家再無聯系。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她寧願餓著冷著,吃多少苦都成,絕不讓許母放棄那顆驕傲的自尊心。

————

昏暗的玄關處,兩人一高一低,大眼瞪小眼。

小姑娘哭累了,默默擦乾眼淚,情緒來去無影。

她瞄了眼鎖緊的大門,轉身返回沙發處。

蔣焯愣在原地,思緒儼然沒跟上她變臉的速度,剛還哭成孩子的人兒,現在正大快朵頤的悶頭吃雞腿。

小姑娘吃到興頭上,左手大雞腿,右手捧著冰可樂猛吸。

男人坐回沙發,盯著她那張劃清界限的大黑臉,壓低嗓音搭話,“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許瓷憋著一口氣,還是不說話,探身去拿他跟前的手握壽司,結果手在半空中被人鉗住,他圈的緊,掌心粗糙灼燙。

她掙脫不開,滿眼警惕的哼,“你想幹什麽?”

他眸色晦暗不明,粗暴的掰開她握緊的拳頭,在軟嫩的手心用指尖寫字。

“…癢。”

許瓷不舒服的往後縮。

男人置若罔聞,冷著臉強硬的控似,一筆一劃書寫。

她沒繼續反抗,慢悠悠念完他的名字,“蔣、焯。”

許瓷很輕的皺眉,面露不解,“焯水的焯嗎?好奇怪的名字。”

蔣焯面色一沉,忍住罵人的衝動,咬牙切齒道,“zhuo,多音字,你腦子被狗啃了?”

她忽略他的狠話,心頭難纏的鬱氣散開,淺笑如花,“我以為你爸媽知道你脾氣壞,毛病多,所以給你取這個名字,用清水洗滌肮髒,願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蔣焯噎一嗓子,難得吃癟。

如此直白的話,若換作外人說,結局絕不會太美妙。

男人神情不自然的摸煙扔嘴裡,目光斜斜瞥過她笑顏如花的臉,雨過天晴後,漂亮的眼睛濕潤澄亮。

十分鍾前,她還哭啼啼的抹著眼淚小聲啜泣。

這才多久,轉背又笑成一朵燦爛小花。

蔣焯是真的搞不懂女人,變臉就跟翻書一樣。

…..

“我吃飽了。”

吃飽喝足,她摸著渾圓的肚子,感覺再吃多一口就能撐破。

茶幾上的美食被她一掃而空,許瓷瞥了眼不牆上古老的大鍾,9點多了,再不回家真就晚了。

離開前,許瓷一臉誠摯的問:“衣服我下次還給你,可以嗎?”

下次?

蔣老大胸腔內顫動的心快亂如麻,故作漫不經心的“恩”了聲。

小姑娘盤腿坐太久,一個站不穩軟腿倒下去,混亂中手掃過疊放在茶幾隔層的遊戲碟,“呼啦啦”滑了滿地毯。

她低手拿起看了眼,見著一張僵屍戰隊封面,眸色瞬亮。

“這個好玩嗎?”

蔣焯淡漠的吐出煙圈,“你喜歡這個?”

“不。”

她認真幫他收拾好散落的遊戲碟,嘴裡小聲念叨,“我只會超級瑪麗,魂鬥羅,還有坦克大戰。”

“…”

她說出來自己也覺害羞,不好意思的吐舌頭,“是不是很幼稚?”

“你說呢?”

許瓷抱著一絲期待的問,“你家應該沒有那種遊戲吧?”

“有。”

小姑娘面帶困惑,大概無法想象如此魁梧強壯的男人,會玩這種小孩喜歡的古早遊戲。

蔣焯別開視線,沉沉歎了聲。

他並不想承認。

可事實是,他身邊有個同樣是遊戲白癡的唐潛,自己菜就算了,還經常賴在他家玩通宵的超級瑪麗,大呼小叫,一驚一乍,吵得他跟薑寧昱不得安寧。

他掐了煙,直身走到她跟前,低身從成堆的遊戲碟裡拿出新版魂鬥羅的碟,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玩麽?”

夜晚的低嗓,磨砂感很強。

許瓷眨眨眼,她自然是想,遙想最近一次打遊戲,還是幾年前跟夏晚在電玩城,投幣的根本玩不過癮。

她又瞄了眼時間,還在做劇烈的心理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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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玩一個小時,玩完就走。

“想。”

她眼底盛滿耀光,璀璨如星空。

——————

十分鍾後,兩人並排坐在地毯上,人手一個遊戲手柄。

正前方是巨大的投影屏幕,遊戲蝶是最新版,畫質清晰,音效悅耳,玩起來有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

雙人的遊戲,靠不斷打怪,不斷更換裝備闖關。

許瓷剛開始放不開,總讓他衝鋒陷陣,自己畏畏縮縮跟在身後。

遊戲中的男人格外上頭,說話粗聲粗氣,帶著命令的口吻。

“撿裝備。”

“哦。”

她按他要求做,換了裝備繼續藏在安全位置。

“打啊。”

面對血腥場面格外認真的蔣爺,沒兩下就不耐煩了,“你躲我後面做什麽?”

許瓷弱弱的說:“我怕他們打我。”

他沉著冷靜的舉著機關槍掃射,隨口道:“有我在,誰敢動你?”

小姑娘聽的臉頰泛紅,鼓起勇氣從他身後衝出來,閉著眼舉槍一陣瘋狂掃射…

然後,畫面永遠停在“Game over”的界面上。

再然後,孤軍奮戰的蔣焯也未免遇難。

許瓷有些沮喪,側頭看他,“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蔣焯用力闔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這要換成唐潛,這會兒估計已經換了N多種死法。

“再來。”

他厲聲咬字,愣被激起缺失已久的勝負欲。

今天非帶這小孩通關不可。

約莫半小時後,許瓷逐漸摸到遊戲要領,且在他的“細心”指導下越戰越勇。

每個大關最後都會出現一個終極boss,許瓷手都按麻了,終於見到囂張狂妄的boss一點點在屏幕前粉碎消失。

“贏了!”

她一高興就容易忘乎所以,興奮的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試圖給他分享喜悅。

男人胸腔燥熱,失了力的手柄掉在地毯上。

他喉頭滾了滾,面色僵硬的的側過頭。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一輕一弱的呼吸聲迅速交融,逐漸合為一體。

他上身赤赤果果,體溫燥熱灼燙,許瓷衣著輕薄,緊貼上去能感受到身體肌肉的硬度,又熱又硬。

“我…”

許瓷晃過神,默默撤回身子。

空氣裡的水分子瞬間凝結。

“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著頭,臉頰紅的滴血。

“哦。”

蔣焯還沒找回呼吸聲,嗓音啞的不行。

“還沒完,通關了再慶祝。”

許瓷沒懂他話裡的意思,笑眯眯的說“好”。

男人胸腔內的那團火持續灼燒,他別過臉,唇角微微勾起。

慶祝的意思。

她真的懂麽?

——————

蔣爺那個字念zhuo,哈哈哈!

哎呀,我已經開始期待某人吃醋還死不承認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