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瑜想走,卻被他擋住了去路。
只能無助的站在那裏,頗有幾分可憐的望着他。
在這種情況下和他相遇,是她始料未及的。
然而…
相見爭如不見,又何必給彼此徒增煩惱?
她和他之間既然已經劃分的清清楚楚,又何需再糾纏?
還不如陌路來的好一些。
她既不想給自己心裏頭添傷,也不想給他添堵。
抓起自己的包包就想離開,誰知,路被他擋的死死的。
男人諱莫如深的眸子望定她,眼底盡是她看不清的幽暗。
“不好!”
原以爲慕謹辰會讓開的,哪知道…
他竟然說了這麼任xin的話。
楚懷瑜皺眉。
她真的是不知道要怎麼跟這人相處,她都說不好意思了,他還想要怎樣?
如果不是徐子航拖她來這裏,她纔不會遇上他呢!
慕謹辰的那句“不好”,就是說給她聽的,卻也是此時此刻他的心聲。
他不想她走。
可是看她縮着脖子一直在躲自己的模樣,他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嚴肅了。
便放緩了聲音,“你別走,陪我吃頓飯吧…”
楚懷瑜張了張嘴,剛想拒絕,便被他有些疲憊的眼神給制止了。
“懷瑜,我今天很累,能不能別走?坐在這裏陪我說說話?”
他近乎用了哀求的語氣。
看得出來,他臉上寫着疲憊,眼下有着重重的黛青色,和平日裏她所認識的那個衣冠楚楚的慕謹辰相距甚遠。
到底是心裏頭牽掛着的男人,看他這副疲態,楚懷瑜生不忍。
輕輕點了點頭,又坐回原位。
放下了她肩上的包。
坦白說,她還是很喜歡這個男人的,只不過…
人家不喜歡她。
兩情相悅的叫愛情,一廂情願充其量只能是單相思。
屬於一個人的暗戀,見不得光,終日只能苦着自己的心。
她坐穩之後,看向一臉疲憊的男人,“想說什麼?您儘快說,我還要早點回去。”
不是怕他,是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貪字是人xin的惡源。
她喜歡他,想和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但是…
他不喜歡她,早就在她和許文淑之間做了選擇。
既然選擇的那個不是她,她也無須多糾纏,喜歡一個人本來是件特別美好的事情,如果把它變成一種負累讓對方覺得不舒服,那就是妄想了。
明明知道不能再靠近他,卻還是在看到他眼底的那抹受傷時,留了下來。
或許…
她只是簡簡單單的希望他快樂吧…
見她坐下來,慕謹辰才從門邊離開,坐到她身側的空位上,自己拿了一副乾淨餐具。
拿開水燙了,慢條絲理的夾着菜。
楚懷瑜見他這樣,又擔心菜冷了,吃了之後會傷他的胃,便按住了他的筷子,“別吃了,這菜都冷了,還是叫服務員上點熱菜過來吧…”
慕謹辰沒有說話,黑沉沉的眸子一勁兒的眼望她的眼,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令他失望的是…
楚懷瑜沒有給他長時間看她的機會,徑直起身,走到包廂門口叫了服務員把菜單重新送進來。
菜單放在慕謹辰的跟前,楚懷瑜站在那裏,“你喜歡什麼自己點吧…”
剛纔跟徐子航聊天的時候,她已經瞭解了不少關於他和許文淑之間的事,許文淑瞭解他的一切,無論是飲食習慣還是生活習慣,反觀她自己,幾乎對他一無所知。
又何敢大言不慚的在這裏說喜歡他?
喜歡一個人是需要多瞭解他的喜好的。
和許文淑一比,她根本就連人家的衣角都夠不着,又何必硬要擠進去呢?
愛情這東西,三個人嫌擠,一個人嫌少,不多不少兩個人才剛剛好。
慕謹辰沒有接菜單,而是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睛看着她,“你幫我點吧。”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爲什麼火燒火燎的跑到這裏來。
不就是怕她跟徐子航在一起嗎?
可是就算她跟徐子航在一起,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他這心裏總是酸溜溜的,特別的不舒服呢?
其實…
他就是怕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無論是誰!
前前後後不過短短几天時間,他對楚懷瑜就已經從單純的好感上升到喜歡了。
相反的,對於他一再覺得欠的許文淑,倒是越來越沒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了。
“…”楚懷瑜拿着菜單,好半天也不知道該點些什麼。
畢竟,她是那麼的不瞭解他啊!
服務員在旁邊站着,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便催促楚懷瑜,“小姐,能不能稍微快一些?現在是晚餐高峯期,還有其他客人也要招待,請您稍微提高一下速度,可以嗎?”
看得出來,這家菜館生意很好。
服務員旁邊包廂裏的服務員已經進進入入好幾次了,相比之下,這個服務員已經很有耐心了。
楚懷瑜翻着菜單,一臉愁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啊!如果我點錯了呢?”
慕謹辰卻是不以爲意的揮了揮手,“我不挑食,只要你點的,我都沒問題!”
他說了這話,再加上服務員殷切盼望的眼神兒,楚懷瑜只好硬着頭皮給他點了幾道菜。
合不合他口味她不知道,只是覺得晚餐應該吃的清淡一些。
一份素炒蘆蒿,一份銀魚蒸蛋,一份杭椒牛柳,一份麻辣鴨血,再加一個很清淡的西紅柿蛋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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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認搭配的非常合理。
然後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既然已經答應陪他一會兒了,斷沒有半途就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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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點過之後,服務員便拿着菜單離開了包廂,一時之間,兩個人找不到話說,整個包裏充滿了寂靜的味道。
那種寂靜倒更像是靈魂深處的一種空洞。
找不到歸屬感,空得讓人盲目。
沉默…
長時間的靜默包圍着兩人,亦包裹着兩顆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的心。
慕謹辰就這麼長時間的盯着她的側臉,一眨不眨,好似被定住了似的,再給不出其他反應。
楚懷瑜則是靜靜的坐在那裏,垂着頭,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包包上的流蘇配飾,不敢讓自己的目光和他的對上。
慕謹辰這人天生就有一種魔力,就是特別吸引人的那種。
她怕自己又被他吸引過去,所以,連看也不敢看他。
坦白說,她有些後悔:爲什麼要留下呢?
明明沒有話說,卻還要在這裏坐着,氣氛多尷尬啊!
如果剛纔她扭身走掉,慕謹辰又能拿她怎麼樣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像是被拉長了似的,明明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看看手機上的時間,也不過才過了十分鐘而已。
慕謹辰就挨着她的座位,一側臉便可見到她在做什麼。
看到她白皙修長的指尖玩弄着包上的流蘇時,他的腦子裏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來:好想再牽一牽她柔弱無骨的小手。
這個想法生出來的那一刻,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怎麼會?
可手就是不聽大腦的命令,最後還是緩緩伸向了她的手背。
最開始的時候是慢慢靠近,再後來,便猛的撲過去,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裏。
“懷瑜,告訴我,你對子航是什麼感覺?”
他知道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問這樣的問題,更沒有資格牽她的手。
可他就是特別特別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想知道楚懷瑜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
然而…
當楚懷瑜冰冷的眼神落在他的臉上,又轉而落在他壓着她手背的手上時,他才知道,她的目光有多清冷。
那一刻,就好似胡天八雪飛起了大雪一般,一片片落在他的心上。
楚懷瑜眼底的冷漠和防備都讓他心驚。
“慕院長,我生平最恨一腳踏兩船的男人,如果您沒有認清楚您的心裏到底喜歡哪個姑娘,請不要輕易抓我的手。”
她早就想的透徹了,愛情這種事,可遇不可求。
喜歡一個人不犯法,也不丟人。
但因爲慕謹辰喜歡的人是許文淑,所以,她退出。
可如果現在慕謹辰還來撩拔她的話,她絕對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邊抽回了自己的手,做勢去拿自己的包,欲離開。
慕謹辰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激烈,頓時就愣了一下。
張口閉口都是“您”這樣的尊稱,生生把她和他之間的距離隔的更加的遠。
該死的!
他討厭死了這種感覺,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張開胳膊就抱住了她的腰肢。
“懷瑜,別走…”
“陪我說幾句話!就幾句!”
楚懷瑜先是想着趕緊離開這裏的,分手以後不糾纏,是她對愛情最後的堅持。
可是今天…
當慕謹辰抱住她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空氣稀薄。
她甚至要喘不過氣來了,眼眶裏也跟着泛起了溼意。
“慕謹辰,你別這樣…”
她的那顆心啊,就像是草原上燃燼了的星星之火,眼看着已經要滅下去了,被風一吹,突然又泛起了燎原之勢。
星星之火,瞬間就變成了小火苗,在她心頭“突突突”的燒着,一時之間,倒叫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慕謹辰也不知道爲什麼,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先前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積壓到了極點,在她拒絕自己要離開的時候,那些情緒便像是決了堤的洪流,一涌而出,理智被消耗的乾乾淨淨。
“別走…”
“就陪我說幾句話,坐一會兒…”
“我保證不會親犯你,只是和你說幾句話。”
他的聲音暗啞到了極點,透着一股子滄桑後的疲憊感,眼底盡是哀求的神色。
楚懷瑜到底還是心疼他。
掰開他的後之後,重新坐下來,目光幽幽的看着他:“慕院長,如果你想找一個人聊聊天,我可以奉陪!但如果您再做這樣讓人誤會的動作,我想我可能無法陪您聊下去”
她說的很是堅決,眼底也透着不容拒絕的堅毅,就那樣望着慕謹辰的眼,沒有絲毫的退讓。
慕謹辰在跟她對望了幾秒鐘後,果然的選擇了點頭。
雙手很紳士的放在自己身前,點了點頭,“好。”
先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反倒叫人有一種不適應的寂寥。
慕謹辰坐在那裏,十指交叉放在餐桌上,好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柳永那句“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在這一刻,他突然就頓悟了。
兩個人手拉着手對看着,明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是怎樣的一種無奈。
我們整天說愛情萬歲,自由萬歲,可真正到了跟前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身不由己。
倘若他沒有虧欠許文淑,倘若許文淑沒有替他懷過一個孩子,也許…
他內心深處的愧疚就不會那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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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許文淑在病房裏跟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要做試管嬰兒!!
可她知道這中間的過程有多痛苦嗎?
且不說別的,光是取(卵)子的過程,就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最最可笑的是,許文淑還覺得這樣沒有對不起他。
試問: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喜歡的女人給別的男人做試管嬰兒?!
雖然男人的丁丁沒有進入女人體內,可那個孩子卻是男人的京子和女人(卵)子的結合體。
在培養皿裏形成受精卵之後,再移植到女人的子宮內,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不想給那個男人生孩子!!
許文淑說了那麼多不想給秦風生孩子,可到頭來呢?
還不是生了!!
其實,如果許文淑真的不想給秦風生孩子,他完全可以給秦家一筆可觀的費用,讓秦家另外再娶一房媳婦,一個心甘情願爲秦風生孩子的女人。
可是許文淑選擇原是試管嬰兒!!
她爲了跟秦風離婚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原來…
人真的是會變的!
八年前的許文淑和八前後的許文淑相差竟然那麼多!!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的內心深處無限糾結,卻又不知道該跟誰去說這些事情,只能默默的壓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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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的菜上來了。
碧綠的疏散冒着白白的熱氣,綠紅搭配,有葷有素,很是養眼。
可慕謹辰一點兒要吃的**都沒有。
他心裏的的苦悶無人可訴,所以,只能一聲又一聲的嘆息。
直到…
楚懷瑜的手機響起來。
屏幕上閃動的名字竟然是“許文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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