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若無人

發佈時間: 2024-10-07 04: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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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門沒鎖。“離門更近的趙天琪先出了聲。
沈知遙推門進來,叫了一聲“師兄好“,然後對轉過頭來看的舒雨也道了一聲”師姐好“。

說來尷尬,自從這學期開始,都是舒雨和趙天琪兩個人共用一間辦公室。方教授有兩間學生辦公室,每間的布局都差不多:一個空調,一個小冰箱,飲水機,房間的四角各擺著一張辦公桌。
在這個學期之前,原本是其他幾個學生在另一間辦公室,舒雨、趙天琪還有一個博士後共享這一間辦公室。結果這個學期,那個博後出站了,辦公室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當時舒雨選這間辦公室,這張桌子是因為趙天琪,倆人之間就隔著一個飲水機,簡直就像公費談戀愛。
然而分手之後,還要和前任天天獨處在一個房間裡,偏偏這個前任似乎還對你余情未了,想想就很窒息了。要是能回到幾年前選辦公室的時候,她一定要對當年那個天真無比的自己大喊“Run! Run away!”

趙天琪問他:“你是知遙吧?老板說你今天會過來。”
沈知遙點點頭:“嗯,我是。”

於是趙天琪就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串鑰匙遞給他:“師弟,這是老板讓我給你的鑰匙,上面已經貼好了房間號。這把是我們辦公室的,這把是147的,我們每周在147開組會,還有一把是實驗室的……”
趙天琪現在是組裡的大師兄,這些雜事基本都歸他管。雖然他感情上有些拎不清,但做事還是靠譜的。

沈知遙接過鑰匙,向趙天琪道謝:“謝謝師兄,這個鑰匙需要押金嗎?”
趙天琪:“這次不用,但如果丟了就得自己花錢去配。哦對了,還有桌子……這兩張你想要哪張都可以,靠窗那邊的那張桌子上還有點東西,但是已經沒人用了,原來是王順師兄的,現在師兄已經出站了。”

“好的師兄。”
沈知遙看了看那兩章桌子。靠門的那張桌子光潔如新,像是好久沒有人用過了,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東西放上去。靠窗的桌子上則擺著一些雜物,幾本雜志,兩張報紙,牆上貼了十數張便利貼,地上還有一個水壺,需要收拾一下。

他毫不猶豫地往舒雨那邊走,選了更亂的那張桌子。走到她身後時,壓低聲音問了她一句:“師姐,我可以坐這裡嗎?”
明明他離她並不算很近,可這聲音莫名地低柔而曖昧,就好像是他在她耳邊吐息一樣。當然,也可能只是她腦補過度。

舒雨回過頭看他,“嗯”了一聲。
他今天穿了一件短款的白色Lacoste外套,袖子上有一圈黑底白字的logo,顯得整個人都清新而挺拔。倒也算不上有多會打扮,但在一眾民工裝扮的理工男裡絕對是比較講究的那一類。衣服不知是新買的,還是剛剛洗過,看起來白得發光。

大學裡暖氣停的晚,供暖又足得過頭,到了三月份,反而顯得燥熱起來。他脫下外套工整地搭在椅背上,露出淺藍色和奶白色相間的菱格紋薄毛衣,清新而溫柔。

舒雨又聞到了滯留在記憶裡的冬雪和松枝的味道,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
今天陽光很好,沒有下雪。
那麽就應該是他自己身上的氣息了。

坐得這麽近,總要寒暄幾句。可供挑選的話題無非也就是天氣、交通和學業這幾樣。
舒雨挑選了中規中矩的交通:“你今天是怎麽過來的?”

沈知遙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答道:“打車過來的。本來想開自己的車,但A大這邊停車不方便。路上堵得很厲害,比預想的晚到了半個小時。”
舒雨:“沒事,組會還沒開始……咦,這是石頭?”

她看著沈知遙從袋子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小盆五顏六色的石頭。盆是類似於花盆的那種上寬下窄的小圓桶,裡面裝滿了漂亮的,奇形怪狀的小石頭。這是什麽愛好??

沈知遙覺得她滿腦子問號的樣子很有趣,笑得眼睛微微彎起來,把盆湊近給她看:“師姐,你是第四個這麽問我的人了。你再仔細看看?“

舒雨湊近些去端詳那些“石頭“的紋理,終於發現質感更偏向於植物。
“這是……多肉嗎?好可愛啊!“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少女心的一面。

沈知遙:“嗯,這是生石花,也叫石頭草,就是因為外形像石頭而得名。“
“哦,太好玩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

舒雨本來以為沈知遙就是給她看看,沒想到他話鋒突然一轉——
“學姐喜歡它嗎?“
“啊?“
“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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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雨愣住了。
“這……太客氣了吧?“

“想感謝師姐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給你帶了個小禮物。如果不喜歡,我下次換一個。“
“啊……沒有不喜歡,很可愛啊。“她確實還挺喜歡這盆獨特的”小石頭“的,只是有點突然,沒想到會是送給她的。

這盆突如其來的石頭反而把他現實中和網絡上的形象聯系了起來,變得穩定而連貫。人是複雜的,其實很難用一兩個形容詞去概括,但沈知遙給她留下的印象最深刻的兩個詞是“意外“和”特別“。
比如說,就在她以為他是個普通的直男+宅男的時候,卻發現他從來不玩那些大熱的網遊和手遊,都是些略為小眾的單機遊戲。
送禮物,也是這種她從來沒見過的石頭花。

這樣的人,一定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特、豐富而自洽的小世界。
她願意用浪漫去形容。一種古怪的,可愛的浪漫。

看到她喜歡,沈知遙又笑了,如釋重負而又真心實意。
唇邊輕輕向下凹陷的小梨渦讓他顯得有些懵懂,和不笑的時候相比仿若涇渭分明的兩個人。

舒雨伸出手,他很克制謹慎地不去觸碰她的指尖,把那盆小小的生石花輕柔地放在她手掌的正中間,就好像把自己的心交到她手中那樣。

舒雨雙手捧著花盆,巡視著自己的桌子。把它擺在哪裡比較好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沈知遙開口建議道:“師姐,放在你那邊的窗台上吧?它喜歡陽光充足的環境。“
舒雨從善如流,向窗邊走去,他也往窗邊挪了幾步,站在她身旁不遠處。

在窗台上給生石花選了個好位置,舒雨忽然想到什麽:“對了師弟,你知道這花該怎麽澆水嗎?“她之前養死過一盆吊蘭,所以特別怕再重蹈覆轍。

沈知遙:“我來之前澆過了,記得一周澆一次就可以了,所以師姐可以記得每周開組會的那天澆水。或者以後我也可以幫你打理。“
“那有什麽特別的注意事項麽?“
“嗯……最好不要在中午的時候澆水吧,溫度的突然降低會對植株造成傷害。可以選在早晨或者晚上溫度 比較低的時候。“
“好……“

兩人站在窗台邊,眺望著窗外的風景,漫無目的地聊了十分鍾。因為刻意壓低了聲音,有些像是在分享一些不想被外人知道的小秘密。
窗外柳條的色彩不再那麽乾枯而肅殺,染上了一點可以用“草色遙看近卻無來“形容的,似是而非的新綠。

“咳咳……舒舒,師弟,時間到了,我們該去樓下開組會了。“
趙天琪清清嗓子,打破了他們之間那道外人插不進去的屏障。
平時,在舒雨的三令五申之下,他終於把從前對她的愛稱“舒舒“改回了”師妹“,今天卻又犯規了。

打一開始沈知遙毫不猶豫地往舒雨那邊走的時候,趙天琪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後來他看著這個新學弟送禮、勾搭舒雨的一系列操作,真的是瞠目結舌。他們不是才認識嗎?怎麽一下子就那麽熟了?還這麽旁若無人,他可還在這兒呢!

再蠢的直男,哪怕被綠茶耍得團團轉,那也某種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心甘情願,生不起警戒心,畢竟這又沒有威脅到他們本身的求偶權。
可面對同性,他們就要敏感,或者說聰明得多。

趙天琪覺得沈知遙看舒雨的眼神就很不對勁。雖然他因為自己作死已經被三振出局了,可他覺得只要一天不畢業,就有近水樓台先得月,再度進場的希望,所以還在賊心不死。
這小子,才來第一天就按捺不住了,真行。

“好的。“
“好的。“
兩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舒雨的注意力還在沈知遙那裡,沒有注意到趙天琪對她的稱呼有什麽不對。
倒是沈知遙看了他一眼,眸中是很淡的冷意。

視線相對,幾乎能夠擦出刺啦作響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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