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蔣雪兒就發現,蔣爺爺真的已經老了很多。
一陣酸楚涌上鼻頭。蔣雪兒不認識去鄉下的路,每次見到蔣爺爺,都是蔣爺爺回城裏來的時候。她也沒有蔣爺爺的聯繫方式,她曾經問過蔣老爺和蔣夫人,但是他們卻不告訴她。他們的反應她能夠理解。
畢竟她只是個多出來的閒人。蔣老爺和蔣夫人當年會領養她,完全是在以爲不會有孩子的情況下,沒想到一年之後奇蹟出現,還生出了個能夠爲他們蔣家傳宗接代的男孩子。她蔣雪兒自然不受待見。
但是蔣爺爺是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對她好,疼愛她就像疼愛親孫女一樣的人。蔣雪兒嘴上不說,其實一直在期待這今年的除夕,她相信不論蔣老爺和蔣夫人再怎麼不樂意讓她跟蔣爺爺碰面,她也能在除夕的那一天見到蔣爺爺。
但是現在……她人已經不在蔣家,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算不算是被趕出來了。不過蔣老爺前幾天過來卻明顯沒有要接她回去的意思,也沒提到幾天之後的除夕……
她想,她如果想見到蔣爺爺,或許不能僅僅把希望放在那個時候了。
只是,蔣爺爺住在哪裏,她並不知道。不知道慕夜城有沒有辦法可以幫她問到。她抱着試一試的念頭,詢問慕夜城。
慕夜城沉銀了一會兒,看向她緊張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我看起來像是那麼沒用的人嗎?”
“哎?”
“只是查個住址而已,對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慕夜城拿起手機,一邊撥號碼一邊說道,“你等我一下。”
慕夜城不知道打電話給誰,不過蔣雪兒聽得出來,他在讓對方查蔣爺爺的住址。
等待消息的時候,慕夜城讓司機開着車子隨便轉,然後一臉賊笑的看着蔣雪兒:“如果我今天滿足了你的願望,你要怎麼謝我?”
“謝你?”蔣雪兒遲鈍的反問了一句,這個問題她沒想過。不過認真說起來,她的確是該謝謝慕夜城的,對方最近這段時間,幫了自己很多……雖然也從自己這裏吃了很多的豆腐,但是一碼歸一碼。該謝還是要謝。
蔣雪兒想了想,問道:“你想讓我怎麼謝你?”
慕夜城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一陣寒毛豎起了,才慢悠悠的說道:“不急。這個人情自然有你還的時候。你只要被忘了就成。”
“……放心,我不會忘的。”
車子胡亂轉了兩圈,調查的結果出來了。慕夜城得意的朝着蔣雪兒揚了揚手機。跟司機說了個地點之後,又接着說道:“路途有點遠,去之前先拐去超市買點東西。”
說完,他頓了一下,問蔣雪兒:“我是不是該準備點什麼見面禮?”
“見面禮?”蔣雪兒想了想,這是慕夜城第一次見到蔣爺爺,而且還是一個晚輩去見長輩……見面禮什麼的,應該需要吧?
慕夜城見她腦子也不怎麼靈光,乾脆一揮手,說道:“不要去超市了,直接去百貨商店吧。”
去哪裏買點路上充飢解渴的東西,然後再挑些個禮物,應該就差不多了。
車子在百貨商店門口停下,司機率先解開安全帶:“少爺,您需要什麼東西,我去買吧。”
慕夜城擺擺手,說道:“我親自去挑,你把車停遠點,別擋到別人。”
蔣雪兒心說想不到你還挺貼心的,然後跟着下了車。
慕夜城神色自然的攬住她的肩膀就要往裏走,蔣雪兒覺得大庭廣衆之下做這個動作……還是挺難爲情的。掙扎了一下注意到慕夜城不悅的神色,爲避免對方一個抽風,在這公共場合做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來。只能抓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緩緩的挪到了兩人的中間,輕輕的握着,然後小小聲的說道:“這樣……這樣可以嗎?”
慕夜城微微挑眉,瞄了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底閃過一陣幽光,點點頭:“可以。”
蔣雪兒差點沒吐血,你應得倒是乾脆!
兩個人就這麼跟小情侶似的牽着手進去逛了一圈,把該買的東西都買了之後,重新回到車上,蔣雪兒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卻發現慕夜城越握越緊,心想這人真是得寸進尺,都出來了怎麼還不放手!
結果一扭頭,就發現慕夜城一臉嚴肅得不行的表情。嚇得她手一抖,直接把自己的手硬抽了出來。
慕夜城扭頭看她。那一眼冰冷得彷彿帶着十萬只冰錐狠狠的刺向她似的,把蔣雪兒嚇得魂兒都快飛了。
好在慕夜城只是看了她那麼一眼之後,就沒再看她,轉而看向蔣雪兒的手,正要伸手握住。
蔣雪兒猛然一收,收到了身後去。
慕夜城盯着看了一會兒,又擡頭看向她。蔣雪兒覺得那種可怕的感覺又來了,連忙自覺將手交出來。
慕夜城一把握住,將她白嫩的手握在手心裏捏了捏,半天嘟囔出一句:“我緊張。”
“啥?”蔣雪兒沒聽清楚。
慕夜城卻不再說了,他低頭一邊玩着蔣雪兒的手,一邊暗自糾結起來。
先前因爲對蔣老爺和蔣夫人他們對待蔣雪兒的態度有所懷疑,再加上後來蔣老爺的一系列做法都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在面對蔣老爺的時候,並沒有把他當成是蔣雪兒的父親來看待。
所以在面對他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一點見家長的自覺。對待起蔣老爺自然也不會有一點慌亂。
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們要去見的人是蔣爺爺——蔣雪兒口中待她如同親孫女一般疼愛的老人。
慕夜城心裏對蔣雪兒在蔣家的地位已經猜了個**不離十,所以這個時候聽到有一個人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待她好,給她溫暖。慕夜城由心的對這個人感到尊重,自然也把對方當成了他和蔣雪兒的長輩看待。
所以一想到等下就要見到蔣雪兒的長輩,與傳說中的“見家長”無異,沒有過任何經驗的慕夜城自然也逃不過緊張這一關。
很久以後,慕夜城曾經把自己此刻的心情當成是一個玩笑話拿出來說。張詩晴當場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的拆穿他:“你毫無經驗?你從小到大都見過我爸媽幾次了,還是以我未婚夫的身份見的,你那叫沒經驗?”
慕夜城同樣毫不客氣的反駁:“我雖然當時的身份是你的未婚夫,但是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你爸媽就是我爸媽,我有什麼好緊張的?但是雪兒不同,她是我要娶的女人,我這是要從她家人那裏把她給拐過來的,總是理虧了點,能不緊張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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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一分一秒過去,慕夜城漸漸也沒了玩手的興致,把蔣雪兒的手抓在手心裏,越握越緊,直到蔣雪兒喊痛了,他才反應過來。鬆開了手,心裏的緊張感卻不減分毫。
他在第一次離開父母的羽翼,自己一個人出來創意,自己一個人站在臺上發表報告,自己一個人跑到國外跟大老闆談生意的時候,都沒有緊張到這種程度。
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那個時候的他敢拼敢贏,憑着一腔熱血,和不撞到頭破血流就不回頭的決心。可以算得上是孤注一擲,但是哪怕他真的失敗了,遍體鱗傷了,身後卻還是有一條寬敞的退路在等着他。
可是現在——
他即將面對的不是一場交易,不是錢與物的交換。
他即將面對的,是關於他和蔣雪兒未來的一場面試。
如果他表現得優秀,那他和蔣雪兒就可以獲得蔣爺爺的祝福;如果他表現得不好,他當然也不會因此而放棄。但是他很清楚,他是絕對不能罔顧蔣爺爺的感受的,他必須爭取到對方的好感,這是他能夠帶給蔣雪兒幸福的一個重要前提。
……說到底,自己這種緊張得不行的情緒都是因爲蔣雪兒纔有的。蔣雪兒必須負責!
將責任全部推給蔣雪兒之後,慕夜城重新擡頭看向蔣雪兒,蔣雪兒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像是很多種情緒混雜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大雜燴。
有莫名其妙,有忐忑不安,還有擔憂和猶豫。
她覺得慕夜城突然捏自己手的行爲很莫名其妙,也對於他這種時不時就抽風,一抽風自己就遭殃的情況感到忐忑不安。當然她還是少不了一陣擔憂,擔憂對方的情況,她想,對方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不然怎麼會突然這樣?
難道是還在煩惱公司遇到危機的事情?雖然慕夜城說那只是個藉口,但是正常情況下,誰會雖然拿這個當藉口?或許他跟自己說的,纔是藉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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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蔣雪兒就開始猶豫,要不要再問一問慕夜城……
只是他上次既然沒有說的話,這次應該也不會說的吧。
刻意忽略心裏因爲想到上次蔣老爺和慕夜城的談話而變得低落的心情,蔣雪兒將注意力放在自己受苦受難的手上面。
慕夜城就是在這個時候擡起頭來看她的。看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有趣,但是也爲自己在這裏焦躁得不行,她卻自己一個人用五官排起了話劇,明顯比自己輕鬆了很多,而感到憤憤不平。
咬咬牙,將她抓了過去,扣住後腦勺狠狠的親了一通之後,又在她的嘴脣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