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然二十三年的記憶中,親人的定義就是:沒事的時候踩你幾腳,有事的時候捅你幾刀。
這個結論一直沒變過,哪怕她結了婚,徹底脫離那個環境,她仍舊最害怕“親人”二字。
所以楚爸爸提出想單獨見楚然一面,楚然嚇得花容失色。
肖翎辰沒經歷過嚴重的家庭矛盾,對楚然的忌憚不太理解。但楚然是個很堅強自立的人,能讓她焦慮,足見這件事不同一般。
肖翎辰本想陪同一起過去,但女孩的孃家人想見自己家的女兒,他跟着實在不合適。若是讓奶奶跟着,夜未免太小題大做……
楚然心情不好,見肖翎辰比她更緊張,反而放鬆下來。
“沒事,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也都好好的。他們又不可能真的把我吃了。放心。”
肖翎辰想了想,還是把林楠楠派去,一是保護楚然,二是想知道他不在場時,這家人到底怎麼對待楚然。
林楠楠僞裝成楚然的朋友,穿着楚然讀書時經常穿的朋克裝,在領口別上微型攝像頭,和楚然手挽手一起走進楚家。
在家的只有楚爸。
門口的保安偷偷告訴楚然,劉清文和楚天明出去逛街,估計要下午纔回來。所以楚然看到楚爸身邊的女人,大吃一驚。
楚爸每次見到楚然,都是炮轟似的批評加指責,而這次則是潸然淚下,“然然,這麼多年我對不起你媽媽,更對不起你。你怪我是應該。哎……”
年齡一大把,泣不成聲,楚然眼睛也溼了。
林楠楠硬着頭皮在一邊幫忙權威楚爸,心中不住嘀咕:來的時候做了心理準備,要經受楚爸一番轟炸才能活着從楚家出來,但楚然顯然是個高段位的心理學家,一下子拿捏住楚然的軟肋。
楚然抽泣,“當年媽媽去世的時候,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所有人都怪她,都欺負她。但她也是個受試者。都怪你……”
楚爸身邊的女人摟住楚然,任由她宣泄,最後拍拍她的後背,“乖小孩,別傷心,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楚然想起過去受到苦楚,哭的更慘烈。
林楠楠並不是楚然真正的朋友,對楚然傷心沒有太深感觸,只是覺得這個女人來歷很詭異,問:“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嗎?”
痛哭中的楚爸和楚然都停下來,對視。
女人笑了一下,“楚先生前段時間生病,我是幫助他康復的醫生。無意知道你們的家庭矛盾,不好意思。”
楚爸說:“周醫生人很好,我生病的時候一直都是她在照顧我。哎,我生的那個兒子啊……”
楚然激動的心情終於開始恢復。
楚爸生病的時候不找她,反而病好後叫她回來。整件事情十分奇怪。
林楠楠笑着抱怨:“楚叔叔真是的,都生病了居然不把女兒叫回來。現在的兒子都是這樣,有了媳婦忘了娘,只有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哎,我鄰居家的那個王嬸就是……”林楠楠開啓胡編亂造模式,楚然打量周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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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醫生四十多歲出頭,但保養得意,顯得十分年輕,尤其是髮型和衣服,都很時髦,只是眼睛的魚尾紋泄露她上了年齡這件事。
周醫生也在打量楚然。
這位年輕的豪門少夫人出生娛樂圈,名聲很好,夫家也沒有嫌棄她的職業,肯定事兒不能小覷的人物。
林楠楠說完,兩人齊齊移開視線。
楚爸完成煽情的一部分,藉口想和楚然單獨說話,兩人進書房。
在楚然記憶中。書房一直都是她禁止進入的,第一次順着楚爸走進來,她都有些頭暈目眩。
楚爸見楚然小心翼翼的樣子,十分得意,但他把這份得意藏在心底,臉上仍舊是一副孱弱悔恨的樣子。
“你和天明小時候,我總是對你寬容一些,因爲我覺得男孩子以後要承擔更多……現在看來,女孩子也是這樣。哎,說起過去,我做的真是太錯了。”
楚然想說,你能發現這點,真是太好了。但她不好意思直說,只能委婉地表示:“周醫生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楚爸暗罵楚然難纏,繼續打親情牌。
楚然聽得打哈欠,擡手腕看錶,“時間不早了,我和肖翎辰約好了,先走了。”
楚爸沒達到目的,趕緊攔住楚然,苦口婆心七扯八扯一番,才說到重點,“楚然,你姓楚,你是爸爸的孩子,爸爸的東西以後都是要留給你的。你懂嗎?”
楚然點頭,“字面上的意思,好像聽懂了。但是你要表達的真實意思,我沒弄明白。”
楚爸恨鐵不成鋼,“難道肖大少一點都沒和你說,城東那塊地皮的事情?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知道拿下那個項目,楚氏能掙多少錢,你會有多少收入?”
楚然驚訝,“我會有收入?我怎麼不知道?這不會是你騙我吧?”
楚然捶胸,痛心疾首,“臭丫頭,老子真是白養了你一場。我是你爸爸,怎麼可能騙你?你真是個白眼狼。”
楚爸經常罵她是白眼狼,就因爲她是被他養大的,但她不聽他的話。
楚然也來了氣,“老爹,你好像忽視了一件事。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你一分錢都沒花。我上大學,你所謂的給我賬號打錢,都打到了哥哥嫂子的戶頭。我可以承認我和你有血緣上的關係。你只不過是提供我一般染色體的人。但那又怎樣?
在我心中,你沒有照顧好媽媽,不是一個好丈夫。沒有照顧好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樣一個人,我根本看不上眼。”
楚爸愣住了。
楚然雖然經常和他頂嘴,但從不說指責的話。
周醫生說:這是因爲楚然顧念父女親情。
狗屁親情。
這臭丫頭巴不得氣死他!
楚然接着說:“你生病的時候不叫我回來,那是在你心中根本沒有我這個女兒。或許我還沒有護工可靠。
當然,在你這樣唯利是圖的守財奴眼中,金錢能支配一切。所以也能買得到人心。
但
是楚老先生別忘了,我現在,比你有錢。
以後想和我談事情,我不妨給你個建議:要不就當簡單的親人,決口不談商業上的事情。要不純粹在商言商,一是一二是二地把話說清楚。”
對於楚然的強勢,楚爸只有一個想法:哎呦喂,我的心臟呀……
劉清文和楚天明掐着時間回來,看到被氣暈的楚爸,火冒三丈,“楚然,你從不回來,一回來就是爲了把家裏弄得烏煙瘴氣?”
劉清文則是安排保姆撥打120以及做其他善後工作。
楚然挑明,不鹹不淡地表示:“剛纔爸爸親口和我說,他生病的時候,身邊只有護工在照顧他。你們生活在楚家的別墅,是楚家得到法律承認的繼承人,對待一個身體不好的老人,就是這種心態?
我說親愛的哥哥,蓋被批評的人應該是你吧。”
楚天明說不過楚然,惱羞成怒,舉起手就想打人,被林楠楠制止。
“楚天明,別忘了楚然現在不是你的妹妹,而是肖氏的少夫人,而肖大少是最護短的。要是肖夫人少了一根汗毛,你們今天把肖夫人找來的目的壓根不可能完成。”
楚天明狠狠瞪了林楠楠一眼,隨即想起什麼,大笑,“原來是你。我就說肖翎辰怎麼可能敢把楚然一個人放回來,原來是帶了助手。
你回去告訴肖大少,楚然今天和爸爸聊得很開心,晚上就不回去了。至於什麼時候回去,取決於他什麼時候把策劃案的合同書放在我的書桌上。”
楚然瞪大眼睛,一巴掌扇在楚天明臉上,“你混蛋。”
不等楚天明發飆,劉清文衝上來扯着楚然的頭髮嘶吼,“你這個死不了的踐人,居然敢打我男人,我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你和你媽媽一樣,就知道勾飲男人。
我今天讓你活着來,躺着出去……”
劉清文好像突然失去控制,楚然沒設防,被她扯着頭髮拽到在地。
林楠楠和楚天明都愣住了。
林楠楠擺開劉清文的手,被劉清文踹了一腳,着急之下大吼,“楚天明你傻了?要是楚然這樣子被肖大少知道,你的楚氏活不到明天。”
楚天明雖然痛恨楚然,但公司利益高於一切,趕緊上前拉開劉清文。
劉清文被楚天明打了幾個巴掌,終於清醒,撲在他懷中大哭,“我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你爲什麼還要在外面找?外邊的野花是不是就比家花兒香?還是你吃準我離不開你!”
楚然被林楠楠從地上扶起來,聽到劉清文歇斯底里的吼叫,心情十分複雜。
她討厭劉清文。在楚家,劉清文狐假虎威欺負她,甚至想把她趕出楚家。
但事實是,她留着楚爸的血,再折騰她都有藉口回到楚家。但劉清文的婚姻一旦走到盡頭,她豪門少夫人的身份,經濟來源,社會地位等等,都會瞬間坍塌。
楚然靠在林楠楠懷中,說:“所有的可憐人,都不值得可憐。因爲他們總是一轉身,就讓人恨的牙癢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