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2. 浮城謎事
“葉子,你一直這麼害羞靦腆嗎?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瞧見女孩兒就臉紅呢?”
諾瀾偏過頭,忽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饒有趣味地注視着印象中總是沉默寡言的傢伙。她確實把他的無動於衷當成了靦腆。
“這個,我記不起來。”葉凡笑了,笑得風淡雲輕,殘留記憶中沒有一丁點關於他靦腆的痕跡。風流與靦腆,他覺得自己趨近前者。
“那你。……那你這樣什麼意思?”諾瀾低頭,話音漸低,欲語還休,換個男人早心猿意馬,浮想聯翩了,可是他……
“我,我沒什麼意思啊!”葉凡對方沒有挑明,他也沒辦法拒絕,只一笑,眺望光彩奪目的建築羣,沉默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
諾瀾嘟了嘟嫣紅的櫻桃小嘴,目光捨不得離開葉凡的面龐,一個月前突然出現她生活中的青年,神祕,沉穩,有股子獨特的男人魅力,在她看來,葉凡相貌俊美得比那些電視上的韓流花樣美男都強,最重要的是氣質脫俗。
每次看到他那挺直的脊樑,她內心無比踏實安穩,彷彿在這浮華的城市生了根,卻又心跳加速如同小鹿在撞,不知不覺越來越迷戀他那挺拔孤傲的身影,迷戀那俊朗的面容,那沉鬱的雙眸,迷戀他這沉默寡言卻又神祕莫測的男人。
諾瀾似乎嗅到了一種久違的味道,那是……愛情的味道。
“哈,我們去錢櫃,唱通宵!”經過一番商量,最後阿翔振臂高呼,一羣紅男綠女好像打了雞血一般歡呼起來。
他們中,沒人能在澳門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買得起房子,但是,卻大多擁有十萬元人民幣左右售價的代步車,俊男靚女們紛紛上車,諾瀾拉着葉凡,上了她自己的一輛酒紅色的現代瑞納。
車行至漁人碼頭,經過川粵食府,一擡頭就看見錢櫃ktv巨大閃耀的招牌,這裏消費並不高,大房間298華夏幣一個小時,是最適合白領小資工薪階層消費的地盤。
但環境委實不錯,典雅、高貴、細膩,彷彿任一幅畫、任一顆樹、任一個擺件都訴說着它們與衆不同的品味,所以人氣也異常火爆,十五人趕到前臺,等大約二十多分鐘纔等到箇中包,一窩蜂涌入,生怕等來的包房被別人佔據。
諾瀾雀躍地選首歌,不依不饒拉住剛進包房的葉凡,強塞給他個麥克風,非要與他合唱一曲不可。
液晶電視的畫面變爲荒涼大漠,高揚起雙蹄嘶叫的健馬之上,一位英姿颯爽的秦國將軍遙望落日餘暉中翩翩起舞的絕代佳人,優美旋律隨之迴盪。
“哈,諾瀾,這可是05年的歌曲——《神話》,老掉牙了,你還唱個什麼勁兒啊!”阿翔熟練地開着啤酒,調侃道。
“這是沈美怡翻唱的,重新編曲了,新拍的mv。”
諾瀾反駁,她不在乎什麼歌曲,關鍵是能和葉凡一起合唱,怕太冷僻的歌曲,這沉默寡言的男人沒聽過不會唱呢,“你懂什麼?一邊呆着去!”
mv是紅遍華夏已經成功衝出亞洲走向好萊塢的大明星沈美怡親自上鏡扮演女主角,看着那陌生而熟悉的面容,葉凡一時間愣住了,這大明星真的感覺好熟悉。
看着沈美怡身穿一襲白衣在落日之下,黃沙之上翩翩起舞,葉凡冥思苦想,卻不得要領,優美旋律聽着耳熟,彷彿很久很久前聽過無數遍。
他盯着字幕,情不自禁閉眼,隨旋律放聲高歌,飽含滄桑韻味的歌聲迴盪,極具震顫心扉的穿透力,彷彿。。。。mv畫面中那個爲女人爲江山縱橫百萬軍中殺人無數的豪邁男人就是他葉子。
曾經的自己是否飛揚跋扈爲誰雄?
滿身傷疤凝聚着男兒的豪情還是兇悍狂徒的沉重罪孽?
曾經是否有個爲自己翩翩起舞的美人?
葉凡在唱歌同時,胸腹間疑竇重生,他從前的人生,那段他回憶不起來的歲月,好像不應該如現在一般的平平庸庸。
本來充滿悲情而纏綿的一首歌,純粹憑感覺唱歌的葉凡,卻是愣生生地唱出了血xin男兒應有的落拓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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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聽了!”諾瀾一雙美眸一瞬不瞬注視他極具陽剛美感的乾淨面龐,癡了,醉了,她願做那翩翩起舞的佳人,在他揮刀殺人踏着累累屍骨攀向權勢巔峯的過程,爲他獨舞,心想。。。。。葉子難道是老天賜予她的真命天子?
諾瀾不花癡,但渴望愛情。
“我宣佈,今天,新一代葡京會所的歌神誕生了!”包房中,阿翔他們熱情鼓掌,大聲叫好。
葉凡聲情並茂唱完一曲,朝雀躍不已的諾瀾微微一笑,找了個清靜角落坐下,點燃一支菸,輕輕抿了一口苦澀的澳門啤酒,耳中,還回響着沈美怡那百轉千回的溫柔聲音,腦海中,浮現着那翩翩起舞的畫面,讓他迷惑不已,那種熟悉感,真的很深切。
他相信,日復一日想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記起曾經的一切。
但是,心中似乎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催着他,快一點,再快一點,等不及了,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心中一動,是不是找救自己回來的肖錦輝問一問,自己到底從哪裏來的?
“小葉子,你在想什麼?”諾瀾端着果盤湊到葉凡身邊坐下,纖細白嫩的手指捏着牙籤挑了一塊哈密瓜,遞給葉凡。
“我感覺……”葉凡看着還在播放的《神話》mv的畫面,苦笑道:“我感覺我好像和那個沈美怡認識……”
“哈……她是紅遍全亞洲的大明星,你當然認識她——”
葡京會所的保安部長,其實也是葉凡的頂頭上司王湛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屑地笑了起來,揶揄的味道十足:“只是,她絕對不會認識你!”
葉凡沒有解釋什麼,繼續陷入了沉思之中,不過這沉思旋即被一聲狼嚎給打斷了——“現在,由葡京會所最具魅力的歌神,來自內地藍翔技校的高材生,黃翔同志,爲兄弟們帶來美妙的一曲!”
阿翔嗷嘮了一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伴奏響起,他開始撕心裂肺地嚎了起來:“我想有個家——!”
這廝每次出來都唱這首歌發泄,追尋女友足跡來澳門三年多,學生時代堅貞的愛情硬是被高不可攀的生活成本摧垮,女友嫁給一個年近八十,卻擁有一套海景小別墅的老鰥夫做了續絃,他才破罐破摔,得過且過。
天邊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來臨,包廂內,充斥着濃重的酒精味與香菸味道,十多個男女喝得七葷八素,睡得東倒西歪,腿壓着胳腿,胳膊疊着胳膊,葉凡將滑落在地上的風衣給睡得正酣的諾瀾蓋上,輕輕打開包廂門,走出了錢櫃。
晨光熹微中,清冷的大街已有清潔工勞碌的身影,無軌電車的站牌前,一些拿着卡布奇諾咖啡杯和漢堡的工薪族開始等候。
葉凡望一眼翹首眺望公交車的人們,笑了,笑容帶點感慨。一個月來,他深切感受這座城市工薪階層生活的艱辛,好在他孤家寡人,自己吃飽,全家不餓,房子,老婆,車子,生活的重擔,男人的責任乃至野心,似乎離他相當遙遠,所以他沒有任何壓力,雙手插入褲兜,迎着晨風漫步。
一天之計在於晨,葉凡邊走邊深呼吸,清風拂面,徹夜未眠的疲憊淡去幾分,默默欣賞算不上熟悉的城市,心無雜念,遺忘了過去的美好,同樣也丟掉了昔日的煩惱,他越來越適應現在的簡單生活,以及草根身份。
“葉子,等等我。”
諾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接着一連串高跟鞋與路面的急促碰撞聲,諾瀾小跑趕上來,嬌喘吁吁,很不滿的白了葉凡一眼,嗔道:“怎麼不等我?”
“你們東倒西歪睡着,我怕擾你們的清夢,就沒打招呼。”葉凡輕笑道,很友好,但是,卻給人一種距離感。
這態度不用拿捏,就已經恰到好處,絕對不冷漠,但也沒有諾瀾渴望的暖昧。對諾瀾,他好感是有,但遠未達到喜歡的程度。
“我喝多了,車子丟給阿翔他們幫我開回去,你送我回家。”諾瀾不容葉子多說,攔下輛出租車,唬着臉,把人強拉入後座。
葉凡坐進去,無奈撇嘴,女人刁蠻耍小xin子,是與生俱來的特權,尤其漂亮女孩,他索xin從了,默然凝望車窗外的景物。
“好睏啊……”諾瀾偷偷瞧一眼總是沉默且貌似不解風情的傢伙,輕咬嘴脣,鼓起勇氣將身子靠過去,小腦袋輕輕靠住那結實有力的臂膀。
葉凡沒避讓,主動出擊的諾瀾頓時如佔了大便宜,暗暗雀躍歡喜,又莫名緊張,小聲道:“葉子,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隨便?我對你發誓,我不是隨便的女孩,我和麗麗她們不一樣。”
就在三天前,有一位富婆曾開出一套房一輛路虎每年兩百萬,要葉凡暖牀,對富婆對金錢沒一丁點欲念的葉凡當時或多或少受寵若驚——哥們不至於帥成這個地步把?
但葡京會所的漂亮女孩們又有幾人能無視闊綽老爺們的猛烈金錢攻勢。恐怕少之又少。
一個女人面對十萬,或許毫不猶豫揚起高傲頭顱,堅決說“不”,但五十萬一百萬乃至上千萬呢?
然而諾瀾的確是個異類,葉凡佩服她的倔勁兒,笑道:“不用發誓,葡京會所誰不知道你楊諾瀾油鹽不進。”
“那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諾瀾眼簾一垂,美眸之中閃過幾許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