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潛回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他剛興致衝衝地扒完女人的衣服,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薑公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辦公桌前,差點沒給他嚇軟,急吼吼地讓半赤果果的女人離開。
薑寧昱也不多話,轉身繞在沙發上自飲自酌,屋裡的光線過暗,他靜默地坐在那兒,遠看就像一尊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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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潛自知罪孽難逃,不能男人發難,先發製人的滿上三杯純的,當著他面一飲而盡,假惺惺的抹眼淚,要多淒涼有多淒涼。
“昱哥,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掐死我解氣,但我他媽也很難啊,不是我不想說,是實力不允許,你媳婦什麽德行你不知道,我真沒那膽。”
“我反正想好了,不是被你拍死就是被她拍死,橫豎都是死,乾脆痛快點,早死早超生….哎,兄弟一場,你也不用顧忌我這幾年照顧大的照顧小的差點沒累死,不用在乎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沒人疼沒人愛…”
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仰頭喝下去。
薑寧昱點了根煙,優雅的吸吐,成型的煙圈在半空中四散。
“照你這意思,我還得感謝你替我帶了幾年孩子?”
唐潛癱倒在沙發上,揉了揉額角,“你還真別說我不夠意思,就你剛回來那會,我都那麽直接暗示過了,是你自己沒當回事。”
他冷笑,“暗示?”
“我都明說了,你再不努力追妻,孩子就得跟別人信,你自己悟性不高,那也不能怪…”
薑寧昱淡淡側目,讓人心驚肉跳地凝視,唐潛吞回後話,沉默喝酒。
半響,男人摁滅煙頭,緩步走向辦公桌後頭華麗的酒櫃,清一色全是他從世界各地搜羅的珍藏品。
“有夏晚當你的保護傘,你有什麽可害怕的。”
唐潛長噓一口氣,死裡逃生,“晚姐威武。”
“欸,唐潛。”
他上下打量一圈,沒找到此行的目標,“你之前從法國弄回來那瓶酒呢?”
“!!!”
某人在心底憤怒狂噴。
操,人渣,張口就想騙他捧在手心的大寶貝。
“沒了…那啥,上次給喝了。”
“哦,那我明天再來。”他撂下這話,也不多留,轉身就要走。
唐潛一聽這口氣不對,分明半威脅半勒索,還有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
“對了。”薑寧昱故作不經意地提醒,“我聽小叔說,最近局裡抓得挺嚴,你那些會所啊酒吧都小心點,保不準哪天就被一鍋端了。”
“…”
“得得得。”
他是聽明白了,這家夥的心比蔣爺還要黑,勢必讓他出血,嘗嘗心如刀割的滋味。
“你贏了。”
於是,價值7位數的私藏酒被男人輕松擄走,夜深人靜時,唐潛癱軟在沙發上喝悶酒,越想越心酸。
媽的,還不如直接打一頓。
流點血罷了,總比丟了半條命強。
關於帶孩子這件事,兩位新晉老父親的心境可說是天差地別。
蔣焯家是閨女,小月亮活潑愛動,上天遁地地鬧騰,蔣焯的作用就是無條件地陪著寵著,小家夥開心了,一口一個“爸爸”,叫得人心都甜化。
可薑寧昱家是兒子,小星星內斂喜靜,他對一切費體力的遊戲都不感興趣,平時不是看書就是研究各種棋盤,4歲的人兒,活得像個退休老幹部。
薑寧昱對此表示束手無策,幾乎沒有任何切入點來增強兩人之間的感情。
回到北島後的那晚,他嚴重失眠,天不亮就爬起來,獨自站在陽台外頭抽煙。
一根煙很快到底,摸下一根時,他依稀聽見身後細小的動靜,轉身一看,小星星打著哈欠,半睡不醒地揉眼睛。
“這麽早就醒了?”
他半蹲下來,目光與之平視,還算柔和地問話,“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麽?”
小星星迷蒙地看著他,似乎還沒完全醒,他皺眉思索,小聲道:“我想吃豆漿油條,可是媽媽不讓。”
“為什麽?”
“媽媽說,那些吃的對身體不好,可是外婆說,偶爾吃點,嘴就不饞了。”
薑寧昱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大概摸清小星星的個性,以及夏晚無可撼動的嚴母形象。
“那我偷偷帶你去,你別告訴媽媽。”
他瞥了眼閉合的房間門,確定熟睡的女人沒被吵醒,壓低聲線提議。
小星星有些猶豫,但肚裡的饞蟲鬧個不停,最後還是忠於自己的心,笑著衝他點頭。
屋外天還沒亮。
初秋的清晨,空氣裡透著微涼的濕意。
薑寧昱開車帶他去附近的早餐店,時間太早,很多店鋪沒開門,他只能繞遠路去市區周邊,最後在臨近開發區那頭找到專做豆漿油條的老店。
小星星打小身子骨弱,腸胃也不好,吃點油膩鹹辣的食物容易引起胃痛。
薑寧昱剛帶孩子,對其身體狀況不了解,孩子喜歡吃,他就可著勁地喂,結果一口氣吃撐了。
回家的路上,小星星鬧肚子疼,他也不哭,小拳頭緊捏著,滿頭都是冷汗。
進了醫院,接到電話的夏晚匆匆趕來,她見著病牀上兒子難受的模樣,那抹弑神殺佛的眼神,恨不得當場拆了薑寧昱。
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病牀邊,滿眼自責,全程一言不發。
打過點滴後,小星星舒展開緊皺眉眼,胃裡不再翻江倒海,他拉了拉夏晚的手,貼心地替薑寧昱說情:“媽媽,是我嘴饞想吃的,你別怪爸爸。”
沉浸於低氣壓的夏晚安撫似的笑笑,緊繃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些,她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強忍著不在孩子面前發火。
她轉身出去找醫生,把獨處的空間留給兩父子。
小星星見男人始終鬱鬱寡歡,懂事的他朝薑寧昱伸出手,“爸爸。”
細弱無力的聲音,成功勾起男人身為人父的責任感。
他嘴角扯開一絲笑,故作輕松地走向他,走到牀邊,握住小家夥的手,小星星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輕輕微笑,“我好了,一點都不疼。”
輕巧的一句話,薑寧昱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爸爸給你道歉,我不知道你不能吃這些。”
小星星搖頭,“是我貪吃,不怪爸爸。”
男人輕歎了聲,對比兒子的懂事,他簡直幼稚又不靠譜。
“你渴不渴?”
“唔。”
他轉身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遞到星星唇邊,“小口喝,別嗆著。”
小家夥聽話地照做,只是水喝完了,還是固執地揪著他的袖口不放。
“怎麽了?”他問話很輕,溫溫柔柔。
星星仰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問:“你還會回外太空嗎?”
薑寧昱笑了下,“不會。”
“太好了。”人兒如釋重負,細聲自說自話,“我終於有爸爸了。”
男人抬手摸摸他的頭,瞧著同自己幼年時如出一轍的臉,小拇指微微彎曲,遞到他跟前。
“有沒有信心,以後跟我一起保護媽媽?”
他懵懂地眨眼,四歲消化這話需要一點時間,他學著男人的方式小手勾大手,目光堅定,點頭如搗蒜。
“有!”
於是,親密無間的父子情自這一刻起,正式翻開新的篇章。
“爸爸,爸爸,等我病好了,可以吃冰激凌嗎?”
“我得先請示領導。”
“爸爸的領導是誰?”
“你媽。”
小家夥煞有其事地點頭,“媽媽,也是星星的領導。”
薑寧昱聞言,傻呵呵的樂出聲,小星星也跟著笑,滿屋子都是他們交錯的笑音。
他所認知的生存意義,似乎除了夏晚,多了幾筆色澤斑斕的眩光。
現在擁有的一切,正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