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默不作聲地嘆了一下,用手中的抹布一點點地擦拭着剩餘的箱子。
這隻銀簪是當年大夫人還未出嫁時得到的第一隻簪子,她十分喜愛,又因着上面的合|歡花意頭極好,便日日戴着,這樣這簪子纔會變得這樣粗糙。
自從自己跟着主子之後,便見她一直戴在頭上,按說應該會被一起安葬,卻不想會出現在這裏。
明月微微闔眸,將一滴滾燙滑過臉頰,她靜默了半晌,這纔將這支簪子放進懷中。
收拾好了心緒,明月這才淡淡的收放嗓音道:“沒事,繼續找吧。”
苑竹輕輕點頭,主僕三人這才繼續開始尋找,然而箱子中似乎除了一些平常的物件兒幾乎就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時間很快過了上午,日頭高曬的時候,巧兒這邊也沒有什麼收穫,明月將眸光調轉看向苑竹,就見到她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裏所放的東西基本上就是她房中生前的擺設,出了那枚合|歡銀簪子,剩餘的東西已經全部焚化,或者已經和大夫人一起入葬。
明月微微斂眉,此時太陽正在大頭上,悶熱的感覺逐漸襲來,因爲庫房是封閉的,又點了好幾只蠟燭,所以溫度也很快跟着上來,明月光潔的額頭已經沁出了點點細密的汗水。
正在細思間,忽而外面一道人影閃過,便聽得砰的一聲,那庫房的小門被關的嚴嚴實實。
巧兒尖叫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卻是被關門發出的震動震下來的灰塵嗆了一大口,急忙躬下身子躲避,眼前一片迷茫,腳下不穩摔倒在地上。
明月也是陡然一驚,待到衝上前之時卻發現那小木門已經被鎖的嚴嚴實實,明月試圖用手拉扯一下門栓,但是那門紋絲不動,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起來。
苑竹上前將巧兒拉起來,她咳嗽着幾乎喘不上氣,苑竹慌忙用那溼方巾打撲了一下四周的灰塵,巧兒才喘了兩口氣擡起頭來。
面上是一片灰塵,她顧不得抹去,便也來到門前,用力地抓住門栓晃動兩下,卻是一點也沒有辦法撼動那門分毫。
“主子,怎麼辦?”大眼之中有着顯而易見的驚恐和慌張。
明月眉心也顰蹙起來,附耳在門口聽了一下,但是什麼聲音也沒有。
“救命!救命!有人嗎!”苑竹撲到門前大聲叫起來,巧兒見狀也不停地拍着那門,然而卻沒有任何人迴音,除了拍打帶出來的灰塵,全無動靜。
兩人被那些浮塵嗆得直咳嗽,明月環顧四周,水樣星眸之中映襯着幾隻幽暗如鬼火般的燭火,瞳孔忽而猛地收縮起來。
“不要敲門了,不會有人來的!”清冷的聲線驀然發音,明月上前幾步,快速地將那幾只蠟燭吹滅。
巧兒無助地轉身看向明月,便見她低低道:“這一切早就設計好了,在我們沒有悶死以前,這裏不會有任何人出現。”
“什麼?”巧兒的面上掠過一瞬間的驚慌失措,然而很快便鎮定下來,道:“主子,現在怎麼辦?”
明月沉銀幾分,便四處尋找了一下接口,卻發現爲了防盜,這庫房之中被密封的特掩嚴實,別說是人,就連蒼蠅老鼠都進不來。
“現在僅剩的一支蠟燭,是爲了不浪費呼吸的氣。如果一直點着蠟燭,我們很快就會被憋死。”明月迅速冷靜下來,執起昏暗的蠟燭尋找着牆與牆之間的裂縫,試圖找出一個口子來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然而主僕三人找了半天,卻是徒勞。
“究竟是誰?”苑竹緊皺的眉心一直沒有鬆開過,在幾次嘗試無望之後,三人已經因爲空氣逐漸稀薄而坐了下來。
“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要怎麼出去。”明月的聲音有些喑啞,在這安靜的庫房之中卻顯得格外的響亮,她試着保存體力,和巧兒等人一起坐下。
頓了頓,明月低聲道:“暫時先不要活動了,保存一下|體力。因爲活動的越大需要的氣就越多,在我們出去以前,一定要保持清醒。”
巧兒點了點首,旋及想起自己隱藏在半黑暗當中,明月看不到,便應聲道:“主子放心。”
明月低低應了一聲,便將手中的蠟燭吹滅,三人便陷進了黑暗當中。
庫房的幽暗黑色和寂靜無聲逐漸擴散開來,恍若一滴墨水滴進了清澈的水中,隨着水紋漸漸旋舞,擴散,瀰漫,靜到連三人的呼吸聲在這黑暗中也涇渭分明。
外面日頭高曬,高溫漸漸地升騰起來,逐漸將那火|辣辣地陽光烤上庫房的房頂,因着怕雨水,庫房上面卻是用最結實的瓦片構成,又在只有房樑的基礎上加了一層吊頂,被做的嚴絲合縫,根本沒有辦法打開。
外面的熱量很快便通過庫房的木頭和吊頂傳進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小庫房中的溫度便升高了一個臺階,悶熱肆意地親襲着主僕三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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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呼吸聲明顯開始變得沉重起來,一層層熱汗便從身體的每一個毛孔當中沁出來,悶熱的感覺持續升高,已經讓人有些透不上起來,明月深覺不妥:再這樣下去,三人真的要被悶死在這庫房之中了。
明月伸手在地上摸索到了火摺子,方一打開,便聽見身邊一身悶響,苑竹的聲音從左邊傳來,明月急忙用火摺子照了一下,卻見巧兒已經滿身是汗地暈倒在地上。
“巧兒!”明月試圖伸手,但是火摺子的的微光忽明忽暗,她急忙用最後一點光芒點上蠟燭,然而火摺子的火苗太弱,蠟燭根本沒有碰到,就滅了。
“主子,再這樣下去您也會虛脫暈倒的,點不着火還算好的。”苑竹的聲音有着明顯的虛弱和氣喘,但是語氣中卻滿含安慰。
明月的心跳也是越來越快,她摸索着戰起身子,隱約在門口的縫隙之中看到一絲絲的光亮,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眼神晃了兩下,明月發現那一條縫隙的亮光是真的。
明月心中陡然一跳,旋及拉着苑竹道:“你看,那裏有一點亮光。”
苑竹眯眸細看,也是應聲驚喜道:“有光就有縫隙,說明可以呼吸到一些氣了!”
“我們將巧兒擡過去。”明月低聲道,苑竹應了一聲,兩人便一起合力將巧兒擡到那門前。
小巧的鼻翼湊到那縫隙跟前,有一縷極細的陽光落在她的潔白的鼻尖上,卻是隻有一絲絲若有似無地空氣,明月柳眉褶起,旋及道:“這縫隙太小了,苑竹你帶着巧兒閃開一點。”
說話間便從懷中取出那根銀簪子,柔荑單手撫|摸了一下,明月似是下來很大的決心,便用那簪子別進那道縫隙當中。
“啪–!”清脆的爆裂聲在一瞬間應景而出。
明月心中一喜:果然不出她所料。
庫房之中常年乾燥悶熱,儘管這些東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保存得很好,但是木頭卻不一樣,夏日裏炎熱乾燥,想來冬日裏也是很乾冷的,長此年復一年,木頭門必定會出現一些老化,絕對不如從前結實。
明月用銀簪子撬開一點點簫縫隙,單手將那些已經鬆動碎落的木頭屑撕下來,如此這樣反覆多次,終於將那小小的縫隙撬出了半指頭那麼寬的呼吸口。
“苑竹,快,把巧兒扶過來!”明月欣喜的聲音在那一縷逐漸闊大的陽光縫隙中響起,二人合力將巧兒推到那縫隙前面,清涼的空氣讓巧兒猛地嗆了一口,隨後大口貪懶地呼吸起來,雖然雙眸還未睜開,但是意識已經開始逐漸的恢復。
“巧兒?”明月試圖呼喚巧兒,她好似聽到明月的聲音,這才逐漸張開雙眼,旋及低低地喑啞開口道:“主子……”
明月頷首,喉嚨間有些酸澀的意味。
苑竹見狀也將自己頭上的簪子拔下來,一點點地撬開那縫隙周邊的木頭,但是僅僅限於那一小塊地方,越往後越是難以撬動,現下已經有一個指頭的縫隙,從外面的長廊之中滲透進來絲絲縷縷陽光,但是卻很稀薄,讓人看不清楚。
“主子,這邊上的木頭太硬,已經打不開了。”苑竹見狀急忙回首對着明月說道。
明月低聲安慰巧兒一句:“等我。”
旋及起身來到苑竹旁邊,她仔細地查看了那條縫隙,發現這門是一整塊南山紅木,這種木質極爲堅|硬,之所以能夠裂開一道縫隙,也是因爲長年累月的冷熱交替,這才讓這門裂開,但是能撬開這樣一點縫隙已經很難得了,剩餘的部分還是很結實的,根本就沒有辦法撬動分毫。
明月幾不可見地吸了一口氣,很快便鎮定下來,接着稀薄的光亮,找到方纔她們用過的一盆水,用抹布一點點地將那縫隙周圍的木頭用會浸溼,而後再用簪子開始撬動,然而這樣的做法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主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苑竹說話間將眸光看向身畔的巧兒,便見剛剛恢復意識的她又開始昏迷,面色又開始出現淡淡的潮紅,明月眸光驟然鎖緊,宛若一堆晶亮的小點兒。
巧兒的症狀明顯是體熱症,這種症狀會在盛夏暑熱最重的時候發生,初初的症狀便是面色潮紅,身體迅速將大量的汗液排除,以至於自身溫度不斷升高,發生昏厥的症狀。
依照巧兒現在的症狀看來已經很嚴重了,若是不能及時的通風降溫,只怕會引起高熱不退,更有甚者會危及生命。
明月見狀急忙用手中的溼布擦拭巧兒的額頭,試圖降下她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