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明月中毒(二)

發佈時間: 2023-05-19 06:3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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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將眸光投向立在堂中的王秀芝,便見她垂着首,面上很是恭謹的模樣,徐蘭君眼角不自覺地垂了下來。

 一旁的林夢心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徐蘭君,就見到她的脣角抿的緊緊的,養尊處優的臉上顯露出一個一閃而逝的冷笑,道:“這些年來我也聽到了不少。你是掌家,但是手段太過嚴厲。上下寬嚴並濟纔是處世之道。”

 王秀芝聞言,並沒有如衆人意料之中的露出窘迫的神色,而是繼續福身行一行禮道:“老夫人教訓的是,妾身以後會謹記老夫人的教誨,必定會將您的教誨用到實處。”

 徐蘭君的眼底極快地劃過一絲冷意,她不自覺地眯了雙眸一下,心中卻是冷嗤一聲。

 王秀芝一向是個聰明的人,從這些年她在府中做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來。

 方纔自己不過是裝作無意地一點撥,她便立即起身請罪。旁人看去了便以爲她是愚蠢,而實際上這卻是一個精明的動作。

 打着被人教訓窘迫的目的要讓自己承認這些年來她在相府當中的地位,這樣一舉兩得事情實在是像極了她平日裏爲人處世的作風。

 想到這,徐蘭君便收斂了思緒,掛着嘴角的冷意開口:“你倒是勤謹,立刻便想辦法去實踐。可眼下出了明月這樣的事情纔去做,未免也太晚了些。”

 王秀芝的臉上掛着一向尊重的神色,擡眼看了她一下才道:“老夫人教訓的是,只是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林夢心見狀卻是滿面寒霜,鼻翼中輕哼一聲,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上官香嬋的耳朵中。

 她擡手正了正自己頭上的珠花,便起身道:“姐姐這話說的圓場,只是眼下太子妃已經中毒,若是太子殿下知道,震怒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您現在補牢,只怕是已經晚了多時了。”

 上官秀兒一直坐在座位上冷眼旁觀,見此才嘴角一挑,低聲道:“這話倒是有意思,難不成不去管他任由發展嗎?孃親掌管府中事宜多年,當然比不得您清閒,時時事事都要操心,眼下這燙手的山芋您不接便罷了,這會子還說什麼冷話。”

 幾句話嗆得林夢心面色發青,但是她眼角餘光注意到徐蘭君逐漸發黑的臉色,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卻是座上的上官豐不悅地開口道:“不管是誰都是爲了府中上下的安危。平白在這裏爭辯什麼!”

 衆人一時之間噤了聲,便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說話。

 徐蘭君環視一下週遭,接觸到目光的人也紛紛低首,她這才擡起聲音道:“這些年上官家的家風一直烏煙瘴氣,你們作爲丞相的女眷,本應該更有大家風範纔對。然而今日看來,卻是不實。”

 衆人一聽,紛紛起身行禮請罪,但徐蘭君卻沒有理會,繼續道:“從前之事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後。你們記住,我這老婆子的眼中見不得髒東西,你們都好自爲之罷。”

 說完便準備起身,一邊的寧息急忙伸手過來扶着,徐蘭君便搭着她的手轉身起身離去。

 上官豐臉上的神色彷彿黑夜一般深沉,他也不再言,便遣散了衆人離去。

 衆人都灰頭土臉的離去,唯有最後離開的苑竹面上波瀾不驚,嘴角卻是有一點上揚在此。

 時光逆轉,回到兩日之前。

 明月因着風溼的病痛,身上一直不打爽落,那種千蟲啃噬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在關節處遊走,一點點地蠶食着明月殘存的一點點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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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緊牙關翻身過去,苑竹便從外面煨了一個炭盆進來。

 “主子?”苑竹試探地叫了一聲,便見明月身子動了一下,她便立刻放下手中的炭盆過去,將她勉強扶起身子。

 眼中映襯着明月已經便的蒼白的汗津津的容顏,苑竹很是心疼道:“主子若是疼便吱聲,奴婢爲您準備了一個木炭盆,您烤一下罷。”

 明月輕咬朱脣點首,便輕聲道:“我沒事,你放心。”

 苑竹見狀低低一聲嘆息,便將那炭盆挪了過來,滾熱的氣息面撲面而來。

 她又從一邊取來一些松針和柏葉,一點點地灑在上面,低聲道:“這時節也沒有乾枯的,奴婢用火烤一下這些東西,能遮蓋一下這慕殘的煙氣。”

 明月虛弱一笑,單手揉着自己的膝蓋有些無奈道:“辛苦你了。”

 苑竹嘆了一聲,找了件外套披在明月的身上,道:“主子現下還年輕便有這樣的毛病,老了可怎麼好。巧兒已經去知會了許昭,也不知道何時能傳來話。”

 星眸閃過點點情緒,半晌,明月才輕啓朱脣如蘭吐息道:“旁的也就算了,只是有一樣東西,你們務必要給我拿到。”

 苑竹眉心一折,有些疑惑,聽聞明月繼續道:“這樣東西家家藥鋪都會有,但是現下藥鋪都已經關門了,所以必須要阮無城才能從太醫院弄來。”

 說話間,那雙水一樣的剪瞳眼底漫出一層陰翳,聲音恍若寒冬臘月裏呼呼颳起的北風一般冰冷刺骨,帶着決絕道:“告訴他,一定要最純的砒霜。量不要多。”

 苑竹一怔,立即道:“主子要這東西做什麼?”

 朱脣微微上揚幾分,卻是帶着凜冽的意味,冷冷道:“我說過,這件事情我也決計不會與她們善罷甘休。”

 “那主子您的意思是?”苑竹話還未說完,臉上已經是一片驚恐的神色,但是她很快便壓了下去,但是終究還是疑惑不已,因爲她實在是想不出來,明月究竟會用這東西做什麼。

 她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宛若鴉翼一般垂下,聲音清淺道:“我自是不會用那種陰鷙的手段。”

 苑竹心中明瞭,但是依舊很是不解道:“正是因爲如此,奴婢才更加的擔心,主子究竟要用砒霜做什麼……”

 明月面色清冷恍若月光下的湖面一般不見絲毫波光涌動,但是冷凝的神色卻叫人覺得心中發寒,她清零道:“人在暗處自然是會謀害。但是若我有什麼意外,她們只怕也拖不了干係。”

 聽到這裏,苑竹終於明白明月的意思,她立即失色道:“主子不可!您千金貴體怎可損傷!”

 明月眼中劃過一絲堅毅,聲音不帶停滯道:“等着別人害我,不如就自導自演一齣戲。況且我還有一個擔心–”

 清麗的姿容垂了下來,有些隱約的憂患道:“離着約定的婚期已經不遠了,這件事情不能由我再出面推脫,若是皇上一經下旨要我與慕容沛成婚,那麼一切的計劃便化作泡影。所以這也是一個拖延的手段。”

 苑竹張了張嘴,依舊滿眼的擔憂道:“可是這畢竟是有毒的東西……”

 明月擡眸看向苑竹,眼神中有清淨的安慰道:“這個你且放心。我本是醫女,所以這件事情上我有分寸。”

 聞此,苑竹也不得不垂下眼瞼,半晌,她才低聲道:“若是主子已經一心籌謀安排,那麼奴婢也只能想辦法相助。只是萬望主子能夠多加小心。”

 明月輕輕呵出一口氣,輕聲道:“若非她們步步相逼,我亦不會用這樣鋌而走險的辦法。但是險亦是最安全的。所以這一招棋非走不可。”

 “奴婢明白。”苑竹頷首一下,眼中有着直定定的堅定。

 是夜,萬籟俱灰。

 軍營之中只有偶爾巡邏之人舉着火把經過帳篷,一人在軍營門前守候,不多時,便有一個身着便裝的人來到明月的帳篷前。

 “你來了?”巧兒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什麼人之後才向那人影說道。

 那兜帽下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些許壓抑道:“城門看守的緊,晚來了一會兒,太子妃呢?”

 “正在裏面呢,有無人發現你?”

 巧兒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有近在咫尺的許昭才能夠聽到。

 “太子殿下已經休息了,我便沉康公公守夜的時候出來了。”許昭這樣說着,便見巧兒已經打了簾子帶他進去。

 帳篷之中燈火通明,屆時明月正坐在椅子上抿着一盞清茶,許昭見狀急忙福身打了一個千兒道:“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萬福金安。”

 明月輕點下頷,示意苑竹上前,她立即會意,上前虛扶一把,許昭便起身道:“多謝太子妃。”

 明月“嗯”了一聲才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道:“這麼晚了才叫你出來,可沒耽誤什麼罷?”

 許昭明白明月的意思,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沒什麼大礙,這時候康公公正忙活着伺候太子殿下,奴才便想辦法出來了。”

 眼波流轉,明月便清靈開口道:“叫你來是有件事情要交代你的,萬望你一定要道太醫院找阮太醫爲我拿到。”

 說話間便示意苑竹上前,她簡短的點一下頭,便將袖子中的東西拿出來給許昭看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之後,這才略微皺了皺眉道:“太子妃放心,這事情好辦。”

 許昭說話間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似乎有些躊躇的模樣,明月見狀也不自覺地攏了一下眉心道:“這裏沒有外人,有事你便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