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罪有應得(二)

發佈時間: 2023-05-19 07:0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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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這樣想着,蘭芝終究是忍了忍,努力地繃着面上恭敬的神色,聲線卻已經帶着些許的哭腔道:“娘娘明鑑,奴婢……並不想出宮嫁人……”

 儀貴妃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慢條斯理地剃了剃自己的指甲道:“這件事情本宮自有安排,你便不要操心了。”

 這話讓蘭芝徹底地絕望下來,然而多年的宮中歷練讓蘭芝很快便調整好狀態,她便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儀貴妃才輕哼一聲道:“這會子有些想吃御膳房的馬蹄糕了,你便去取些來吧。”

 蘭芝一臉恭順地應承,即刻便旋身出去,前腳剛剛踏出儀祥殿,臉色逐漸地沉了下來,她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心中卻已經明瞭貴妃爲何會這樣做。

 宮中的主子一個一個地去了,皇上除了去年新晉的婉貴人,便不曾有過新納的妃嬪,大選是不可能了,畢竟太子殿下已經成年,那麼只有從後宮的宮女當中挑選幾個。

 儀貴妃這是怕自己有機會攀上龍牀纔會如此。

 心中這樣向着,蘭芝卻是有些憤憤不平,這些年自己一直跟在儀貴妃的身邊,卻是忠心耿耿地服侍,卻不想儀貴妃到頭來這樣對待自己!

 蘭芝一想到自己會被打發出宮去,心中就忍不住地委屈,一壁沿着甬路走向御膳房,一壁小聲地哭着。

 遠遠便見到一名身着墨綠色宮裝的女子從御膳房中走出來,面色端和地走近,蘭芝在看清來人之後慌不擇路地抹去臉上的淚水,行禮道:“給姑姑請安。”

 女子神色平靜,青絲綰做一個如意髻,只用銀簪子束起——卻是皇后身邊的吉祥,她輕緩地笑了笑道:“起來罷。”

 “謝姑姑。”蘭芝低首遮掩着起身,往日裏她若是見到吉祥之裝作沒有看到,草草行禮也就罷了,只是今日她實在委屈,見到吉祥面色和善,才行禮問好。

 吉祥駐足下來,細細地看了蘭芝幾分才道:“這是怎麼了?我瞧着你好像哭過的樣子。”

 簡短地一句問候已經叫蘭芝紅了眼圈,她側身用手遮掩一下道:“是奴婢做事不當心才這樣的,叫姑姑見笑了。”

 吉祥溫和地笑了笑道:“咱們這些做事的,難免會遇上主子一些不順心的事情,你放寬心吧,你們主子待你不薄,有些時候心中不舒坦,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蘭芝原本是不屑於理會吉祥的,但是今日一瞧,卻見吉祥這樣平易近人,又說了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心中卻是一暖,再一聯想平日裏自己不恭敬的行爲,心中有些愧疚,一時便將心裏話說出來道:“多謝姑姑指教,奴婢……奴婢只是不想離開宮中而已。”

 吉祥聽到卻是沒有說話,沉銀一下才淺聲道:“貴妃娘娘竟也捨得放你出去。也罷了,你在她身邊伺候這些年裏也是勤勤懇懇的,這時候放你出去也不算太老,你還能找個老實人嫁了。”

 蘭芝應聲垂首道:“姑姑說的是,只是……奴婢不想出宮……”

 吉祥面上的笑意很快便重新掛上,她正了正衣襟道:“你們娘娘受|寵|,你跟着她也有個好前程,這要是出去了,指不上就嫁給一個什麼粗人了,我去幫你求求皇后娘娘的恩典,最壞一不過把你指給侍衛,以後還在宮中,總比回到鄉下的好。”

 蘭芝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驀然擡首,就落進了吉祥的眼中,她溫潤地眸子望着自己,映襯出她不可置信地神色。

 見到自己失神的樣子,蘭芝便急忙垂首,小聲道:“姑姑說的可是真的?”

 “這是自然。”吉祥輕笑道:“你且安心就是,皇后娘娘的話,想來貴妃娘娘也會聽一些的。”

 蘭芝聞言,眼中立即燃起了一層希冀的光芒,她連忙要福身行禮,手肘卻被吉祥扶住,溫和的聲音便從頭頂傳來道:“你就不要言謝,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蘭芝感激地紅了眼睛,便應聲起身。

 兩人又閒話了幾句,蘭芝才進到御膳房中。

 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吉祥眼角餘光睨視一眼,很快便端正神色離去。

 時間不過三日,燕嬪便已經是併入膏肓,幾個照顧她的宮人因着被她抽風時候抓傷,也染上了這樣的病,太醫院中也終於通過一些症狀查明,燕嬪是患了貓瘟。

 這一消息剛剛傳出,衆人便紛紛躲避,人們如何不知道貓瘟是什麼樣子的病症,卻想不通爲何燕嬪會得這樣的病,太醫稟報給皇上這件事情的時候,慕容沛正帶着明月給皇上和皇后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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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聞言,卻是面色沉鬱,一個孩子沒有了,更折損了燕嬪,如今太醫院也不敢有人前去給治病,此刻皇后見狀亦是嘆息一聲,卻不肯再多進言一句。

 “皇后,以爲如何?”

 半晌,皇帝終於開口,卻是微微閉着雙眸,皇后沉銀幾分才道:“燕嬪雖然給皇上懷過子嗣,只是這病症傳染,也無人敢前去給她治病……”

 明月眼波流轉,卻是上前兩步,躬身行禮道:“皇上是要封宮了麼?”

 皇帝鬱郁不語,慕容沛卻先着了急,他沉聲向着皇上道:“父皇,燕嬪之前一直是由明月前去診治的,眼下她得了這樣的不治之症,太醫院也是回天乏術,不如就請封宮吧,以免再多損傷。”

 皇帝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狼毛筆,那筆桿挺直柔滑,面前的硃砂墨卻鮮紅如血,沾在筆尖滴在宣紙上,宛若一滴鮮血綻放開來,刺痛了皇帝的眼睛。

 沉寂片刻,皇帝終於將手中的筆放到一邊道:“既然已經沒有救治的方法了,便按照太子說的辦吧。”

 話音剛落,明月的眉心便幾不可見地聚攏了幾分,她沉銀着道:“皇上,燕嬪娘娘終究爲您懷過子嗣,這樣只怕會叫外人詬病。”

 擡眼一挑眉,皇帝眼中的顏色深沉不見底,清冷地道:“可若不如此,只怕還會傳染更多的宮人。”

 明月脣角輕輕動了動,才漫漫道:“臣女聽聞……燕嬪娘娘的陪嫁侍女還在,不如叫宮人們一日一日地將藥熬好送去,也不叫外人能有詬病皇上的可乘之機。”

 慕容沛一直站在明月的身後,此刻聽聞明月這樣爲燕嬪求情,卻是輕嘆一聲,俊朗的容顏之上泛起一層漣漪道:“明月就是太過心善。”

 感嘆一句過後,慕容沛便深情款款地看向身邊的明月,皇帝見到二人的神色,神色也寬鬆了幾分,才道:“也好,既然你們堅持,那麼朕便准許太醫院的人將藥熬好送去給燕嬪,只是燕嬪中的宮人也不得隨意出入,更不許有外人進入,以免將貓瘟帶出來。”

 皇后聽到這裏,才微微一笑地頷首道:“皇上這樣安排便最是妥當了,想來燕嬪心中明白皇上苦心,也必定會感念皇上恩典。”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聲,身畔的安泰會意,便領着人下去了,皇帝見狀,纔開口道:“你們二人的婚事也拖了這樣許久,這陳博傅的喪事已經過了一年了,也該準備準備了。”

 慕容沛聞言立即大喜,他上前兩步,朗聲道:“兒臣一切都聽父皇的。”

 皇帝脣角終於纏|繞上縷縷笑意,道:“也好,終究你們是情投意合,朕也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好兒媳。”

 皇后見狀亦是合不攏脣,溫婉面上帶着難得地笑意道:“明月這一年在太醫院中也爲皇上盡了不少的力,今後若是成家了,便更親密了。”

 明月也隨着皇后的話輕笑,眼中卻是沒有半分的暖意,冰冷的眸子沉靜不已,只是依舊端着和順恭謹地笑意道:“明月但憑皇上皇后恩典。”

 從御書房中離去之後,明月的神色便一直有些沉寂,一旁的巧兒有眼色,卻也不多言,便吩咐了轎攆快些回到太醫院中,衆人一路走着,剛準備過一個轉彎,卻見到前面撲出來一個人,巧兒一驚,連忙叫停了轎攆,卻見前面衣着灰撲撲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燕嬪有下的一位宮女,她三步並作兩步,便跪在地上揚聲道:“給太子妃請安。”

 明月的思緒被打斷,她擡起柔荑將簾子打開,聲音清緩道:“你是誰?”

 那宮女連忙磕了兩個額頭道:“奴婢是賢合宮的宮女翠兒,我們主子有幾句話想讓奴婢帶給太子妃。”

 巧兒眉心皺起,卻是冷聲道:“難道方纔安公公沒有給你們傳旨麼?皇上已經下令要賢合宮封宮,你現在出來豈非抗旨補遵?”

 那宮女連連磕頭道:“太子妃明鑑,奴婢是燕嬪小主打發出來的,現在已經不在賢合宮中做事了。”

 明眸之中閃過淡淡的神色,朱脣輕啓道:“你有什麼事情?”

 那宮女四處看了看,才垂首道:“主子交代,這件事情只有您才能聽。”

 巧兒聞言立即面色變了幾分,剛想開口,卻被明月的眼神制止,她揚了揚手道:“那你便到我面前說。”

 那宮女連忙謝恩,這才起身小步來到明月的轎攆前,明月身子微微前傾,那宮女便在明月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語不傳六耳,那宮女的話說的極輕,但是身畔的巧兒卻也聽的一清二楚,話音剛落,巧兒便已經色變,她揚聲道:“大膽!這樣的事情居然也敢叫太子妃?”

 那宮女立即垂首,明月見她雙手絞在一起不語,只是輕聲道:“罷了,今日這件事情,我只當沒有看到。”

 柔荑挽起耳邊的碎髮,明月便將簾子放下,那宮女見狀便着了急,想要上前卻被巧兒攔住,巧兒將眸光垂下道:“回去罷,若是在胡鬧,便把你拖去慎刑司。”

 那宮女聞言立即噤聲,轎攆便緩緩升起行走,宮女雖然不甘心,也不敢上前阻攔,只得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