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中。
衆人皆是身着正裝恭候,只見上官豐今日一身雲紋流水蟒袍,領口袖間皆是銀線細密的刺上錦繡山河圖案,頭頂用一支白玉鑲金髮箍束起,模樣顯得十分精神。
上官豐左右分別是王秀枝和林夢心。
王秀枝顯得不是很自然,今日身上只穿了一件耦合色並蒂海棠錦緞,鬢髮上只點綴了幾支圓潤的珍珠髮釵,面色不是很好看。
相比之下,另一邊的林夢心卻打扮得十分光鮮靚麗:一身緋色深一色紅菊蜀錦襯得她華貴大方,髮髻綰成一個華麗的縷鹿髻,髮髻正中一支紅玉鑲金步搖,累累垂下細碎的幾縷金線,末尾綴着一點珊瑚紅一樣的小圓珠。
上官香嬋與上官秀兒分別站在兩人身邊,靜默等候。
遠遠便瞧見一頂深藍色的轎攆走來,只見那轎攆十分華貴,轎子四周皆是用上好的華錦裝訂,這種布料在下雨時候也不會沾溼,可見起針腳有多細膩。
上官豐鷹眸之中流露出絲絲不悅,旋及對着身邊的人道:“怎麼明月還沒有回來?”
李管家聞言後立即行了個禮道:“奴才已經差人去叫了,但是不知道爲何還沒回來。”
聞此,上官豐的眉心有絲絲怒氣涌動,目光緩緩一沉,道:“她也太不像話了。罷了,你們先去迎接罷。”
說罷也不待李管家說什麼,便兀自上前。
身後的林夢心和上官香嬋暗自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林夢心垂首收回眸光,再擡首,嘴角的一絲笑意若有似無地彌散在空氣中。
幾人跟隨上官豐來到正門前,那頂轎攆已經近在咫尺,緩緩停了下來,跟在那轎攆旁邊的婦人便上前打了簾子。
一隻墨色繡着蓮葉的三寸金蓮便從中伸了出來,寧息一伸手,徐蘭君便搭着寧息的手走了下來,方一站定,身後便是一聲響亮的駿馬嘶鳴之聲傳來。
徐蘭君的眉心不自覺地顰蹙一分,將那平滑的臉上皺紋顯露出來,上官豐也斂起濃眉,便見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遠遠馳步奔來,只見馬上一抹子纖長婀娜的身形正駕馭,身後緊跟着兩匹棕色駿馬,一名男子白衣飄飄護送左右,兩人一前一後地趕來,那女子纖手柔荑穩穩地一扯繮繩,良駒便甩起鬃毛止住腳步。
只見那女子亦是一襲月白色織錦長裙,只用淺淡的銀色繡了一些精緻的梨花,遍灑裙身,腰間同樣用一條白色的水紋腰帶繫住,行動間如柳扶風,柔弱無骨。
清麗姿容不染眉黛卻宛若青蓮出水一般天然去雕飾,一頭青絲只用一根素色的銀簪子挽起,鬢邊點綴幾隻翠玉芙蓉雕花,雖然打扮的很素淨,卻是明豔不可方物。
上官香嬋見到來人卻陡然驟鎖了瞳孔,娟秀的臉上勁然是一般驚異地神色,她將眸光投向另一邊的林夢心,卻見她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手中絹子緊緊絞在了一起。
上官豐見到來人卻是眉心一鬆,鷹眸犀利眸光卻落在了她身後的那名男子身上。
欣長的身形矯健勻稱,疏朗面容俊美異常,鳳眸之中閃爍着狹促而邪佞的光芒,眉飄偃月之中笑意漫漫散散地泛在他輪廓分明的俊容之上。
明月絕美的容顏之上噙着清淡的笑意盈盈走來,來到徐蘭君面前福身行禮一下道:“祖母歸來,明月因在京郊身有要職來遲了,還請祖母恕罪。”
徐蘭君神色淡淡一笑,眼眸擡起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點一下頭道:“孝心永遠不晚。起來吧!”
明月依依起身,氣若幽蘭,水靈妙目好似流波盪漾一下,側首一下投向上官豐一流。
時光,逆轉。
明月凝視着鳳邪輪廓分明的側面,便見他眉宇之間的山根很是深沉,側面輪廓恍似山峯一般連綿起伏,菲薄的脣角帶着淡淡的邪魅的
笑意,感染得明月也逐漸展開笑顏道:“王爺來此不只是爲着來給明月送藥的罷?”
鳳邪入畫劍眉微微挑起幾分,長長的眉尾好似入鬢一般揚起道:“三小姐果然聰穎,什麼事情一點就透。”
明月清淺一笑,正了正身上的縐紗薄裙道:“王爺一向心思深沉,有什麼便直接說了罷。”
鳳邪聞言輕笑一聲,旋及轉過身來道:“前幾日無意之中聽聞上官家的老夫人就要回府,時間便定在今日。原本以爲已經趕不上三小姐的腳步了,誰知道路過丞相府是時候只看到了丞相等人在等候,並不見三小姐,所以便出城來看一看。”
遠山眉黛不自覺地起了一層波瀾,明月輕啓朱脣道:“哦?這件事情並沒有人通知於我。”
俊容微微側首看向明月道:“是否有人通知已經不重要了,只是這老夫人回府的時間只怕也快到了,三小姐是否要回城一趟?”
出塵絕麗容顏凝滯一下,旋及貝齒咬住朱脣道:“借王爺的駿馬一用。”
“求之不得。”鳳邪似是早就已經料到明月的打算,大手翻轉一下,不遠處的茗煙便早就做好準備了一般,手指圈成一個圓圈放在嘴邊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聲,兩匹棕色的駿馬便從樹林之中鑽了出來。
鳳邪闊步上前撫一撫那棗紅色大馬的脖頸,揚聲道:“三小姐便騎這匹御風,本王會帶着其它兩匹馬跟隨在你左右。”
明月應了一聲,便上前扯住馬匹的繮繩,單腳登上馬栓翻身一躍騎上馬匹。
鳳眸映襯着明月那乾淨利落的動作微微有些驚豔,卻見明月清淺一笑道:“從前在舅舅府中常常策馬出去,王爺可不要驚訝了?”
不遠處的巧兒和苑竹見狀不明所以,急忙跑上前道:“主子這是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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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垂下眼眸,聲線之中蘊着幾分安心道:“我有些事情,速速就回,你們且安心就是。”
說罷便雙腿一用力,扯過繮繩將馬匹調轉頭去,一樣馬鞭便策馬離去。
鳳邪脣角的笑意還未褪去,便緊跟着上了另外一匹馬跟上,茗煙一愣,轉頭看了看有些驚訝的兩人,也不多做解釋,便跟着乘坐上零一匹馬跟上。
時光轉回方纔。
明月側首的瞬間便已經旋身向上官豐行禮一下道:“明月向爹請安。”
上官豐臉上難得地露出一個笑意,頷首一下道:“起來罷。”
“謝爹爹。”明月盈盈起身,便覺得幾道怨毒的眸光齊齊向自己射來,她眼角餘光之中便看到了上官豐身後虎視眈眈的幾人。
眼神輕描淡寫地從他們身上略過,明月只當熟視無睹,便再次來到徐蘭君的面前,主動上前攙扶一下道:“祖母歸來,便叫明月親自扶您進府罷。”
說話間,便用眼神揮退了寧息,徐蘭君眼中的笑意幾乎是要溢出來一般,滿是皺紋的臉上彷彿一朵長在開放的菊花,她很是滿意道:“難得你有心了。”
說話間便已經搭上明月的祖孫二人共同來到上官豐的面前,衆人紛紛行禮福身,齊聲道:“恭迎老夫人回府!”
徐蘭君眼角下垂及安裝也不覺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都起來罷。”
“謝夫人。”衆人齊齊回聲起來,上官豐便吩咐了人將老夫人請進去。
自己轉而來到鳳邪的面前,衆人將眸光齊齊轉向他們的身上,只三三兩兩的侍婢進到府中。
旁人也便罷了,唯有上官秀兒與上官香嬋二人眼神有些遲疑,不肯離去。
上官香嬋腳下遲疑一下,便被林夢心碰了兩下道:“在想什麼,還不走?”
杏眸之中劃過一絲不耐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林夢心不明所以,便順着上官香嬋的眸光看去,便見到那俊美男子正和上官豐交談,便遊戲而不屑道:“憑他是誰,與我何干?”
娟秀的臉上逸出點點鄙夷的神色道:“在位是月國當朝的王爺,鳳邪。”
林夢心聞言不由得一怔,倒不是因爲太過驚訝,而是她實在不清楚鳳邪是何許人,這會子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才在腦海當中微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似乎是上官蓮葉向自己提過一點點。
想到這,她也立即肅穆幾分,將眸光鎖緊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上官香嬋冷哼一聲,聲音似是寒冬臘月裏的一陣寒風道:“他們能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不解爲何會是鳳邪將她護送回來的。若是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非同一般,那麼上官明月必定會想方設法的避嫌,而不是這樣麼明目張膽的回來。但若是她將鳳邪拉攏到了自己身邊,那麼就不好對付了。”
聞此,林夢心的眉心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她看向鳳邪的眸光逐漸深沉,眼底是一片散不去的陰翳之色,兩廂對視一眼,才默默地一同轉身離去。
這邊上官秀兒嫵妹的長眸之中卻是染上了一層迷離的神色,她有些癡癡然地看向鳳邪,有些失了神。
自從上次宮宴之上有過一面之緣以後,上官秀兒便對這位邪魅英俊的鳳邪王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甚至每每想起那日他遞過來的水便會莫名其秒的面紅耳赤起來,今日再一相見,卻是心如小鹿亂撞,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