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慌亂成了一團,還是巧兒反應快一些,急忙跑了出去,不多時便取回了麻沸散,明月也不多說,吩咐了人將瘋鬧不止的燕嬪摁住,用麻沸散捂住了她的口鼻。
燕嬪哪裏肯老實的受着,只是一味的掙扎着,但她越是掙扎,麻沸散的便吸入的越多,片刻之間身上的動作便越來越小,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扭動的身子才軟了下來。
明月手下鬆了鬆,讓燕嬪能夠喘息一下,她一直仔細着燕嬪的動作,不時地讓她喘一下氣,終於是讓燕嬪鎮定下來,她眼神逐漸渙散開來,麻沸散的藥效也開始發作,不多時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身邊的太醫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不免有些心悸道:“燕嬪娘娘這是驚嚇過度的樣子啊,會不會是因着之前的驚悸引發的高熱?”
“糊塗!”明月爲燕嬪把脈之後便側首斥責道:“眼下的症狀只怕是病理引起的,你們若是不懂,便不要妄下定論。”
荷香原本正心疼着燕嬪方纔的樣子,此刻聽到太醫這樣說,心中不免氣惱,轉身厲聲道:“平日裏便是你們照顧主子,眼下主子生病你們這兩個庸醫卻也不能診斷,這時候還拿這些虛妄之事遮掩自己的失職!”
那兩名太醫何曾被一個丫鬟這樣斥責過,但是燕嬪現在是皇帝心尖兒上的人,他們沒有照顧好燕嬪也是事實,所以一時之間也是啞巴吃黃連,急忙跪地行禮,不能言說。
明月見此景,才收斂了眉心道:“好了,燕嬪娘娘的病症現在尚未查出,你們在這裏爭吵也無濟於事。”
兩名太醫聞言便底下頭應聲,倒是荷香不甘心地抹着眼淚道:“太子妃您醫術高明,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們主子。”
眼角餘光見到哭的眼睛發紅的荷香,明月絕麗的容顏上浮起一層凝重,只是冷聲道:“現在你們主子是什麼病症還沒有查清楚,在此之前我也不能保證可以救治過來。”
荷香原本滿眼期盼地看着明月,聽到明月這話,眼中明亮的期盼瞬間熄滅,好似被疾風撲滅的燭火一般,殘餘一縷困頓絕望的燎煙盤旋在眼底。
她眼中淚水更勝,便跪在燕嬪的榻邊道:“若是連太子妃也不能救治,那主子豈非沒有希望了?”
巧兒眼見着荷香的模樣,卻是冷顏道:“天命不許也沒有辦法,你在這裏哭哭啼啼也沒有用。”
巧兒這話擺明了是在暗示燕嬪罪有應得,荷香聽到這樣的話哭的更兇,賢合宮一衆宮人也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明月環視一下,蹙眉凌厲道:“今日的事情你們誰也沒有見過,在這裏的人出了門便是啞巴,誰若是說出去,若是哪日真的變成了啞巴,便到地下去申訴罷!”
明月的話說的狠絕,便叫這下面的人都恐懼不已,連忙齊齊叩首稱是。
囑咐了幾句,明月便收拾了東西,剛想旋身離去,裙襬便被一隻手扯住。
驀然回首,卻見道荷香一臉淚痕地仰望着自己,明月朱脣輕啓,卻是如蘭吐息:“說罷。”
荷香紅着雙眼,便是叩首,緩緩擡頭之間淚水便如泉涌一般地顫聲道:“奴婢自知卑微,但請太子妃救救我家主子。”
眼底閃過一道憐憫,然而還未出現便消弭殆盡,明月也只是淡淡地開口道:“生死有命,所有的事情皆是有前因後果,我雖然有心,但若回天乏術,你再怎麼求也是枉然。”
通紅的眼睛中泛起一片崩塌的裂痕,她雙脣顫|抖着,卻是無聲,明月垂下悠長的睫毛,便轉身離去。
荷香頹然地坐在地上,眼中映襯着那抹子嫣紅消失在賢合宮的門前,禁不住伏倒在地,雙肩不住地顫|抖着,無聲無息。
明月回到太醫院便開始翻看古籍,因着沒有見過這樣的病情,所以並不能對症下藥,衆太醫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先準備一些消炎和解熱的藥物送進賢合宮,然而這類藥物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一些太醫紛紛搖首,就連燕嬪的胎也岌岌可危。
燕嬪這病來的又急又兇,原本是抽搐夢魘,發熱在控制之後,整個人便陷入昏迷不醒當中,醒來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真真兒是病入膏肓,身子原本就因爲病痛變得虛弱,吃的又很少,真個人越發的削瘦,高高/凸起的顴骨,深陷地眼窩深陷如骷髏一般。
儘管明月盡力照拂,但也只能叫燕嬪身上的毛病得以短暫的控制一下,不能對症下藥便只能眼見着燕嬪消瘦下去,再次見到燕嬪的樣子,就連阮無城也搖首,滿面的無奈。
荷香傷心不已,日日守在燕嬪的牀前照顧,卻不想她的病勢越發嚴重,病症來勢洶洶,燕嬪一個人便已經承受不住,不過斷斷半月的時間,那孩子便胎死腹中,燕嬪一度小產,身上虛發不已,整個人都瘦脫了形,面色枯槁,如枯木人偶一般僵硬地躺在牀上。
因着燕嬪的病症不斷地加重,宮中的流言再度四起,不少人傳言燕嬪是因爲做了壞事傷了陰鷙,害的芳常在慘死的事情再次被人拿出來說事,經常有宮人在深夜見到燕嬪的宮牆外面徘徊着一道陰測的人影,頭髮凌亂散長。像極了當日慘死的芳常在。
宮人們以訛傳訛,每每經過賢合宮的人都覺得那裏陰森不已,大多的宮人能逃走便逃走,一時只見賢合宮恍若死宅一般寂靜幽深。
燕嬪病的這樣重,就連皇帝也不怎麼前來探望了,雖然皇帝總是知會太醫院的人照拂賢合宮,但是衆太醫也是明眼的人,隻眼瞅着燕嬪已經是油盡燈枯,所以也不再多費心力了。
儀貴妃倒是前去探望了兩次,但是因着燕嬪幾乎整日昏睡,所以也是鬱郁地離去,自從燕嬪流產之後,她便再沒有踏足過賢合宮。
儀貴妃想起燕嬪的樣子便有些嗤之以鼻,每每便道:“從前只是以爲芳常在是個不中用的,沒想到燕嬪也是如此。”
蘭芝笑道:“娘娘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了,燕嬪福薄罷了,還妄想借着龍嗣往上爬。”
儀貴妃聞言只是冷笑一聲,旋及才道:“是了,福薄就福薄吧。只是現在這個樣子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也省了本宮費心,怕她說些什麼不該說的。”
蘭芝正在爲儀貴妃捏腿,此時也是滿面的不屑道:“娘娘也是可憐她這樣的人,在說芯妃的事情也是她出的主意,手腳也是她動的,即便她有什麼要說的,只怕皇上也不盡然會相信。”
鮮紅的蔻丹宛如火苗跳躍在指尖,儀貴妃慢條斯理地撥開一顆葡萄吃着:“做賊心虛這話也不假,燕嬪眼下是不成了,滿宮裏都揣測着是不是她害死了芳常在,她若是想魚死網破,只怕皇上也不會相信。”
蘭芝脣角含笑,得意地道:“也多虧的娘娘,將這樣的話散佈出去,不然說不上什麼時候就會被燕嬪反咬一口。”
儀貴妃冷笑一聲,嗤笑道:“反咬一口?燕嬪算是什麼東西,她那點算計的心思真當本宮看不出來麼。眼下她自己得了這樣的毛病也不是本宮做的,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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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貴妃這樣說着,卻是想起什麼似的道:“蘭芝,你跟在本宮的身邊也不少年了吧?”
蘭芝一怔,立即停下手下的東西行禮道:“回稟奶孃,奴婢跟在娘娘身邊已經有十年了。”
儀貴妃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將護甲在手指上轉了轉道:“再過幾年便要被放出去了,你可願意?”
蘭芝眼中劃過一道驚恐,她立即將那神色隱藏在眼睛下面,道:“奴婢沒有想要回鄉的心思,只想留在娘娘的身邊伺候娘娘。”
丹鳳之眸向上挑了挑,儀貴妃睨視一眼面前的小丫鬟,只見她姿貌還算出衆,眼角眉梢帶着幾縷自然地嫵妹,然而這點姿色落在儀貴妃的眼中卻是格外扎眼。
蘭芝跟在她的身邊最久,自然是學會了不少東西,今日她能這樣談論燕嬪,便足以見她的心思有多深沉,若是長久留在身邊,只怕是個禍患。
心中驀然冒出這樣的念頭,儀貴妃卻是微微眯起雙眸,她將身子前傾,赤金的護甲尖銳地尖兒在蘭芝的臉上劃過,留下一道淡淡的劃痕,她聲音魅惑地開口道:“你是想伺候本宮,還是想伺候皇上?”
儀貴妃的話讓蘭芝身上立即冒出了一層白毛汗,她即刻便慌亂起來,將那叩首道:“奴婢並沒有這樣的心思,還望娘娘明鑑。”
紅|脣勾起,恍若一抹子嗜血的顏色,儀貴妃坐好身子,淡淡地用護甲撩撥了一下自己頭上的簪子,道:“你這姿色和容貌也算是好看,沒有這樣的心思,可也不見得。”
蘭芝呼吸登時急|促起來,她低着頭不敢說話,身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地從毛孔當中沁出來,她顫|抖着聲音道:“娘娘明鑑,奴婢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儀貴妃見狀卻沒有表露出一點點相信的樣子,只是瞥了一眼道:“你有沒有心思都不重要,本宮也不是不開明的人,你若是到了嫁齡,本宮便准許你出宮尋找一個好的夫婿嫁了,到時候也必定更不會虧待於你。”
儀貴妃的話一字一句地傳進蘭芝的耳朵中,她眼神中有着發自內心地驚恐,逐漸聚攏化成晶瑩的熱淚。
蘭芝十幾歲便跟着儀貴妃伺候,如今已經十年了,眼見兒的便要到了嫁齡。
雖然蘭芝並沒有想要爬上龍牀的意思,但是宮中的生活衣食無憂,況且儀貴妃身份尊貴,蘭芝早就過慣了這樣的生活,如今卻叫她回到那貧窮的地方,她如何能受得了?
即便她能跟一個不算窮酸的人,但蘭芝也不想過着清貧的日子,宮中給的月例基本上都被她送給了家中,儀貴妃的賞賜雖然不少,但到底沒什麼大用處,典當了也不過些許銀兩,若是不幹活,早晚是要花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