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雪中送炭(二)

發佈時間: 2023-05-19 06: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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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營帳

 “主子,許昭求見。”巧兒捲簾而入,手上的青瓷茶杯放到桌邊,見明月挑燈看醫術的模樣,忍不住皺眉,邊挑燈芯忍不住的嘮叨:“主子,夜裏看書熬眼,您還是不要看了。”

 放下古卷,明月看着巧兒滿是不贊同的臉,微微一笑應了聲“沒事”,便問道:“許昭?這般晚了他來作什麼?”

 “奴婢不知道。”搖了搖頭,巧兒從旁側衣掛上取下素色披風,爲明月披上,才道,“此時都已經是宮禁的時辰了,他卻此時趕來,定是有什麼急事。這裏人多眼雜,主子還是出去說罷”

 “隨我去一趟舅舅的營帳,讓他去那裏見我罷。”聽聞主子的吩咐,巧兒點點頭,並無遲疑的跟上前去。

 主子還未出閣,帳中實是不易會客,若是在將軍那裏會客,在這風口浪尖上,不惹人詬病。

 許昭早已在陳越會客的帳篷裏候着,空曠的大殿內只他一人,略帶些清秀的臉上看不出神色,只在來回行走間,略微快速的步伐泄露了他焦急的情緒。就在他忍不住揮開帳篷之時,簾兒外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而後,便見那巧兒打開了簾兒,那女子走了進來。

 朱衣素裹,宛若冬日雪中的紅梅,風過,散落一地梅花香,清傲孤寂不容褻瀆,許昭有些虔誠的跪伏在地行禮道:“給太子妃請安。”

 “起來罷。”明月坐下便有些開門見山的問:“這麼晚了過來,可是宮中有急事?”

 恭敬垂下來的眸子微擡,餘光滑過,見那嬌豔眉宇間的疲憊,許昭有一瞬間愣住幾分,甚至忘了遮那有些不敬的眼神——德妃娘娘所言不虛,太子妃這段時日,實是委屈了。

 從懷中掏出德妃交於他的包裹,許昭才道:“德妃娘娘聽說您被小人暗算,甚是擔憂,特讓奴才把這個交於您,願您保重。”

 巧兒從許昭手中接過那繡着海棠的錦帛包裹,解開那擰着的青玉擰扣,一愣,立即奉與明月道:“主子……”

 那小巧玲瓏的袋子裏,竟是一些頗有價值的珠寶首飾,明月從手中接過,清冷的明眸間劃過點點暖意,便又聽那下首的許昭低聲道,“德妃娘娘聽說您的事,便去向皇上求情,卻被皇上擋在了上書房的外頭,德妃娘娘說,如今她能幫得上您的,也就只有這些綿薄了,還望三小姐勿怪。”

 微微一笑,宛若冬日皚皚雪地的初升的第一縷陽,明月清冷的玉音一般微暖道:“德妃娘娘有心,明月甚是感激。”

 從八仙紅木椅站起,明月上前幾步,走近許昭,壓低了聲音道:“娘娘雖心善,但要你告知她:在宮中要記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婉貴人之流,更要當心,切記,明哲保身。”

 “是,奴才定會傳到。”打了一個千兒,許昭躬身應道,待明月讓他起身後,終是忍不住的關心一句:“太子妃在外,應定要保重好自己個兒的身子。”

 “我曉得了,多謝你。”明月眸色一暖,輕聲道。

 許昭卻被一個謝字,甚是惶恐,急忙行禮道:“太子妃折煞奴才了,太子妃對奴才有恩,奴才自不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輕輕點頭,明月便溫聲對許昭道:“這樣晚了,你便早些回去罷。巧兒,你送一送許公公。”

 “是。”嚮明月行了一個禮,巧兒隨着許昭出了帳門。

 帳外天色一片烏黑,只幾點燈火,在暗中有些悽慘的搖曳着,兩人除了落地有聲的腳步,便是鼻間起伏平緩的呼吸,下一刻,終是許昭打破了平靜,開口道,“太子妃失勢,心中定是苦悶,這段時日,還要勞煩你多操心了。”

 “我從小和主子一起長大,不用你說,我自然知曉。”

 巧兒聞言心中也是一暖,嘴上卻笑着打聊道:“許公公這般叮囑,可是指責巧兒照顧不周?”

 “姑娘多慮了,許昭豈敢?”微微一愣,許昭有些着急的解釋,道:“不過是看三小姐面色有些蒼白,便忍不住叮囑,還望姑娘勿怪。”

 見許昭誠摯的模樣,巧兒禁不住的噗嗤地輕聲一笑,道:“罷了,本姑娘便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你罷。”

 “姑娘寬宏大量,在下佩服。”裝模作樣的做了一個揖,許昭眉眼間涌上一抹愉悅,道:“夜已深,姑娘不便獨行,便送到這裏罷。”

 遠處黑黝黝的一片,好似望不見邊,讓巧兒也涌上絲懼意,見許昭開口,便點了點頭,道,“你路上當心。”

 “許昭告辭!”朗笑一聲,轉身而行,巧兒望着那暗夜中漸漸走遠的背影,許久,才轉身回了帳子。

 翌日,上官豐方纔得了明月被貶斥的消息,此刻已然煩躁得很、

 “來人,去叫李管家過來一趟。”煩躁的揮了揮手,上官豐有些頭疼的撐着頭,這上官明月,就是天生與他犯克的。??

 李管家一進門,便看到上官豐一副心思不虞的模樣,眉心跳了跳,放輕了聲音,這纔開口道:“老爺,您有何吩咐?”

 ??“現在你就去一趟京郊,把太子妃接回丞相府。”上官豐手指輕敲兩下光滑如斯的紅木案几,不悅道。

 ??“太子妃不是在宮中奉命爲芯貴嬪安胎嗎,爲何……”還沒有問完,便見上官豐一拍案板,沉悶的一聲響,嚇得他腿一軟,差點跪倒地上,只見上官豐冷聲喝道:“那個不孝女,爲了治陳越的毛病,一早便違逆皇命,跑去京郊了!”

 ??“老爺息怒,老爺息怒。”李管家連上官豐一副惱怒不已的樣子,自是不幹多問,以免惹禍上身,連忙道,“奴才這便去京郊,去把三小姐請回來?。”

 話罷,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一溜煙兒的跑了,獨留上官豐在屋內暗自思索。

 京郊。

 “軍爺,勞煩通稟一聲,就說在下奉了相爺之命,請太子妃回府。”李管家笑呵呵的衝那守門的兵行了一個禮。

 面無表情的上下打量一番,那兵才冷冷的道,“在這兒等着,不要亂跑。”

 “哎。”再度討好的一笑,見那軍爺轉身通報,李管家才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道:“呸,一個奴才,也敢吆五喝六的,果然是陳越的手下,各個都是招人厭煩……”

 百無聊賴的等着,李管家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此時日頭當空,京郊軍營別說是樹,就連根草毛都見不到,擦擦頭上被大日頭曬出的汗。

 李管家嚥了口唾液,口乾舌燥的讓他心中愈發不滿起來,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轉身回命時,那營帳裏總算是有了動靜,但見來人,李管家的臉上一僵,如鯁在喉。

 “李管家不在相府中悠閒自在着,跑到這鳥不拉屎的郊外作甚,莫不是清閒日子過多了,想要換個地兒試試?”巧兒一身素衣,發間只一支木簪彆着,卻襯得那清秀的小臉上多了幾分沉然,走到李管家身前,似笑非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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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被一個小丫鬟嘲諷,還是個不得寵主子的丫鬟,讓李管家一陣氣血上涌。

 正待發火,眼角一瞥,便見那不遠處寫着“陳”字的軍旗冉冉飄揚,心思一靜,有些牽強的勾起了脣,道,“秀兒姑娘真是會開玩笑,奴才這是奉了相爺的旨意,來接三小姐回府。”

 一聽李管家這般說,巧兒又是一聲冷笑,漫不經心的劃過那看似樸實的管家腰帶,那抹金線在日光下不經意的閃出絲絲光亮,這纔不緊不慢的道,“管家出門可曾帶相府的馬車?難不成接我家主子回府,竟要步行而去。”

 李管家一愣,立刻殷切的道:“這倒是奴才失職了,出府的急,竟忘了給太子妃備馬車,如若不然,太子妃便委屈一下,乘坐奴才的馬車?奴才皮糙肉厚,步行也是行的。”

 “只怕我們小姐,坐不起李管家您的馬車罷!”巧兒聽到李管家這般說,氣紅了清秀的小臉。

 讓她家主子坐奴才的馬車,豈不是變相的折辱?

 思忖間,巧兒的話語便更不客氣了,沒好氣兒地道:“還是煩請管家回府,準備好我家小姐的座駕,再來接人罷。”

 “巧兒姑娘,巧兒姑娘……”望着那走遠的秀兒,李管家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輕輕的聲音從嘴角劃出,風一吹,便破碎了一片,他低聲道:“這可是你家主子不識擡舉,可怪不奴才了。”

 “走,回相府。”等着那駕車的奴才跪下,李管家面上頗有幾分愉悅之意,踩着那奴才的背,上了馬車。

 直到進了相府大門,掀開馬車簾子的那一刻,管家臉上卻沒有絲毫愉悅,有的盡是一片委屈,頂着一張受盡委屈的臉,一進書房,李管家就直直跪下,贖罪道“老爺,奴才無能,沒有請回太子妃,還請老爺贖罪。”

 “爲何,那逆女還不願回來?”看着管家那張寫滿委屈的老臉,感覺事出有因,上官豐雖然不悅,但還是耐着xin子又問:“她是如何說的?”

 “老爺,奴才奉您之命去請太子妃回府,卻不想人還沒到營帳,就被人攔住來了個下馬威,奴才臉皮糙厚的倒覺得沒什麼,可奴才是奉了老爺之命前去,奴才爲老爺委啊……”

 低頭擦了擦硬擠出來的兩滴眼淚,吸了口鼻涕,李管家才又委委屈屈的繼續道:“而後,更是連三小姐的面都沒有見到,便被她的貼身婢子一陣羞辱,折辱奴才不算什麼,奴才可以忍着,可不想,她們竟然羞辱您……”

 “放肆!”見到上官豐暴怒的一拍茶几,那旁側的描金青瓷茶杯一抖,濺出了幾滴碧綠的茶葉,李管家趕緊安慰上官豐道:“老爺息怒,老爺息怒,怒極傷身吶。”

 李管家雖然是這麼說着,但嘴角卻在不經意間快速的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