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澄泓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你不用威脅我,我絕不食言。”
說話間,頭部又是劇烈的疼痛襲來,眼前有些發黑,他立即將剛纔醫生開的藥每一樣都服用了一些,疼痛減緩,視線也清明瞭幾分,大步向門外走去。
“大哥!”黎逾梵追了出去。
黎澄泓微微側頭看着他:“還有何事?”
“大哥,你這分明就是在等死!爲了那個宋恩琦,你值得這樣嗎?!你現在手術的話,成功的機率至少還有一半。再耽擱下去,肺癌的惡化速度太驚人了,你根本撐不了那麼久。”黎逾梵抓住他的手:“不行,我不能任由你不拿自己的生死當回事!我要你放下手中的一切,馬上手術!”
黎澄泓冷冷道:“我不想再囉嗦,如果你強行阻擾,那我會死得更快,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決定的事情,永遠不會爲任何人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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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要是死了,萱萱怎麼辦?”
“你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爭取得到她的芳心嗎?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你足夠認真執着,總有一天可以暖化她那顆不知好歹的心,讓她認清誰纔是值得她動心和相守的人。”黎澄泓邊走邊說:“我時間有限,不能多耽擱,逾梵,請你幫我保密,我回去後會立即進行中醫方面的治療,工作治病兩不耽誤。”
“我知道中醫調養的功效比西醫要好得多,但是你現在的問題是,你這些病變發現得已經太晚,不盡快手術切除那些惡xin腫瘤就是在等死,中醫療法應該是在你手術之後作爲後續輔助治療。”
“不要再勸,要麼現在就逼死我,要麼就按照我的意思,替我瞞着病情,讓我將一切都安排好,真正放下與宋恩琦相關的一切。不然你應該清楚,恩琦一旦知道我病成這樣,她會不顧一切丟下顧清回來找我。我抗拒不了她,你希望我和她重歸於好嗎?”
黎逾梵徹底死了勸服他的心:“好,我答應你幫你瞞着。大哥,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一天或者兩天,等萱萱做完手術,你陪陪她再走。”
“做手術?她怎麼了?”
“她……她懷孕了,那個孽種必須儘快做掉。”
黎澄泓一驚,頓時回想起溫泉度假山莊那晚的事情,慕容萱是不放心他的安危,才驅車追出去,在狂暴的雷雨之夜出了事。
心裏泛起一絲愧疚,他停下來:“帶我過去看看,她那天的事我難辭其咎。”
“她在那邊的病房,不過現在應該去手術室了吧,我們過去看看。”黎逾梵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他還以爲黎澄泓不願意多停留一下,甚至會由此鄙視慕容萱,沒想到他並不介意,甚至爲此內疚。
到了慕容萱的病房,果然沒有人,她已經去了手術室。
黎逾梵和黎澄泓一起去手術室外等着,隊友和保鏢們都看了看他倆的表情,都沒有心思說話,全部沉默着守在門外。
當門打開的時候,兄弟倆互相看了一眼,黎逾梵往後面一讓。
黎澄泓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他多表示一下對慕容萱的關心,他想了想,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逃避和推
辭,便走了進去,俯身抱起正要自己下牀的慕容萱。
生xin爭強好勝的慕容萱原本一直死死咬着牙,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待到看清抱起她的人是誰時,眼淚頓時涌了出來,她失聲痛哭:“澄泓,我以爲你會嫌我髒,再也不想多看我一眼。”
“說什麼傻話,又不是你自願的,你無辜受害,有一半原因都是因爲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當時沒有顧及你的安危,只顧着尋找恩琦。萱萱,請你早點忘掉這些不好的事情,沒有人會因爲這個對你有歧視,真的,我並不在意這個。”
“真的嗎?”慕容萱伏在他懷裏越哭越傷心。
“你我都在美國長大,民風那麼開放,誰會在乎這些?”
“不在乎,你會始終對我守之以禮,這麼多年只肯接受宋恩琦的身體嗎?”
“那不一樣,我有自己想堅守的東西。”
“難道我就沒有嗎?澄泓,你難道認爲我就該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對不起,我知道你的初心沒有變過,這件事我會負責的。”黎澄泓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打橫抱起她,回到她的病房,將她在牀上放好:“你安心養着,想吃什麼補品,我和逾梵會馬上給你訂餐。”
這麼多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儘管只是吻了一下額頭,慕容萱也心醉神迷,喜極而泣:“我可以吃一次你親手做的飯嗎?”
“我做飯的手藝很差勁,除了麪條和燒烤,別的一概不會,燒烤你現在不適合吃,麪條我其實做得也不地道。”
“不地道也沒什麼,我就想吃一次你親手爲我做得飯,就算裏邊放了毒藥,我也想吃。可以嗎?”
“好,我現在就去借用一下醫院的廚房,爲你做一份麪條。”
走出病房的門,肺部的疼痛讓他咳嗽不止,他只好先讓保鏢去聯繫院方借用下廚房,讓保鏢將食材準備好,他才進去。
儘管有抽油煙機,可是炒菜時飄溢出來的些許味道,還是讓他原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肺部不堪重負,咳得疼痛無比。
他將沾染血絲的紙巾扔到垃圾裏,洗了下手,強忍着不適,起個油鍋煸炒肉末,洋蔥,蕃茄,再加少許蕃茄醬,熬成糊狀,加入調味料,用心做好一份意大利式拌麪。
當慕容萱看到他做出來的色香味俱全非常地道的意式拌麪時,眼睛放光,噙着眼淚看了他一眼:“謝謝。”
“不客氣,喜歡就多吃一點。”
看他臉色很差,黎逾梵上前接過飯碗,坐在牀邊喂慕容萱:“哥,你先不要辦理出院手續,去病房裏躺着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現在好得很。”
黎澄泓走到窗邊,擡頭望着窗外明淨蔚藍的天空。
視力越來越不行了,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因爲那幾個大小不一的腫瘤壓迫着腦血管,徹底失明,他再也不能通過張導發給他的那些沒有經過任何剪輯加工的拍攝內容,無法通過每天他們的拍攝進度看着他念念不忘的丫頭。
不過不管怎樣,要是能在倒下去之前,安排好她的後半生,知道她過得很好,很幸福,他不管是
失明或者失去生命,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遺憾。
銀沙別墅那八年的時光太美好太溫馨,人生本來就不可能只有美好,自己和她,已經快到了徹底相忘的時候。
只是爲什麼,不管睜開眼,還是閉上眼,腦海裏都會抑制不住的浮現起她的身影?
他已經盡了全力,依然不能將她徹底遺忘,甚至越想忘記,那些過往會越發清晰。
在心底嘆了口氣,一閉上眼,忽然就想起無數個晴好的日子裏,她窩在他懷裏,躺在草坪上一起仰望天空的情形。
或者他聽她背書,或者她陪他看文件,甚至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待在一起享受無限靜謐溫暖的陽光拂照。
青草和花朵的氣息似乎又縈繞在鼻息間,空氣裏還有她淡淡的髮香和沐浴露的清香。
他霍然睜開眼睛,眼前除了醫院裏如火如荼的盛夏觀賞花卉,和人來人往的病人與家屬,哪裏有記憶裏的花園和草坪?
那個秀雅安靜的女孩子身影,也一下子從洶涌而至的回憶裏退潮,他忍不住再次揉揉疼痛不止的頭部,竭力不再去想那些必須要放下和忘掉的往事。
他現在必須要抓緊時間做的事情,是在最短時間內打壓唐氏集團,將唐氏父子在s市的根基全部清除,讓他們再也沒有力量謀害恩琦和顧清。
而最關緊的一件事,當然是設法聯合各種和艾迪森組織有利益衝突的勢力,不惜一切代價將他的黑道帝國摧毀,毀不了,最起碼得將艾迪森這個人除掉。
他一天不死,想得到顧氏玉佛的念頭就不會死,恩琦永遠都不能消消停停的過日子。
他這些年做得全部是正當生意,在黑道方面沒有什麼人脈,想對付艾迪森,他能夠提供是,只有金錢,真正可以付諸行動的,他認識的人裏邊,只有方旭和厲明瑞。
一念及此,他將黎逾梵發給他的艾迪森的油畫畫像,轉發給了方旭和厲明瑞。
顧清和方旭這時剛剛趕到咖啡廳,看到這條彩信,無比精神一振,顧清笑道:“黎逾梵還真是有才,歌舞功夫無人可及,美術上的造詣也堪稱大師級別,將艾迪森畫得很傳神,當然,他還是做了一點點醜化的,那傢伙本人比這張畫像更好看。”
“艾迪森的畫像?”坐在副駕駛位的凌昕頓時來了興致:“給我看看。”
方旭將彩信給他轉發了一條,凌昕一看之下,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他?!”
“你見過?”
“一年前我在澳洲旅遊時,曾經和他有過兩次交集。一次是暴風雨中他在海面上衝浪,風暴大作,雷電交加,他竟然一點都不怕給雷電劈死或者被風浪捲入海底。還有一次是我在爬澳洲那座最高的科修斯科山時遇到他,那真是一個瘋狂膽大到極致也俊逸帥氣到極致的男人,任何超越生命極限的事情似乎都是他的愛好。”凌昕驚羨萬分的回想道:“這輩子給我最大震撼的就是那個僅僅只見過兩次的年輕男人,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問我要不要一起舒展一下筋骨,我凌昕自認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膽小之輩,卻也沒有這個本事和膽氣奉陪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