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還是不說?
楚玉望著容止,眼睛一眨不眨的。
他的相貌十分秀麗,乍看上去彷彿柔軟而高雅,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純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盡頭的深淵,多看一會兒便有一種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潤,他的肌膚不是純粹的雪白,而是溫潤細膩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溫暖柔軟。
四目相對,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彼此的情緒都似乎能一目了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轉著真摯的誠意,隨著他的耳語聲微微波瀾:“相信我。”
楚玉看著他,眼中的譏誚之色逐漸轉化為嘲弄。
相信他?
她,不信。
一個字都不相信。
雖然在來此之後,她曾經分別給過不同的人不同程度的信任,可是那是以山陰公主劉楚玉的身份,而不是作為一千多年後的楚玉。
作為山陰公主劉楚玉,她會相信一些人,可是作為楚玉,她不信。
一千多年後的楚玉,來到這裡,誰都不相信,她保持著最嚴格的戒心,謹守著自己的秘密和底限,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探究周圍,思索著未來的方向。
她不確定,不知道,可是她不會為此傷懷,不因此消沉。
來歷的秘密,是她最後的底限,也許告訴容止後,他會與她合作,可是也有截然相反的可能,他會利用這一點,將她推往萬劫不複。
楚玉並不多疑刻薄,她只是無法相信——容止有什麽能值得她拋棄最後底線去信任呢?
容止揚揚眉毛,他的眉形很好看,揚眉的樣子有一種好像振翅欲飛的風采:“你不肯說?不肯說,我也有憑證。”
楚玉眼中的譏誚之色更濃厚:憑證?什麽憑證?難道他還有本事剖開她的腦子,看見她的想法不成?
容止不會傷害她。楚玉心中有這樣的直覺,不光是因為容止眼中沒有殺意,也是因為他在公主府內的權限,令他有過太多的機會這麽做,他完全可以做得更隱蔽更加不著痕跡,而不是在這杏花林中,光天化日下動用暴力。
而即便是動用暴力,他的手法依舊輕柔,就連剛才將楚玉壓在地上時,他也是先自己身體後仰承接了倒地的撞擊,才翻身反壓楚玉的。
但是容止的下一個動作,讓楚玉情不自禁的全身僵硬瞠目不已:他俯下身,張開嘴唇,用牙齒輕輕的咬住楚玉的領口,慢慢的往一側拉。
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好像要集體跳出來抗議,楚玉無法遏製身體本能的恐懼,只覺得連骨頭最深處都在顫抖,帶著微微屈辱的刺痛。
他在脫她的衣服!
雖然此刻身為山陰公主,可是生前的經歷造就了她的性格,她不是一個放縱yu望的人,遣散男寵一來是避免麻煩,二來也是本身不需要。
在某些方面某個意義上,楚玉反而比山陰公主這個古代人更傳統,她堅持兩情相悅,也堅持尊重和平等,容止行為的親密程度,已經親犯了她的底限。
容止之所以用咬的,只是單純因為他兩只手都不得空閑,不得以只好用嘴,楚玉也知道,她告訴自己不要去介意,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本能,令身體不要太過僵硬,同時想著別的事情,讓自己分心:方才容止說是四年前,看容止現在的外貌不過十七八歲,四年前也就十三四歲,難道他那麽小的年紀就被山陰公主看中了?還是說,她估計錯了他的真實年齡?
容止慢慢的咬開楚玉的一邊衣襟,抬起頭來輕輕的吐一口氣,接著又低下頭去,繼續咬裡衣,少了一層衣服的阻隔,他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頸項的肌膚上,楚玉睜眼看著上方天空一動不動,只當自己是條死魚。
瞥見楚玉一臉嚴肅悲壯準備就義的烈士神情,容止忍不住莞爾一笑:“你是哪家派來的?來此之前,不知道公主平日的喜好麽?竟然連這麽點都忍受不住?”他心中已經將楚玉認作是哪一方派來的細作,只不過仍有些好奇,在公主府森嚴的戒備下,她究竟是怎麽把真正的公主換走的?
終於將裡外好幾層衣服都扯開了一邊,楚玉光潔的肩頭赤果果露在外,容止輕輕吐一口氣,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鎖骨下方。
然後,他的目光凝固了。
鎖骨下方的一粒細小紅點,宛如朱砂那麽的鮮豔,與楚玉的眼神一起,好像在嘲弄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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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止露出思索的神情,他放開卡住楚玉下頜的手,伸出手指抹過那枚紅點,然而他所看見的並沒有消失。
楚玉這時心中的石頭方落地,撇撇嘴:她還道容止有什麽證據呢,原來是在找身體特征,他大概萬萬沒有料到,這具身體根本就是屬於山陰公主的吧?但是她的鎖骨下究竟有什麽呢?為什麽她自己從來沒發現?大概是不小心忽略了吧。
此時容止放松了對她的鉗製,楚玉連忙扭頭大叫:“越捷飛!”還不快點進來救駕?!
林內是否太安靜了?走出幾步繼續蹲守的越捷飛過了一會兒,忍不住有點起疑,他正猶豫著是否要回去看看,忽然聽見楚玉拔高的聲音,頓時不再估計,飛身朝林中撲去。
當看見林中兩人的現狀時,越捷飛傻了,他使勁的揉一下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就他所知,從前哪一次不是公主主動撲倒容止,怎麽可能發生容止壓住公主的情況?難道撲著撲著容止就習慣了?撲著撲著容止就反撲了?
看著越捷飛眼中顯而易見的懷疑,楚玉大怒:他這是什麽眼神?難道看見天鵝想吃那什麽什麽不成?(堅決不承認自己是那什麽什麽……)
楚玉再叫一聲:“越捷飛你在哪裡做什麽?快來救本公主!”
聽到她的催促,越捷飛才如夢初醒,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