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許久沒進新人,妃子們沒什麽好瞧的,倒是兒子、兒媳還有女兒們,一年裡難得到這麽齊全,他可要仔細看看,免得認不出來了。
沒辦法,兒女多也有兒女多的苦惱。
特別是公主,他足足有二十六個,什麽樣的好記xin也應付不過來啊。
景明帝先從公主們看起,打眼一掃就一陣眩暈。
除掉已經出閣的,眼下未嫁的公主還有十多個,在這樣的場合穿著統一的宮裝,梳著統一的發式,樣貌也差不太多,簡直是故意與他過不去!
景明帝又看了好幾眼,無奈收回目光。
還好,女兒們一般呆在深宮鮮少在他面前晃,認不清就認不清吧,把兒子、兒媳認清就行了。
景明帝喝了一口酒定定神,看向下方。
先是太子與太子妃,再是大皇子秦王夫婦、三皇子晉王夫婦、四皇子齊王夫婦、五皇子魯王夫婦,六皇子蜀王,八皇子湘王……等等,似乎少了一個。
景明帝默默又數了一遍,恍然大悟:少了老七!
他左右四顧,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鬱謹。
周圍或是嬪妃們的笑聲,或是女兒們的低語,要麽就是皇子皇妃不經意間的對視,還有生養了皇子的妃子投向兒子的關愛眼神,只有那修眉俊目的少年孤身一人,冷清清坐在角落裡自斟自飲。
景明帝瞧著,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這也是他的兒子呢,論形容舉止,哪怕在鄉野間長大,也不比其他皇子差,怎麽就這般可憐呢。
老七的母妃是誰來著?
景明帝想了一下,看向賢妃。
宮裡向來不缺美人兒,哪怕生養了兩位皇子,到了賢妃這個年紀瞧起來依然明豔不可方物。
此時齊王妃正湊在賢妃身邊不知說著什麽,賢妃含笑聽著,而後抬眸,對著不遠處的齊王微微一笑。
景明帝不由皺了眉。
老四都有媳婦了,當母妃的還做出這個樣子幹什麽?倒是老七,現在孤零零坐在一角,也不見這當母妃的關心一下。
賢妃似有所覺,看向景明帝。
景明帝清了清喉嚨,問:“愛妃與老四媳婦說什麽呢,這樣高興?”
賢妃不料滿殿的人皇上獨獨注意到了她,當下歡喜又得意,笑道:“聽老四媳婦說起媛姐兒學女紅的事呢。皇上您看,這是媛姐兒繡的帕子,才五六歲的小人兒,繡得已經很像樣了。”
“是麽,朕瞧瞧。”
立刻有宮婢把一方手帕從賢妃手中接過來呈到景明帝面前。
景明帝掃了一眼,方帕上是一叢蘭草,有一隻模樣古怪的小鳥落在一朵盛開的蘭花上。
“這是什麽鳥?”景明帝隨口問。
小孫女繡的,不管好壞總要表現出一點興致來。
賢妃表情瞬間扭曲一下,在景明帝詢問的目光下,咬牙道:“這是蝴蝶。”
瞬間笑聲四起。
景明帝摸了摸鼻子,因覺得丟了臉,對賢妃更沒了好臉色:“比起媛姐兒繡的蝴蝶,愛妃不如操心一下老七的終身大事。”
此話一出,不只賢妃愣住了,殿中更是瞬間針落可聞。
景明帝越發不滿。
老七是他兒子,今年都十八了,團圓宴上還一個人孤零零喝悶酒呢,他當父皇的問一句怎麽了?
鬱謹看向景明帝的目光滿是欣喜,心中卻一派平靜。
不枉他裝了半天可憐,皇帝老子還挺敏銳的嘛,沒等他把打好的腹稿說出來,居然就主動提起了這個話茬。
鬱謹毫不掩飾的喜悅讓景明帝越發感慨:看把老七高興的,可見早就想娶媳婦了,就是沒人給張羅。
這可憐的孩子。
景明帝有些心酸,睇了賢妃一眼,轉向莊妃:“老六比老七還大些,終身大事同樣不能耽誤了。”
除了太子,其他兒子的王妃人選他不準備插手,按著往常那樣交由他們的母妃操持就行,等定出王妃人選讓他過目,只要問題不大他都會點頭。
莊妃微愣了一下,立刻笑道:“臣妾正想借著這個機會對皇上說,等開了年舉辦一場賞梅宴,請各家閨秀來賞花,到時候若有合適的,就把老六的親事定下來……”
景明帝邊聽邊點頭:“愛妃有心了。”
賢妃聽著險些氣炸了。
什麽叫愛妃有心了?這是嫌她對老七不上心?
老七才剛回京城,她叫了好幾次都沒給她請過安,她就算有心也無力啊!
賢妃並不想承認對鬱謹的忽視。
在她看來,一個前途難料的兒子,這麽早張羅親事做什麽, 緩一緩摸準了皇上態度會更有利。
萬萬沒有想到在今日這樣的場合,皇上居然為了老七向她發難。
想到這裡,賢妃心中一驚。
也許,皇上對老七沒有她想得那麽淡漠……
心中琢磨著這些,賢妃忙笑道:“臣妾也是這麽想的,原來與莊妃妹妹想到一處去了,那等開年就一起辦吧。”
見賢妃這麽說,景明帝自然不會掃面子,點了點頭。
賢妃微微松了口氣。
這事暫且算過去了,眼下離開年尚有一段時日,正好讓她好好思索一下燕王妃的合適人選。
這個人選,出身不能太差,不然幫襯不到老七,那老七要幫老四就使不上力氣。也不能出身太好,越過老四媳婦讓老四沒臉。
xin情上,自然是越乖順越好。
一個閑散王妃,xin子太強硬了半點用處沒有,平白給她添不痛快。
給老七說哪家閨秀好呢?
賢妃掃了鬱謹一眼,開始琢磨開了。
鬱謹把酒杯往桌幾上一放,站起身來:“多謝父皇對兒臣的關心,那兒臣的終身幸福就靠父皇了。”
景明帝剛想點頭,突然頓住。
等等,什麽叫終身幸福就靠他了啊?他只是看不過去要給老七找個媳婦而已,可沒保證娶的媳婦一定稱心如意啊。
哼哼,年輕人就是天真,稱心如意哪有那麽容易,他還沒稱心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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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般腹誹,可迎上兒子那雙黑亮清澈的眼睛,景明帝到底沒有多說,板著臉點了點頭。
鬱謹含笑坐下了。
有了父皇這個點頭,他終於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