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明亮使竇啟桐下意識閉了一下眼,再睜開,豁然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
不對,是鬼,是白日裡在花園裡撞見的那個女鬼!
竇啟桐已經堅信自己是撞了鬼,至於為何白日能撞鬼?這還用說嘛,當時下著雪,連個太陽都沒,有道行的女鬼出來害人有什麽稀奇的。
也因此,他已是面如土色,兩股戰戰,冷汗直流。
可是想跑卻跑不了,不知為何,他突然不能動了,只剩嘴巴還能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救命……”
這樣的聲音想把人喊來是癡心妄想,竇啟桐當即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討饒:“放了我吧,我只是一時糊塗啊——”
眼見女鬼走近,竇啟桐快要嚇尿了,帶著哭腔喊道:“不至於啊,我既沒殺人也沒放火,連你的小手都沒摸著,你就這麽把我的命索走,那我也會變成厲鬼的。我跟你說,我是個男人,變成厲鬼是個男鬼,男鬼肯定比女鬼厲害的,到時候我會報復的……”
竇啟桐閉了眼喊:“所以你不能殺我啊,不然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一聲輕笑打斷了竇啟桐的胡說八道:“殺了人當然會有麻煩,所以我不殺你。”
竇啟桐猛然睜開眼睛,一眨不眨瞪著眼前的“女鬼”。
也許是靠得近了,也許是那聲帶著戲謔的笑,竇啟桐突然意識到什麽,目光下移。
燈光把少女的影子在紗窗上拉長,婉約纖細。
竇啟桐大大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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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鬼,而是一位小姑娘,還是個絕色的小姑娘,竇啟桐的膽子陡然大了起來,竟問起薑似的身份:“你到底是誰呀?”
薑似揚眉。
這就是所謂的色膽包天吧,明明動彈不得,深更半夜一個來意不善的陌生女子出現在面前,竟然又有力氣好奇了。
她笑了笑。
昏黃的燈光下,那笑帶著詭異的燦爛,令竇啟桐的後背驟然爬上一層冷汗。
少女輕輕道:“我是來給你淨身的人。”
“什,什,什麽?”竇啟桐以為聽錯了,結結巴巴問。
少女手中出現一柄明晃晃的剪刀,甚至還動了動剪刀柄,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竇啟桐徹底嚇呆了,上牙磕著下牙,發出“多多多”的磕牙聲。
薑似衝阿蠻揚了揚下巴。
阿蠻快步走過來,居高臨下打量男人一眼,俏臉上滿是輕蔑。
就聽刺啦一聲,竇啟桐的褲子被扯了下來。
“男,男女授受不親……”
“我呸!”小丫鬟對著竇啟桐啐了一口,掐腰罵道,“現在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了,白日裡在花園你怎麽膽大包天呢?”
低頭看了一眼涼颼颼的大腿,再抬頭看看那柄明晃晃的剪刀,竇啟桐若是能動彈早就跪著求饒了,而現在只能嘴上討饒:“饒命啊,白日裡我是一時昏了頭,實在是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女子……”
阿蠻抿了抿嘴。
這倒是大實話,她家姑娘確實好看呢。
她不由看向薑似。
薑似依舊面無表情,聲音比窗外的寒風還冷:“我也從沒見過這麽色膽包天的男人,所以還是剪掉吧,免得你以後還要害人。”
“別,別啊——”竇啟桐眼巴巴瞧著剪刀伸過來,努力翻了好幾次白眼,可惜還是清醒無比。
原來人在極度恐懼時根本不會嚇暈的。
“阿蠻,把他那個禍根按住,我要動剪刀了。”
少女的聲音明明甜美嬌柔,落在竇啟桐耳中卻陰惻惻,比厲鬼還要恐怖。
他錯了,人比鬼可怕!
“大姐兒,
你可別碰我命根子啊,我才撒過尿沒洗澡呢,髒了你的手多不好……”阿蠻拿出一條手帕甩了甩,冷笑:“誰用手摸啦,我有帕子墊著呢。”
竇啟桐崩潰叫了一聲。
這對主仆到底是什麽人啊,一個拿著剪刀對著大男人的命根子面不改色,一個居然還要用帕子墊著摸!
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也不要怪我,我思來想去,還是這個法子一勞永逸。不然今日我能脫身,來日你遇到別的姑娘繼續害人怎麽辦?”
竇啟桐彷彿感受到了剪刀散發出來的寒意,嚇得涕淚橫流:“不會的,我再也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啊……”
薑似把剪刀收了回去,放在手中把玩:“可是男人的保證最不可靠呢,你一日住在這裡,我一日就不放心——”
竇啟桐迫不及待保證:“我走,我走!”
“你走?”薑似終於聽到想聽的話,臉上有了笑意。
要不說這男人蠢,早點說出她想聽的,何至於受這麽大驚嚇。
竇啟桐的反應遠超平時,很快從薑似的表情變化尋到了生機,連聲道:“我明天一早就走,一刻鍾都不多留。”
打死他也不想在這可怕的地方呆了,又鬧鬼,又有比鬼還可怕的女人。
薑似斂眉:“可是你無緣無故要走,讓老夫人、伯爺他們如何想?豈不覺得怠慢了客人?”
竇啟桐抹了一把淚,忙道:“我就說我一個大男人不好久住在別人家,還是想自力更生……”
眼見少女點了頭,竇啟桐討好笑著:“您看這樣行麽?”
“那你明早去給老夫人請安,就向她辭行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
“您說。”
“若是明日你還住下來,那我晚上會再來。”說到這,薑似冷冷一笑,“不要想著有下人保護你,我既然能讓你的小廝睡死了,就能讓別人睡死。呃,這個別人也包括你,到時候我或許懶得與你廢話,等你第二日醒來就會發現自己可以進宮服侍貴人們了。”
竇啟桐直接哭了:“您放心,我肯定走。”
薑似收起剪刀:“阿蠻,走了。”
阿蠻頗遺憾掃了男人下邊一眼,搖搖頭。
她每搖一下頭,竇啟桐就打一個哆嗦,直到人走了還篩糠般抖個不停。
一夜無眠,天終於亮了。
睡得極香的小廝揉著眼走進來:“公子——”
竇啟桐猛然從牀上跳下來,揪住了小廝的衣領:“你昨晚上死了嗎?”
“公,公子……”
“你昨夜真的沒聽到一點動靜?”
小廝茫然搖頭。
竇啟桐松開手,搖搖晃晃往外走。
“公子,您還沒洗漱呢!”
慈心堂裡,聽聞竇公子前來請安,馮老夫人吩咐阿福請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