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苑竹好了不少,明月這邊也安下心來,雖然剛配的藥物藥xin還比較烈,但是終究是有些作用。
阮無城已經將方子擬好,給一些病症還很輕的宮人送去,吃上之後身上的疹子雖然沒有退掉,但是高燒的症狀已經有所緩和。
明月這邊也抓緊了配藥和實驗,另一邊因着芯貴嬪的胎她也有些忙的焦頭爛額,雙眸之下的烏青用上好的玉女粉也遮掩不住。
這廂明月正和巧兒在給苑竹熬藥,便見苑竹已經可以下地了,此刻正站在小廚房的門前。
明月放下手中的蒲扇,青白交加的面上露出一點點的欣慰神色,脣角的笑意如沐椿風道:“你覺得怎麼樣了?”
苑竹虛弱的笑了一下,進到小廚房當中,步履雖然有些蹣跚,但是看起來總算是有些生氣了,她聲線中蘊着沙啞的歉意道:“奴婢這幾日身上不舒服,讓主子擔心了。”
明月柔荑握住苑竹的手,欣慰的笑容當中漫出一絲悵然:“只要好了,別的什麼都別說了。”
巧兒亦是很動容,手下攪了一下藥罐中的藥,隨後蓋上蒸籠的蓋子道:“主子說的是,不管怎麼樣只要身體好好兒的。”
說話間巧兒亦是很心疼地看向明月,道:“主子這幾日眼睛都熬紅了,今日就讓奴婢來熬藥吧,您去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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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時疫的事情還沒有完,怎麼會有安穩覺睡。更何況我更擔心有人會趁着時疫的時候去陷害芯貴嬪。”
苑竹微微垂眸,嘆一聲道:“終究是奴婢無能。”
明月的眸光柔和了幾分,安慰道:“如果不是你,今日躺在病牀上的便是我。只怕這局面更是難收拾。”
苑竹雙眸之中有些許晶瑩,不無感激地道:“主子這樣在乎奴婢,奴婢也會爲主子全心全意。”
正說話間,外面卻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似乎人大聲吵鬧着闖進來,明月微微蹙眉,巧兒也張望兩下道:“奴婢去看看。”
明月頷首,等了幾分,便見到巧兒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剛進小廚房便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幸而明月眼疾手快地接了一把。
巧兒驚魂未定地從明月的懷中擡起頭來,還未說話便紅了眼圈,雙脣顫抖道:“主子,將軍……得了時疫,現下xin命垂危!”
明月雙眸之中剛染起的一點點欣慰也在瞬息間敗落,似是一朵被疾風猛烈吹散的花兒,驚悸與悲慟似是那些飄落的花瓣般在她的雙眸之中支離破碎,她腳下一個顫抖,幾乎是要跌倒,苑竹急忙在她身後扶了一把,驚叫道:“主子!”
眼底有着隱約的黑色正在升騰,突如其來地急火攻心幾乎叫明月雙眼一黑,她掙扎着起身,貝齒狠狠地咬在朱脣之上,讓那原本已經蒼白的脣瞬間泛起嫣紅。
“人在哪裏?”明月低低地艱難開口,雙眸直盯盯地凝着巧兒。
巧兒一怔,旋及看向苑竹,便見她也是褶皺了一下眉心,旋及道:“主子是問通報的人嗎?”
巧兒頓時明白,急忙道:“還在門前。”
明月推開苑竹想要上前扶着的手,一陣風似的出了小廚房,遠遠便瞧見一行人在太醫院的門前,那些人皆是一身戎裝,身形魁梧,此刻正被御林軍攔在外面。
明月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撥開看熱鬧的衆人,便見到陳越身邊的副將正在與御林軍對峙。
“全部退下。”明月眸中閃過一道寒光,那些御林軍聞得明月發話,這才收起手中的佩劍。
“三小姐!”副將見到明月,領着衆將士紛紛跪下。
明月面色寒霜,清麗的姿容好似寒冬臘月的冰湖一般凝結成冰,她轉首對着那幾位御林軍道:“這樣的事情爲何不早早通報?”
身着明黃色鎧甲的御林軍互相對視一眼,雙雙跪下,其中一個拱手越過頭頂道:“回稟太子妃,實在是太醫院乃是皇家重地,副將雖然是陳將軍的手下,但是方纔想要戎裝闖入,末將等這才才阻攔。”
眉峯一斜,明月眸光似利刃一般射向那御林軍,聲音不怒自威:“既是阻止闖入,總可以問清楚是何緣故,這樣的事情爲何不早早通報卻在這裏爭執?”
那兩名御林軍對視一眼,卻是一時之間語塞。
明月冷笑一聲,眸光雪亮,刀刀分明地剮在二人身上,聲音凜冽異常道:“欺上瞞下的東西,自己去慎刑司服役吧!”
那兩人理虧,卻是知道自己若是不這麼做的話必定會受到比去慎刑司更加嚴厲的刑法,所以權衡之下也只好默不作聲低首下去。
明月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焦灼的火氣壓了下來,轉而對着那將士道:“舅舅在哪裏?”
當明月趕到軍中之時,已經有多的人守在軍帳外面,見到明月來人,便紛紛跪下行禮,明月來不及說些什麼,便一揮手道:“都起來吧,舅舅現下情況如何?”
陳越平時爲人便很好,在軍中深得人心,以至於此刻身患時疫也有許多將領不離不棄地守在他的軍帳外面。
其中一個爲首的面上焦急道:“將軍昨日還好好的,今天早上起來也不見有什麼問題,但是去京郊視察一番便忽然暈倒了。”
明月眉心陡然一跳,卻是問道:“那麼郎中呢?可有請郎中前來看一下?”
那將士搖首,不無無奈道:“太子妃並不是不知道,這時疫實在是太厲害了。哪裏有人敢來醫治。末將等已經將太醫院分發下來的草藥給將軍煎服,但是並沒有什麼效果,現下吃的藥全部吐了出來,人已經開始燒的說胡話了。”
一旁的副將道:“末將原是想請求皇上恩准太醫出來爲將軍治病,但是宮門的太監作威作福不肯放末將進去,我等這才夜闖太醫院。”
明月聽着心中有着無盡的焦灼和五味陳雜,一時只見混雜着怒火衝上腦門,她一股腦地旋身進到帳篷之中,巧兒一見便慌了神,急忙上前將明一把拉住道:“主子,您不能進去,前幾日您身子已經很虛弱了,現下進去必定會被染上時疫的!”
明月甩開巧兒的手,只道:“若是我不去醫治,更不會有別的太醫前來,外公已經去世了,舅舅要是再有什麼閃失,我必定不會原諒自己!”
巧兒焦急的想要再說什麼,但是卻架不住明月的腳步,那邊的副將也是急忙上前兩步阻攔道:“三小姐若是想要進去爲將軍治病,好歹也要戴上絹帕。您已經漏液擅離職守,若是再有什麼閃失,將軍就真的沒有人救了!”
明月心頭一震,轉首間便看到衆人擔憂地神色,巧兒已經哭紅了眼睛,她亦是強忍了淚意,道:“好,我會注意的。”
說話間已經不在往裏硬闖,便吩咐巧兒道:“去照着我在太醫院擬好的藥方抓一副藥先煎上。”
巧兒忙不迭地應聲,明月便從藥箱當中取出一張絹帕繫上,這才進到帳篷之中。
軍帳之中倒是燈火通明,內寢之中虛掩着遮蓋了一張簾子,明月心中一陣揪痛,便拎着藥箱進到其中。
只見帷帳中人影綽綽,陳越深陷在睡榻之上,一向剛毅的面容如今已經變得蠟黃,絲毫不見血色,神色似是極其痛苦的樣子,在夢中也是反覆着不安穩。
明月心中一痛,好似猛獸的利爪猛地一把鉗住了心房,那種擠壓着的疼痛伴隨着尖銳利爪的鉤抓幾乎叫她喘不上氣來。
曾經幾時,外公也是這樣深陷在睡榻之上,最後只能在這上面呼出最後一口氣。
陳越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當是的陳博傅,讓自己怎麼能夠不心痛。
她心中不忍,便不再看,只將陳越的手臂露出來把脈。
指尖的觸覺虛浮不已,讓明月心中的不安越發沉重起來。
明月撤下絹帕,便從藥箱當中取出一包針袋,先是金針過穴疏通血脈,隨後一根金針刺在陳越左手的中指上。
血珠一涌一涌地冒了出來,先是一陣烏的發黑,隨後一點點地變成大紅的顏色,逐漸鮮豔起來,看的身邊的人倒抽一口冷氣。
明月微微蹙眉,側首纔看到身邊原來站着一個女子。
只見那女子身量清瘦,雖然也是用絲絹遮住大半個臉,但露出的杏眸依舊可以看出是一個顏資娟秀的女子。
明月聞得她方纔的一聲驚呼,便解釋道:“排血會暫時疏通他淤堵的經脈,不必擔心。”
那女子聽到明月的話,這才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感嘆道:“我……之前從沒有見過哪個人會用這種方法給人醫治。”
明月星眸映襯着陳越不斷逸出血珠的手指,淡淡道:“舅舅之前耽誤了一段時間,不然只要金針過穴就可以。”
說話間,那隻流着血的手指抽動了幾下,明月見狀便急忙調轉星眸,就見到陳越似是有了一些意識,她還未開口,身後的女子便半跪在他牀邊,低低喚道:“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