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鑾正殿
此刻正值上早朝的時間,鑾正殿門前早已經等候着許多朝中重臣,因着時疫的事情,他們也是連日忙碌了不少。
這邊上官豐的身邊圍着許多的同朝官僚,十分親密奉承的模樣。
衆人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自然是知道上官豐此刻最是椿風得意。他的四格女兒,有三個和皇室之人關係親密,他又身爲當朝宰相,必然是炙手可熱。
比起上官豐這邊的熱鬧,陳越這裏倒是顯得十分清冷了。
只見他一襲墨色朝服,但是袖管和腰間皆是深棕色的圓渦雲氣行紋帶子紮緊,比起文官的寬袖朝服更多了幾分簡潔幹練。
這邊衆人正在鑾正殿的門前小聲議論着時疫的事情,但是陳越卻好似和那些人格格不入一般,長而入鬢的刀眉更顯得他沉穩淡漠。
隨着吱嘎一聲,鑾正殿的雕花紅木大門被打開,衆人立即正了衣襟按照官職大小排列好,呈四個縱列進到正殿當中站好。
只見鑾正殿寬而闊大,四處裝飾玄紋雲理的斑斕花紋,周遭是幾頂朱漆的柱子鼎立,正中前方是一個高築的鎏金臺階,正中一尊純金的蟠龍銜珠的龍椅。
四周金碧輝煌,燈火通明,耀得那些華麗的花紋流光溢彩。
安泰一襲正宮朝服,手中一揚浄鞭揚聲道:“皇上駕到!”
衆朝臣紛紛下跪,俯身叩首,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一襲明黃思日月星辰龍袞,領口袖間皆是海水山崖八寶花紋,秀紋繁複立體。腰間一條墨色大帶,下配一條水立紋革帶,正中垂下一條墨色繡深一黃色的宗彝圖騰蔽膝,,龍袍下墜五色彎曲花紋水腳。
他頭頂一頂平天九道玄珠的冕旒,行動間珠翠碰撞之下發出泠泠的聲響,他面色嚴肅的來到龍椅上落座,低聲道:“衆卿平身!”
“謝皇上!”官宦們紛紛謝恩起身站定。
安泰便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佝僂的孱瘦身形從衆人當中站了出來,原是中廷御史,他已然年紀一把,白的發黃的鬍鬚已經長到一紮長,他拱手作揖道:“皇上,京郊時疫氾濫,已經有不少的老百姓因爲時疫的事情,聚衆引發了幾次暴/動。如此幾次下去,民心已經惴惴不安,還請皇上聖裁處置。”
皇上沉銀一下道:“朕已經看過你的奏摺,沒有硃批便是想和衆位愛卿商量一下如何處置。”
“回皇上,京郊的暴亂前幾次雖然規模很小,但是鎮壓的效果並不是很好。”中廷御史顫巍巍的回答着。
這邊上官豐睨視一眼他老的不像樣的臉,出列道:“皇上,暴亂有擾朝綱法紀。京郊一帶都是一些目不識丁的平頭百姓,他們只知道吃食不抱,卻不知道皇上爲着時疫的事情已經操勞不已。臣請皇上嚴厲壓制此事,否則無法先是皇上天威,以正朝綱。”
“此法斷斷不可。”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上官豐眉心一動,便見陳越已經來到正中,拱手行禮道:“皇上,斷不可用這樣的手法去做。百姓暴亂引發的根本是時疫,若時疫不清清除,這樣的鎮壓也只是暫時的清淨而已,只怕越是強行的壓制,越是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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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越這幾句話說來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迴盪在鑾正殿中。
上官豐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鷹眸之中有着銳利的刀鋒,隨後將那眸光轉向一邊的禮部尚書杜延山。
皇上倒是什麼表情都沒有,被珠簾遮蓋着的面上全然看不出喜怒。
殿中寂靜一陣,衆人皆是一片緘默。畢竟上官豐和陳越雖然也是親戚,但是;兩人在朝政上的實力也是勢均力敵,一個是皇上和太子的老丈人,一個是驃騎大將軍,衆人自然是兩個都不敢得罪的。
不多時,便聽見隊列之中飄出一聲冷哼,陳越身形紋絲不動,就見到那發聲之人站了出來,原是禮部尚書杜延山。
他瞟了一眼陳越,便像皇上行禮道:“回皇上,臣以爲,現在時疫橫行。皇上已經是分身乏術了,若是連一羣無知的百姓暴/亂都壓制不下來,那還如何治理時疫?”
杜延山說話間和上官豐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目光利箭一般地看向陳越,聲聲質問道:“陳將軍將這樣的問題拿到明面上,是否有些小題大做?”
陳越見狀,深沉的雙眸微微眯起,便聽見身後一把蒼老的聲音接口道:“陳將軍之言甚有道理,倒是禮部尚書你,主張這樣的保證是否太過分?這根本就是不重視民心,不講百姓的生命放在眼中!”
杜延山被人這樣指着鼻子說,憤而轉首,卻見到中廷御史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他冷冷回擊道:“張大人只怕是老糊塗了吧,眼下時疫之事便是最大的事情,就算是這些踐民再怎麼着急,總是一點點的解決的。若是再讓皇上分心去做這些,時疫之事豈不是更難以處理?”
皇上冷眼旁觀,這時候卻低出聲道:“好了,這樣爭辯有什麼意義!”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因爲坐的高的原因,聲音又低沉,所以在大殿之中傳出的十分的清楚,衆人皆是噤聲低首,不敢再言語。
上官豐不動聲色地和杜延山交換了一個眼神。
皇上的眸光似一層薄薄的風拂過衆人的臉上,最終落在陳越堅毅的容顏之上,便道:“陳將軍,你來說。”
陳越聞言拱手道:“是。”
隨後上前兩步:“皇上,自古君王以仁孝治理天下。兒民乃是國之根本,末將認爲,應當順應民心。”
上官豐本就不悅皇上讓陳越說話,如今一聽,立即上前兩步反對道:“皇上乃是天子,怎麼能對這些踐民卑躬屈膝?陳將軍是否有不臣之心?”
陳越眼角微微一動,沉下面容冷聲道:“若是爲民着想便是有不臣之心,那麼丞相這種視老百姓xin命如草芥的人,豈不是要翻天了嗎?”
“你……”上官豐被陳越說的面上一陣發青,但是無奈皇上在上,根本不得發作,便一甩雲袖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陳越不屑再與上官豐爭辯,便繼續道:“皇上,暴/政多叛亂,強壓手段斷斷不可行。我朝一向尊崇儒家之道,儒家之道有言:以仁爲本,民之仁也甚於水火,仁所以保民,暴/政則/民不至。所以,臣請求皇上對京郊的百姓施以仁孝之治。”
皇上聞言,眉毛不自覺地挑了挑,脣畔間終於有了一點點的笑意,道:“陳將軍說的甚好,既然你這樣說,必然是心中有解決的辦法了?”
“是。”陳越低首,不卑不亢道:“臣請求皇上打開糧倉,廣施粥米。並下派藥材爲民衆治病。”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片譁然,唯有中廷御史張大人緩緩點首,單手一捋銀白的鬍鬚道:“陳將軍這法子甚好,如此,暴/亂的百姓便可以感受到皇上的恩德,自然就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
上官豐皺眉,冷言冷語道:“張大人這話說的好輕巧,開糧倉也就算了,這藥材如果下派的話,宮中的時疫該怎麼辦?”
一邊的杜延山見風使舵道:“不錯,若是皇上聖體有損,又該如何?”
張大人呵呵一笑,眸光矍鑠,一挑鬍鬚道:“看來倒不是老夫老糊塗了,你這後生目光也太短淺。皇上英明,大可以打開國庫,讓衆藥鋪出藥,怎麼可能致使太醫院的藥材空虛無備?”
話畢,衆人皆是一片輕笑,就連陳越的嘴角也噙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上官豐眉心擰成一個疙瘩,眼神中也是充滿鄙夷地看向杜延山。
皇上倒是不在意,只道:“陳愛卿所言,朕也覺得不錯。正所謂孔子曰:殺身成仁。便是這樣的道理。”
衆人止住笑聲,杜延山的臉色很是難看,窘得恨不得鑽進地縫之中,但是見皇上也沒多說什麼,便強撐着站在這裏。
皇上低首看向衆人道:“朕決定實行陳愛卿的提議。衆位愛卿可還有異議?”
底下的人各自交換着眼神,上官豐睥了一眼杜延山,才道:“既然這建議是陳將軍提的,不如就叫陳將軍去做吧!”
皇上見狀看向陳越,似是在徵求他的意見,便見陳越面不改色地俯身拱手道:“臣定當不負聖恩。”
皇上聞言,面上帶着些許欣慰之色,道:“好,很好。陳將軍也是有心了,你的辦事能力朕很相信,這件事情就全權交給你去做。朕會知會國庫,給你最大的幫助。”
上官豐原是想將陳越拉拉進是非當中,卻不想弄巧成拙,偏叫皇上對陳越更加青眼有加,不由地氣的七竅生煙,面上的肌肉絞得緊。
陳越倒是絲毫都不在意上官豐的情緒,只是行禮道:“謝皇上!”
皇上擺手一下,道:“可以了,無事便退朝吧!”
“恭送皇上!”衆人紛紛下跪行禮。
皇上便起身離去。
直到皇上的身形已經消逝不見,衆人才三三兩兩的起身。
上官豐氣憤不已,最是不想多呆,便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衆人紛紛上前與陳越道賀,陳越面上也是波瀾不驚,只是簡單回道:“皇上信任,實在是末將的榮幸。”
中廷御史是一位和善的老者,他眯起一雙渾濁的雙眼,眼神卻清明有神,笑道:“陳將軍體恤民心,這份心思,自然是前途無量!”
“張大人擡舉了。”陳越面上難得露出幾分笑意,連那刀眉也變得活分起來,衆人說了幾句,便四下散去。
不遠處,杜延山恨恨地看着奉承的人紛紛離去,眼中的恨意一目瞭然,他面上方纔的窘迫全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地怨恨和嫉妒。
見杜延山攥緊了自己的袖管,他身邊的官僚道:“大人還是不要生氣了,身子要緊。”
杜延山更是氣氛,咬牙切齒道:“你知道什麼,今日這樣的羞辱,我有一天定要還回來!”
那官僚見狀也陪着笑,奉承道:“中廷御史算是什麼東西,都老的要歸西了,還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作威作福,大人自是不必將他放在眼中。”
聞言,杜延山的面色終究是好了幾分,低低道:“這件事情還未完,我們走着瞧。”
說罷,便和那官僚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