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巧眼中閃過憤怒,把一個食盒擺到薑似面前:“姑娘您看,這是紅線才從大廚房提回來的飯菜。”
伯府中用飯是有定例的,姑娘們的正餐都是四菜一湯,外加一道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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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巧把食盒中的飯菜一一擺出來,一道蘑菇煨雞,一道宮保兔肉,一道清炒油菜,一道涼拌木耳絲,湯是三鮮羹,點心是如意卷。
“這是什麽呀,蘑菇煨雞裡怎麽只有兩個雞頭?”阿蠻一看就怒了,指著那道蘑菇煨雞臉色發黑。
薑似淨過手,拿起筷子頓了一下,夾起如意卷慢慢吃起來,四菜一湯由始至終未碰一下。
“姑娘,這道蘑菇煨雞雖然無法下筷子,但其他三道菜瞧著還不錯,您多少用一點吧。”阿巧勸道。
“三鮮羹過鹹,宮保兔肉太甜,清炒油菜還未斷生,至於涼拌木耳……”薑似用筷子挑了挑切得均勻的木耳絲,淡淡道,“加多了芥末,恐怕吃一口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姑娘,您怎麽知道……”阿巧怔怔看著賣相上佳的飯菜問道。
阿蠻是個急xin子,立刻拿起筷子一一嘗試,吃到涼拌木耳絲時忙吐了出來,淚眼汪汪道:“還真如姑娘說的那樣,今日廚房莫非換廚娘了?”
薑似把筷子放下,笑道:“不是換了廚娘,而是咱們海棠居被廚娘特殊關照了。”
“姑娘的意思是他們故意的?”
薑似笑了笑。
她才得罪了薑倩,飯菜就有了花樣,這種手段還真是無趣。
“豈有此理,婢子找廚娘算帳去!”阿蠻怒氣衝衝往外走。
阿巧一把拉住她:“你別衝動,廚娘恐怕沒有這個膽量。”
她說著,擔憂看了薑似一眼:“姑娘,是不是二姑娘回來,二太太聽了什麽閑言碎語——”
薑似讚許點頭:“我們阿巧真聰明。”
阿巧瞬間紅了眼圈:“姑娘,都這個時候了您怎麽還開玩笑!二太太管家這麽多年,滿府下人都要討好那邊,要是她有意為難您,您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阿蠻已是火冒三丈:“婢子告訴大老爺去,大老爺最疼姑娘了,知道了定然會替姑娘出氣的!那些黑了心的,如果大太太還在哪裡輪到二太太管家,現在他們卻欺負咱們姑娘沒了娘——”
阿巧猛然拉了阿蠻一把:“阿蠻,你少說兩句吧。”
“好了,這麽點子事也值當你們說這麽多。”薑似笑眯眯的,語氣中沒有一絲火氣。
“姑娘,難道咱們就這麽忍了?”阿蠻狠狠跺腳,“我爹曾說過的,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咱們忍一次以後就要一直忍,忍成孫子也沒人心疼。”
薑似噗嗤一笑:“薑叔話糙理不糙。”
見薑似一副不往心裡去的模樣,阿蠻左右看看,忽然壓低了聲音:“不如讓婢子用麻袋把廚娘套上打一頓得了,婢子保證不讓人抓到小辮子。”
阿蠻的父親是薑安誠的伴當,有一身好武藝,阿蠻自小就隨著父親學拳腳,以她現在的身手打兩三個尋常男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治標不治本。”薑似拍了拍阿蠻的手臂,笑道,“阿巧,你把這些沒動筷子的菜收進食盒裡先不要丟。阿蠻,有些東西需要你下午出去買,我等會兒寫個單子給你。”
阿蠻還待再說,被阿巧拉了出去。
立在廊簷下,阿蠻惱道:“難不成就這麽算了?”
阿巧往門口看了一眼,低聲道:“急什麽,
姑娘心裡定然有數。”阿蠻一怔。
她還記得那一天,悶悶不樂多日的姑娘眼中忽然有了神采,語氣堅決對她說:“我要退親,阿蠻助我。”
她忙不迭點頭,卻心中惴惴。可是現在姑娘真的順利退了親,還沒讓安國公府有好果子吃。
“你說得對,姑娘一定有辦法的。”阿蠻終於露出個笑容。
薑似去了書房,提筆寫下一張清單。
只要買齊了清單上的東西,她就可以按著那些方子配藥了,那些“藥”才是她今後安身立命的根本,至於二太太那點小伎倆別說往心裡去,就是動一下眉梢她都嫌浪費時間。
當然,嫌浪費時間是一回事,讓人欺到頭上來她可沒有忍氣吞聲的打算。
薑似一整個下午都在擺弄采回來的那些白角草,不知不覺從窗欞投進來的光線就變成了柔和的橘紅色。
阿巧從大廚房提了晚飯來,照例是四菜一湯一道點心,這一次不用嘗味道,就連賣相都不那麽好看了,其中一道藕圓子大半都是炸焦的,薑似鼻子靈,聞起來就是濃濃的糊味。
“那些殺千刀的,等明日是不是準備給姑娘吃殘羹剩飯了!”阿蠻恨不得把飯桌掀了,氣得來回打轉。
“把這些裝進食盒裡,連中午的也帶上, 隨我去慈心堂給老夫人請安。”薑似不想第二日還虐待自己的胃,自然要速戰速決。
馮老夫人很享受子孫給她請安的感覺,但畢竟上了年紀,應付一日兩次的請安多少有些精神不濟,便把晚上的請安給免了。
此時聽丫鬟來報四姑娘前來請安,馮老夫人原不打算見,卻鬼使神差想到薑似與她做了同一個夢,又點頭讓人進來。
“孫女給祖母請安,不知祖母晚飯用的可好?”薑似規規矩矩行禮,儀態上挑不出一絲差錯來。
“到了我這個年紀,飯菜再好也沒了胃口,不像你們少年人了。”馮老夫人歎了口氣,抬手輕揉著左眼。
不知為何,見到薑似她就又想到了那個夢,一想到那個夢,左眼似乎就痛起來。
“借著請安的機會,孫女有件事想與祖母商量。”
“什麽事不能明早說麽?”
薑似笑笑:“孫女等不得明早了。”
“哦?”馮老夫人眼睛一眯,認真起來。
“孫女記得母親去後,留下的嫁妝大姐出閣時帶走了一半吧?”
馮老夫人眼神如刀盯著薑似。
大房三個子女,按著她的意思,蘇氏的嫁妝分給薑湛一半,另一半由兩個孫女平分。可長子卻不同意,非要說好男兒拿母親的嫁妝沒出息,執意把嫁妝平分給兩個女兒。
為此,她很是生了幾日悶氣。
四丫頭好好的提這個是什麽意思?
“孫女已經成年了,想要學著打理自己的嫁妝。”薑似無視馮老夫人鋒銳的目光,理直氣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