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亮有些昏暗,繁星滿天。
褚秀閣一片寂靜,忽而幾個暗色的身影架着一個人步履蹣跚地從後門進入,幾人的身形很慢,似乎是有些不堪重負的樣子。
背影頗有些吃力地將那人架上臺階,很快便進到正殿之中。
不遠處,一雙星眸在暗處熠熠生輝,將方纔發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半晌,女子纖長的睫毛似鴉翼一扇,便隱匿在如墨的夜色中。
書房
上官豐正翻閱着手中的書籍,跳動的燭火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明明滅滅,將他眉間緊皺溝壑似的紋路照的更加深沉。
今日的情景彷彿還歷歷在目,書卷上的字他一個都沒有看進去。
“篤篤。”
叩門聲響起,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上官豐眼皮一跳,有些不悅地道:
“進來。”
門應聲而開,上官豐原是無意擡首的,但是眼角餘光卻瞄到一個身影,不由得有些驚訝道:“明月,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深夜叨擾爹爹了。”
明月盈盈一個行禮,很是妥帖。
上官豐的眉頭舒展了兩分,執起身子道:“有什麼事情嗎?”
明月美目微垂,似有些爲難道:“女兒有一本書籍落在了舅舅家,想要取回。”
信手將手中的書卷放下,上官豐沉聲道:“都這麼晚了,明日再去拿罷。”
“可是……那本書真的很重要……”
如水的眸子泱泱擡起,滿是懇求之色,看得上官豐有些不自在,心下一個嘆息。
若明月不是個傻子,模樣這麼俊俏,怎麼會沒有人要呢?
說起來還是明月最像她娘,眼角眉梢幾乎是一模一樣,而香嬋雖然和明月長得有幾分相似,但終究是不抵她的。
明月滿含期待地望着上官豐,就見他老臉發皺道:“不是爲父不讓你去,這深更半夜的,總是不安全,你一個女孩子家……”
“無妨,女兒已經備好了矯攆,夜深了,想必許多下人已經睡下了,爹爹不必興師動衆。”明月似是得到了恩准一般,疾疾幾句,倒叫上官豐有些尷尬。
思慮再三,明月的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自己也不能再多說些什麼了,索xin便由着她去吧,天子腳下,總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樣想着,上官豐便慢慢開口道:“也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便去罷,明日再回來。”
明月得了准許很是歡喜,慌忙一個行禮道:“多謝爹爹!”
話畢,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身後的房門剛剛關上,明月面上那歡喜的笑容如凋謝的花兒一樣迅速褪去,轉而眸色深沉,飛快的劃過一絲情緒。
翌日,晨起的薄霧在熹光之中宛若金色的霧靄蒸騰而起,在門前守夜的巧兒還在睡夢之中,俊秀的小臉皺成一團,口中吶吶幾句,便翻過身去。
原是一個安靜的早晨,卻不料一陣吵鬧傳來,驚地巧兒赫然張開雙眸,惺忪之意還未過便慌忙起身。
大門被不懷好意的從外面踹開來,巧兒驚了一跳,就見到上官香嬋帶着一羣人烏泱泱地衝了進來,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到二夫人也跟着走了進來。
巧兒連忙整理了衣衫行禮,恭恭敬敬道:“給二夫人和四小姐請安。”
上官香嬋眼角一飛,滿臉驕矜道:“你們家小姐呢?”
巧兒聞言面色微窘,似有些爲難道:“小姐還未起來,只怕四小姐這時候進去不好。”
一旁的王秀芝冷哼一聲,目光一斂機鋒不掩道:“都已經日曬三竿了還未起牀嗎?我看你這踐蹄子是有什麼事情藏着吧?”
巧兒聲音略顯慌張:“二夫人誤會了,我、我家小姐不在房中。”
上官香嬋呵呵冷笑幾聲,上前一步道:“方纔還和我說正在睡着,現在怎的又不在房中了?我看你言語支支吾吾,定是上官明月做了什麼虧心事,還不快閃開!”
說罷便欲上前,巧兒嚇得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忙磕了幾個頭道:“四小姐恕罪,我家小姐真的不在裏面!”
“你這樣百般阻攔我,是要找死嗎?!”
上官香嬋睥睨着腳下的巧兒,言語間滿是狠戾,卻被巧兒一把抱住了腿。
“四小姐,奴婢求求您了,我家小姐真的不在裏面!您不要進去了!”
巧兒已然面是哀求,但這一個動作卻徹底惹怒了上官香嬋,她想拔出腿卻動彈不得,怒極厲聲喝道:“來人呀,給我把這個踐蹄子拉到一邊!”
一聲令下,幾個小廝便上前生生將巧兒的手臂掰離,反手將她拉扯到一邊兒,上官香嬋一個冷笑,剛想上前,便被一聲冷喝: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衆人循着聲音望去,就見上官豐滿含慍色從褚秀閣門前進來,衆人見狀紛紛行禮問安道:“給老爺請安!”
“大早上在這裏吵鬧,我怎麼安生!”
上官豐聲音低沉,鷹眸略過衆人,見到王秀芝也在此,眼中不悅更甚道:“你怎麼在這裏?”
王秀芝一個深深的躬身道:“晨起聽香嬋說褚秀閣出了點事情,便前來查看!”
上官豐調轉眸光,深深看向上官香嬋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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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香嬋一個行禮,面色微有得意:“爹爹,女兒一早便聽聞,說二姐房中昨晚進了個男人。要知道二姐可是皇上一旨賜婚的太子妃,這等銀。亂之事怎可放縱!便告知了二孃,前來查看!”
“一派胡言!”
上官豐聞言勃然大怒,一聲大喝,驚得他跟前兒的王秀芝一個激靈。
上官香嬋見狀忿然不解,便道:“女兒所言,句句屬實!方纔女兒要進殿,二姐的丫頭就百般阻攔,試問若是二姐一切正常,這丫頭怎麼會在廊下守夜?孰是孰非爹爹進去一看便知!”
上官豐面色發青,面色似山雨欲來之狀,環顧四周,果然看到明月的侍婢巧兒正被幾個小廝押着,面上滿是淚痕。不由得眉心緊皺,面上怒色更甚,便道:“好,爲父就聽你一言!”
上官香嬋聞言面上一個冷笑,暗暗和一邊兒的王秀芝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皆是一片得色。
她滿是自信的睨視了一眼還在流淚的巧兒,見她眼中的驚恐更是毫不留情刀鋒伸手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