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一直在想着,這樣的感覺是在做夢嗎?會夢到她失去的孩子嗎?
其實在安夏看來,數不清是第幾次有這樣的感覺,自打從她在經歷了手術之後,總是會覺得腦仁還有裏面的神經在突突的跳躍,就是一場剛剛經歷了一場無休止的夢境,可是這一次的感覺,她卻從未有過像是感覺全身匱乏,極盡虛脫,身上的感知都是痠麻無力……
這是什麼原因?睡吊牀的後遺症之一嗎?
她想着難道是蘇悅辰或者陸沿將她從吊牀上抱起來了嗎?
回公寓了?還是徐啓俊已經順利的帶着爺爺和安夫人離開了呢?
想知道答案,拼命的想要睜開眼睛,心跳的聲音在一點點的蔓延,暫居了聽覺,然後是更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遞了過來:有滴答滴答的時鐘、有呼吸起伏的氣息、然後是‘嘀嘀嘀嘀’類似於機器發出的固有頻率、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在說什麼呢?
安夏努力的想要聽清楚,用盡全力集中思想,像是破土而出的種子,在衝出土壤的一瞬間長出了綠色的嫩芽!
“醫生,難道真的就一直這樣昏迷下去了嗎?”
聽清楚了,這個聲音……安夏努力琢磨着,這個聲音是陸沿的,絕對是他,剛剛還趁着她睡着,想要抽菸的……
“廢話,書呆子肯定會醒過來的……”另一個聲音緊接着飄了過來!
安夏忽然就清楚了,這樣輕蔑玩味的口吻,只有陸行說得出來,沒錯,是這個小子,剛剛在自然景區的時候,他在幹嘛來着?
沒等安夏回憶起來,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以前她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傷過頭部,失憶了兩三年的時間,後來又恢復了正常,”沒等說完,忽然就換了語氣,“醫生,蘇家有的是錢,我說了不會放棄治療就是不會……”越往下說,這個聲音越是冷冽起來,安夏心想不用看也知道,完全是一副臭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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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辰,你還真夠囂張啊,現在做了蘇家的當家人說話就是硬氣啊!
不過……等等,安夏琢磨了一下,他們這些話描述的主角應該就是她自己纔對?!
她的大腦立刻閃現了剛剛他們話裏的關鍵詞,‘昏迷?!’、‘醒過來?!’、‘放棄治療?!’……不會吧,開什麼玩笑,不是在外面遊玩嗎?馬上就要送徐啓俊離開了,還有爺爺和她的親生母親,她可以擺脫婚姻,還可以繼續做服裝,開始新的生活,只不過在吊牀上睡了一覺而已嘛,不至於開這麼大一個玩笑吧!
安夏凝定心神,想要再次催眠自己,一直到另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用很緩慢的語速的說着話,“目前已經將病人手術後,腹腔的刀口包紮好,引流管也已經出去,從身體損傷看,還是有生命體徵,當初命懸一刻,胎兒和孕婦都很危險,我們也想母子平安,可是……即使只將孕婦從死亡邊緣救回來,可是她會不會醒過來,還並不清楚,要知道在我們醫學裏面很難解釋一些意外的奇蹟發生,目前能夠做的,也只是保持所有的治療不變,同時要麻煩病人的家屬繼續預交下一階段的醫療費用!”
這番話,徹底的讓安夏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難道她還在醫院裏面?難道之前所
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蘇悅生和徐啓妍結婚是假的?她和徐啓俊離婚也是假的?安芷若和李偉傑的婚禮也是假的?!安爺爺還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那爲什麼說只將孕婦從死亡邊緣救回來?!那孩子呢?!她拼命想要留住的幼小生命呢?!
她重新眨了眨雙眼,用最後殘存的理智想要去確認這一件事情,她現在經歷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場夢……
有光暈在閃爍,還有一團白色的光,很微弱卻在一點點的暫居着她的視線,直到氤氳的視線在一點點的清晰可辨,看到的是米白色的牆壁,還有一排大小不同的儀器,有水痕一樣的文字,模糊不清,她嘗試去看清楚,只知道應該英文的標識,順着一點視線的縫隙繼續看,可是酸澀感衝擊着眼睛,有眼淚想要涌出來,可是卻像是乾涸的大海,擠不出一點的水分……
呼叫器,監護儀,微量泵;還有正在滴着液體的輸液架,甚至連周圍空氣的味道,身上的被子都瀰漫着一股紫外線燈照的味道,這個味道可比中藥味好一些,這裏是醫院,沒錯,她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因爲很疼,所有的感官意識和觸覺都在不斷的放大,很細膩的感覺,腹部很疼,撕裂的疼痛,還有痠麻的關節,尾椎股的墜痛,還有……
“那您慢走……陸行和您一起去辦理後續的一切!!”坐在最靠近病牀旁邊的男人聲音柔和的說着,隨後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這是陸沿的聲音,她知道,是陸沿的聲音!!
“你也回去休息吧,下午還要接受化療呢!”這是蘇悅辰的聲音,安夏知道是他,是在對陸沿說話嗎?
化療?是啊,陸沿的病,還需要化療的……她暗自想着,卻拼命的和眼睛作鬥爭,想要努力一點,在努力一點!!
等那一層水霧的光線徹底恢復清晰之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殘缺的背影,居高臨下,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只有上半身能夠看清楚,背對着安夏,似乎正側過頭像是對着旁邊的人在說話,說什麼呢?
她努力的去聽,“恩,沒關係,我想留下來,蘇悅辰,你就去個衛生間而已,我下午才化療,病房就在隔壁,我好不容易能夠陪夏兒一會兒,即使她聽不到我說的話,也無所謂。”
安夏有氣無力的眨了眨眼睛,是他?!就是陸沿,是剛剛想要抽菸卻被她發現的男人,可是爲什麼她想要開口說話,卻只是發出了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
好沙啞,幾乎是乾澀的撕裂,像是被活生生的從牙關裏面撕咬出來的聲音!
這是她剛剛發出來的嗎?
難以置信?!她努力睜大着瞳孔,想要確認是否是自己的聲音,可是卻控制不住嘴巴,還有屬於她的聲線,是什麼原因?
“陸沿,是你發出的聲音嗎?”
“別開玩……玩笑!!”
像是瞬間想起了什麼,很快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叫着,“醒了!!”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像是靈魂出竅一眼,一臉震驚的神情,從最初的意外轉變成驚喜……
各種表情是應有盡有,可是最後都變成了淚眼朦朧和無聲的感動!
在安夏看來,
沒有什麼區別,依舊像是之前幻境亦或者是夢境裏面和她說話的男人,一個有着一雙深褐色的瞳仁,是她的初戀陸沿,另一個是至始至終都像謎一樣的男人蘇悅辰,她在還沒有迴歸安家前的那個午後,一個是她一度在海里拯救的男人,牽扯出情愫的愛人,另一個是她一度遺忘忽視的男人,牽扯出愛恨的恩人……
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很程序化,兩個大男人居然掉起了眼淚,含糊不清的說這話,隨後是呼叫器響起的聲音,再然後安夏只知道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一下子將她圍起來,然後……然後就是很漫長的檢查過程,只是不同於剛剛清醒的感覺,她可以清楚的說話,可是痛覺更是敏感,嗓子像是喝下了東北的燒刀子白酒,疼的她掉眼淚,等應付完一切,她已經累的睡着了,只是這個過程還是有些疼,睡的不安穩,怕是會再度墜入一個自己編織的夢境或者幻境裏面!
那樣的話太真實,讓她有些難以掙脫……
沒想到,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盜夢空間!!
“我還是很難相信,你會選擇離婚!”
在陸行第三次聽到安夏形容整個過程的時候,尤其是對於那段所謂‘終結之夢’的描述簡直是讓人有些難以形容!!
“我不喜歡你們的評價!”安夏含糊不清的說着,“什麼叫做‘終結之夢’,我清醒前就是沉浸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裏了,不僅僅離婚了,而且還……”
沒等安夏說完,陸行又將一勺子的營養配餐餵給她,她來不及拒絕,就已經吞了下去,完全阻止她繼續開口說話……
安夏一邊努力的嚥着口裏的食物,一邊想着,‘終結之夢’=那段自以爲清醒的一段時間,整個人完全沉浸在想象和幻境中,從發生意外到真實的恢復意識,整個過程裏面她經歷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構想的未來,離婚也好,安爺爺也罷,甚至連所謂的婚禮,還有全家一起遊玩的畫面,都是她潛意識想要的生活和結局而已。
眼前的她卻是在豪華的特護病房裏面,對面的牆壁上,六十寸的顯示屏上,正在閃爍着《盜夢空間》的電影畫面,要知道這是她清醒過來,反覆在看的一部電影,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正在轉動着手裏的陀螺,想要確認此時的他是否還在夢境裏面……
安夏在將營養配餐吃完之後,險些被撐死過去,“我真的感覺很神奇,關於‘終結之夢’我以爲,只是在大樹下的吊牀上睡着了,很累,真的很累,”她說着伸出手抓住了陸行的手腕,“我萬一沒有醒過來,豈不是要在夢裏無限循環下去?!”
她說完就咬着嘴脣,幾乎覺得有些可怕,說不定呢?或許真的會一睡不醒吧……
“怎麼可能呢?你之所以會醒過來,”蘇悅辰扶着剛剛結束化療的陸沿一點點的走過來,“因爲是我們幾個在召喚你呢!”
能夠看得出來蘇悅辰的眼裏都是無限的笑意,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要她學着放鬆一點!
其實在得知真相的時候,安夏也會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甚至也後怕過,也忐忑萬分,但是沒有後悔有過這個夢境和體驗,讓她能夠知道怎樣去面對所謂的真相!
關於未出世孩子的真相,還有意外緋聞的根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