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貴嬪心中實在不甘,銀牙緊咬道:“可是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明月蹙起眉頭,沉思片刻,緩緩道:“不然這件事情便了解不了。”
芯貴嬪聽到這裏十分激動,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雙手緊緊地攥住身前的裙襬,極力隱忍道:“本宮初出有孕便是這樣的情形,若是不嚴懲,只怕這樣的事情還要更多!”
明月上前將地上的手串撿了起來,道:“那麼娘娘以爲呢?除草也要先除根,不然怎樣的事情後患無窮。”
她一怔,隨後明白了明月的意思,便道:“那你覺得是誰?”
“娘娘有孕自然是招人嫉妒,但是這樣的事情也唯有心思狠毒之人才能想的出來,況且這樣做便是神不知鬼不覺。”明月繼續說了兩句,就看到芯貴嬪的手一抖,強自鎮定道:“可是……她身份貴重,本宮的家事遠不如她,又怎能輕易扳倒?”
說話間芯貴嬪不無恨恨道:“從進宮開始這些年,就一直受着她的氣,現在還要這樣謀害我,這一點決不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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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擡眸看向芯貴嬪,只見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平日裏穿着寬鬆的衣服還看不出來,現在只穿了件四喜如意紋長裙,只有坐着的時候纔會讓人注意到她懷有身孕,明月心下微微一嘆,便道:“隱忍。只有隱忍,纔有可能將這些年受的氣一一還回去。”
芯貴嬪蹙緊眉心,道:“所以……你要我怎麼做?”
明月看了一眼芯貴嬪,轉而將方纔出去的小太監叫進來,道:“你們家小主說了,去告訴慎刑司,若是該說的都說完了,便去回稟皇上,將那人丟到辛者庫劍奴去服役吧!”
那小太監擡眼看了一下芯貴嬪,即刻打了個千兒道:“是。”
芯貴嬪看向明月,猶不甘心道:“真是不甘心。”
明月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大樹若是想連根拔起,就必須一點點的將她蛀空。否則只有螻蟻的力量,蠻力是做不到的。”
她看向明月,沉寂半晌才道:“好,這件事情本宮會親自和皇上說清楚,只說工匠們篩選泥土不當心,將沒有篩選過的泥土送來了聚福軒。”
“娘娘睿智。”明月福了福身,就見到芯貴嬪冷笑一下道:“本宮明白你的意思,若是不這樣做,儀祥殿那位又怎麼能安心?爲了避免他們狗急跳牆,本宮自然是會隱忍。”
說罷,便看向明月。
兩道眸光在空中交匯,眼神中都有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翌日。
鸞玉宮。
皇后寶相端莊,今日她身着一件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領口袖間皆是萬福字花紋,鬢邊一支芙蓉暖玉攢金步搖熠熠生輝,衆嬪妃行禮問安,皇后便擡了擡手道:“都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
衆人應聲起來,紛紛落座,皇后這才嚴肅道:“今日宮中時疫橫行,你們需要更加的小心謹慎,每一日都要按照要求在宮中焚燒艾葉祛疫。”
“是。”衆人應聲。
最末的芳常在便驚悸道:“聽說京郊最嚴重,只要是一發現這樣的病情便會被關到死人堆的小木屋中等死。”
儀貴妃掩了掩脣角,冷聲道:“不過就是些老百姓麼,人那麼多死幾個又能怎麼樣。”
德妃不忍耳聞,輕微地皺起眉心,道:“再怎麼樣都是一條生命。眼瞅着宮中的時疫也愈發厲害了,太醫院卻是嗎,,沒什麼好的辦法。”
皇后聞言亦是嘆道:“德妃說的不錯,宮人雜役們一個一個的去了,衆人看在眼中也不會好受的。皇上爲着這個事情已經在御書房中忙了好幾日,人都消瘦了一圈。所以你們更是要保重自己,不能讓皇上憂心。”
上官蓮葉聞言笑道:“皇后娘娘當真體恤皇上,嬪妾等也會保重自己的身子。”
儀貴妃聞言睨視一眼芯貴嬪,不耐地翻了白眼兒。
皇后只當做沒看到,和顏悅色地對着芯貴嬪道:“旁人也就罷了,芯貴嬪你現在身子貴重,更是要當心啊!”
芯貴嬪聞言不生感激,心有慼慼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只是臣妾今日不思飲食許久了,想來也是宮中焚燒這些東西的緣故,所以進的並不香。”
話音未落,那邊的儀貴妃便冷嗤一聲道:“芯貴嬪當真是嬌貴了,若是人人都如你一樣,聞着那些東西都吃不進去飯了,那後宮衆人豈不就都餓死了?”
芯貴嬪被儀貴妃這樣一句冷嘲熱諷氣的滿面通紅,但是很快便冷靜下來道:“這是自然了。儀貴妃娘娘不懂這做孃親的辛苦,孕婦自然是不思飲食的。”
“你……”儀貴妃怒目圓瞪,但是到底也不曾怎樣。
皇后已經見怪不怪,這樣的鬥嘴每日都會有,便不加以申斥了,只是對着芯貴嬪道:“懷着身子當然嬌貴,這樣的事情也是正常的,當年本宮懷有太子的時候也時常如此。更何況現在時氣不好,你便更要辛苦一點。”
芯貴嬪在儀貴妃那裏扳回一局,心下甚是得意,旋及道:“多謝皇后娘娘的關心了,嬪妾只盼着能和皇后娘娘一樣有福氣,剩下一位皇子。”
皇后微笑點首道:“本宮瞧着你已經出懷了,若是時間再長一些,想來太醫院就能判斷出你的胎到底是爲皇子,還是位公主了。”
芯貴嬪聞言欣喜不已,道:“那便是最好了。”
德妃不無羨慕道:“不管是什麼都好,常日有一位孩子在身邊陪伴,也算是有個伴兒了。”
衆人面上談的十分融洽,皇后又叮囑了幾句,大家才四下散去。
上官蓮葉一路上走的很快,剛回到衍晴宮便見到上官香嬋早已在此等候,這會子正喝着茶,見她來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道:“如何?”
上官蓮葉將手中的套子遞給一邊的秋寧,道:“還能怎麼樣,不就是和平日裏一樣,日日教誨那些防治時疫的辦法。”
說話間,小桂子正好帶着一羣人進來灑燒酒,上官蓮葉見着便心煩,不耐道:“好了好了,別灑了!日日都這樣,薰都薰死了!”
小桂子苦着臉委屈道:“小主,現在宮中的時疫也這麼厲害,您還是將就一下吧!”
上官香嬋也被這味道嗆的難受,便道:“得了。快點少灑一點出去吧!”
小桂子忙不迭的應聲,這才灑完了酒退出去,上官蓮葉臉色很是不好看,換下了大氅道:“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你便忍耐一下吧!”上官香嬋拿起桌子上的一隻紅橘慢慢剝開道:“宮外現在更厲害,就連爹也在家中,好幾日都閉門不見客。”
上官蓮葉皺起眉頭,道:“宮外已經這麼厲害了嗎?那我娘怎麼樣?”
上官香嬋不自覺的挑了眉道:“自從你當上貴人,自然是風光無限,就二孃都不及她。這府中出了爹,也就是三孃的待遇最好了。”
輕笑一聲,上官蓮葉眸中卻是蘊着幾分冷冷的諷刺道:“從前王秀芝也算是有本事了,如今上官秀兒失勢,她也不知道想些法子來幫幫自己個兒。”
上官香嬋嘴角蘊着幾分冷笑道:“用登高跌重來形容王秀芝母女是最好不過的。只是王秀芝還是有些手段的,不然也不能在府中屹立這麼多年。”
上官蓮葉不屑一顧,旋及想起什麼似的道:“芯貴嬪這樣的女人都已經懷孕了,爲什麼我還沒有動靜,皇上近日忙於時疫的事情本來就很少來後宮,現在除了去看皇后,來了也是往芯貴嬪那裏去,長此下去,只怕我都要失寵了。”
上官香嬋慢慢地吃着橘子瓣兒道:“依我看,你倒不必急於一時。現在時疫橫行,芯貴嬪也是夠倒黴的,這胎能不能保得住還難說。”
思忖片刻,上官蓮葉也嘆了一聲道:“有總比沒有要好。”
“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上官香嬋放下手中的橘子皮道:“前一件事情你我辦的太差,以至於讓上官明月成了漏網之魚,現下卻是一個好機會。”
上官蓮葉提起明月便是怒從心生,不悅道:“還說呢,上一次若不是我找了個小太監頂罪,倒黴的便是你我了。你若是再有什麼主意,可要思量好了!”
上官香嬋眼眉低了一下,卻是沉默了幾分才道:“這個你儘管放心。因爲現在時候正是時候。”
挑起一根畫得極細的柳葉彎眉,上官蓮葉直接道:“這是什麼好時候,到處都是瘟疫病——”
她吶吶着停了下來,這才似是想到了什麼,末了,她迅速睜大眼睛,看向上官香嬋道:“你的意思是說……時疫?”
美好的脣畔邊緩緩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上官香嬋面上卻帶着淡淡的笑意道:“姐姐聰慧,一猜便想到了。”
上官蓮葉看着上官香嬋嘴角的笑意,也漸漸地跟着道:“是啊,這樣的時候真是很好呢,太醫院現在這麼忙,難保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是夜,天色烏黑一片,濃濃的黑雲籠罩着整個蒼穹。
太醫院已經連續好幾日燈火通明瞭,因着時疫的事情,許多的太醫已經快要翻爛了醫書古籍,但是因爲這種疫病從前從未有所記載,所以至今也不知道發病的原因。
明月已經連着三天沒有睡好覺了,眼睛底下已經是一片烏青,宮中的下人們也是一個一個的去實驗藥物,但是稍微有所好轉便很快會重新發作。
苑竹跟着明月的這幾日,絲毫不敢鬆懈,一旁的巧兒也是瞪着兩隻烏眼兒青跟着操勞,苑竹方想回頭讓巧兒去休息,卻不知道怎麼身上一陣乏力的滾熱,卻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