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可是丞相府裏,卻依然有幾處亮着燈。
從將軍府回來後,上官豐便一言未發,不曾安慰二夫人一句,自己睡去了。
而二夫人,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一夜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只是相府的小姐們,卻是不知二夫人已下跪道歉這件事,她們整日都在想着如何叫明月好看。
所以第二日一早,她們又聚在一起,開始商量到底要如何做。
上官秀兒臉色有些不好,眼底微微泛着青黑,明顯是夜不成眠。
她氣鼓鼓的朝衆位姐妹望去,在她們眼底看見了同樣的情緒。
對於那個傻子成爲太子妃的極度不滿和嫉妒!
上官蓮葉一手擺弄着一縷青絲,一邊道:“我們等了這許久,那個傻子還是沒有回來,肯定呀是在自高身價呢。”
她的話又撩撥起秀兒的火氣,上官香嬋臉上也是一片憤憤之色。
她們都明白,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啊,一朝成了太子妃,不說將來成爲皇后了,單單是太子妃這個身份,就比她們高貴了不知多少。
誰能忍心讓一個傻子欺負到頭上去呢?
秀兒柳眉倒豎,卻是一言不發,二夫人心情不好,不給她出主意,她自己一時之間又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香嬋見秀兒微噘着嘴,忙安慰道:“其實照我說啊,那傻子未必可以做得了太子妃呢。”
其餘二人聞言皆是一奇,紛紛追問爲何。
香嬋見秀兒來了興趣,忙帶着笑解釋道:“你們想啊,成婚可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們就忘了,太子那邊,還不一定答應吶!他喜歡的人,可是秀兒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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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語驚醒夢中人,秀兒眸色微亮,似有所思。
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自己雖然不是嫡女,卻也是丞相府的女兒啊,哪一點比明月差了?
只要太子開口,不同意聖旨,那自己就還是大有機會的。
所以,在此之前,就是要讓太子知道,那明月,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女,娶她是一種侮辱!
秀兒紅豔的櫻脣微揚,人已沉靜許多,冷笑着對姐妹們道:“明月不願意回府,那就將計就計,我們可以主動請她。但是同時,我還要請太子殿下!”
三人相視一眼,片刻後已明白秀兒的用意,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
明月的生活依舊悠閒愜意,然而她知道這其實是暗流洶涌,經歷了前世的那些事情,她算是看透相府的那一羣所謂的親人了,爲了自己的私欲什麼事做不出來?
想必那羣鶯鶯燕燕,正商量着用什麼法子對付自己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月噙着一絲笑,無所謂的想道。
然而她真是料事如神,剛有這個念頭不過片刻,就有人通報道:“相府四小姐求見。”
明月翻書的動作微頓了頓,眉頭輕蹙,卻還是應道:“請她進來。”
四小姐,上官香嬋,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呢。
她此時過來,所爲何事呢?
雖然知道答案是什麼,明月卻是不願意相信,她一貫雲淡風輕的臉上,此時浮現出淡淡的悲哀。
上官香嬋帶着侍女盈盈走了過來,笑靨如花:“姐姐就要成爲太子妃了,這是大喜的事情,誰知姐姐一直不回府住,叫我們好生想念。”
她語氣熟絡親熱,全然是親姐妹間應有的態度。然而若是仔細分辨,就能聽得出那語氣裏隱藏的一絲不滿和嫉妒。
明月微微一笑:“是麼,勞大家掛記,我過幾日就回府去了。”
她態度不冷不淡的,顯然是xin格清冷,叫香嬋有幾分不滿,卻還是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二人又不冷不熱的談了一陣子,香嬋忙不迭的說明自己的來意:“姐姐久不在家裏住,和我們姐妹都生分了,我們便想着,趁着你還未嫁入太子府,咱們好好聚一聚。”
明月眼神微動,心底明瞭,她的姐妹們開始擺鴻門宴了。
“這夏日風光正好,我們明日在湖心亭設宴賞荷,姐姐你可一定要賞臉呀,畢竟,畢竟日後相見也不容易了。”
說到這裏,香嬋已是有幾分不捨之意,然而她的眼睛卻出賣了她。
明月沒有立刻回話,巧兒卻是緊張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去。
巧兒自幼在明月身邊服侍,相府的那一羣人心是什麼色的,她再清楚不過了,眼下必然是要對小姐不利啊!
明月只用眼神示意她無需擔心,淡定笑道:“多謝大家美意,明日,我會去赴宴。”
香嬋走後,明月心裏卻是暗暗嘆氣,眼底亦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這是她的親妹妹,她自小對香嬋便關懷備至,不讓香嬋受一絲委屈……
卻是沒想到,她的親妹妹,居然幫着那些外人,來一起算計她。
也罷,其實我們早已只是名義上的姐妹了,再無半點情分!
第二日,上官香嬋引着明月,準時到了湖心亭,她只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卻別有一種出塵氣質。
秀兒、蓮葉等人早已到場,亭中還有許多公子小姐,只等她了。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在這裏看到了太子慕容沛!
四目相對的剎那,明月微微恍惚,然而很快她便鎮定下來,心如明鏡,波瀾不驚。
慕容沛依然如前世那般,丰神俊朗,容貌如刀削般深邃,讓人不敢直視那樣的英俊。
只是,她清楚的看到,慕容沛眼中的那一閃而過的驚豔和隨之而來的怒意。
“喲,妹妹終於到了,我們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秀兒故意大聲道,她此時因爲太子在這裏,說話有了些底氣,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大家久等。”
秀兒有意說她傲慢無禮,讓大家乾等着,明月也不多說,只淡淡客氣一句就是了。
然而心底,卻還是有些情緒在滋生。
遙想前世,她癡心愛着慕容沛,甘願爲他犧牲一切。
可是他呢,又是拿什麼回報的呢?
他惡語相向,拳打腳踢,更是縱容姐姐秀兒害得她滑胎,甚至是故意殺害!
明月瞥了一眼慕容沛的薄脣,心裏暗道,薄脣的男人天xin便是涼薄吧。
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昨晚將軍府突然有客人造訪,卻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明月本是訝異他所謂何事,那個男人卻只是冷冷的,叫她小心慕容沛。
他神色淡漠,表情冷然,卻是直接無視了明月的反問,只冷冷看她一眼,便離開了。
這個男人,又是什麼來頭呢?
爲何提醒自己這些事,他和慕容沛有仇麼?
一陣笑聲打斷了明月的沉思,只見秀兒她們幾個一邊看着明月,一邊捂着嘴偷笑。
只是明月也驚訝於自己居然在這個時候走神了。
想必這在她的姐妹們看來,又是一件笑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