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發佈時間: 2024-05-30 18: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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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宴這裡, 鄭書意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她借著自己受傷了一步步地試探時宴的底線,發現他無下限後就開始大鵬展翅,幾乎等於耍無賴。

然而事實證明, 時宴在反殺鄭書意這一點上從來不會落下風。

鄭書意在時宴懷裡巋然不動, 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怎麽就突然要去他家裡住了?

主要是她覺得這麽快就同居,不、不太好吧?

是不是省略太多程序了?

怎麽現在的總裁都這麽講究效率的嗎?

而且仔細想想,她提出的要求跟住到他家裡有半毛錢關系嗎?

說得好像住過去, 他就會一天三頓都回家吃似的。

對,是這樣的。

破案了, 時宴根本不是想履行承諾,他就是夾帶私貨。

跟女朋友都玩心計,這怎麽能忍?

鄭書意緩緩抬起頭,一臉嚴肅地推開時宴,什麽都沒說就轉身朝辦公室大門走去,渾身寫滿了“我的戲癮已經過完了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態度。

時宴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兒?”

鄭書意依然沒回頭。

盡量讓自己顯得比較高冷淡定。

“回家收拾行李。”

——

其實鄭書意從頭到尾就沒想過拒絕。

她發現自己好像得了肌膚饑渴症似的, 看到時宴就想肢體接觸,就算只是牽牽手,她也覺得很開心。

而且縱觀自己的表現,估計在時宴眼裡也沒什麽矜持可言了。

向來都是,時宴給她一根杆子,她能以火箭的速度瞬間順著爬到頂端。

她沒了來時那股病懨懨的樣子, 邁著輕快的步子朝外走去, 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在背後輕輕跳躍。

可是走了沒兩步,她突然回頭。

“怎麽了?”

時宴已經坐回了辦公桌後。

鄭書意抿著笑, 眼裡簌簌光亮如星星一般。

她沒說話,一路小跑著回到時宴面前, 俯身至他面前,輕聲道:“不怎麽,就想親一下。”

時宴:“……”

他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波動,卻往後仰了仰。

一臉的拒絕。

鄭書意習慣了他這樣端著,便又逼近一步,笑著扯了扯他的領帶,“就一下?”

說完就湊過去,時宴卻微一側頭,讓她撲了個空。

鄭書意:“……”

她臉色不變,直起身四處張望。

“酒呢?你這裡有酒嗎?給我上酒,實在不行直接灌酒精也行。”

時宴也沒動,好整以暇地坐在哪兒看著鄭書意表演。

“別鬧,這裡是辦公室。”

“辦公室又怎麽了?”

鄭書意瞬間沒了興致,“又沒其他人。”

時宴:“但是我會有反應。”

鄭書意:“……?”

她僵了一下,像個機器人一般機械地轉過身。

而時宴端端地坐著,鏡片反射著電腦屏幕的光,冷冷地綴在鏡框上,顯得他的雙眼特別正經。

對,他就那麽正經地看著鄭書意。

這個人……

是怎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說出這種話的?

緊接著,他又面不改色地松了松領帶,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來吧。”

“……”

鄭書意的臉瞬間漲紅,慌慌張張地去拿自己的包。

“你還是好好工作吧。”

說完也沒等時宴回答,扭頭就走。

走到門邊,她按了自動開門的按鈕,卻沒有反應。

鄭書意又用力按了幾下,依舊如此。

可她感覺到一股灼灼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便沒好意思回頭去對上那道視線。

只能背對著視線的主人,說道:“你辦公室的門壞了。”

“沒壞。”

聲音隨著腳步聲一同出現在她身旁。

隨即,她被時宴從背後攔腰摟住,屬於他的氣息徐徐包裹了鄭書意。

他低頭,一個輕吻落在了鄭書意的耳垂。

只是蜻蜓點水的輕吻,在滿足她的要求。

但鄭書意能感覺到,他確實很克制了。

然而下一秒,時宴握著鄭書意的左手,牽引朝上,按住牆上的開門鍵。

牽著她的手摁下去的同時,背後有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量向鄭書意壓過來。

不知為何,鄭書意的呼吸驟然收緊,全身的感官神經都敏感了十倍。

然後,他只是在她耳邊說:“你摁錯地方了。”

——

從辦公室出來,看見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鄭書意埋著頭,腳步匆匆地進了電梯。

明明什麽過分的事情都沒發生,她卻有一股莫名的心虛,好像所有人都能看見她腦內不受控制出現的想象畫面一般。

直到進了電梯,鄭書意才松了口氣。

心神緩了過來,她終於感覺到受傷的指尖一陣陣抽痛。

回到家裡,萬事只能單手操作的鄭書意看著行李箱,陷入迷茫。

其實生活不能自理倒是不至於,左手又沒受傷,但是面前的一對化妝品成了最大的難題。

可是習慣使然,她沒辦法素顏去工作。

正愁著,唐亦打來了電話。

鄭書意開了免提就把手機丟到身旁,一邊整理化妝包,一邊問:“怎麽了?”

“今天我跟總編談了一下。”

唐亦說,“這個情況怎麽說呢,是挺糟心的,我們都不願意這種惹是生非的人留在公司。”

聽她這語氣,鄭書意便知道接下來還有轉折。

“但說到底,她也沒違反合同裡的商業規則。”

果然如鄭書意所料,唐亦歎了口氣,“而且她怎麽說也是老員工,如果就這麽不留情面,也挺寒其他員工的心的。”

鄭書意“嗯嗯”兩聲,“所以呢?”

唐亦:“所以我和總編商量著決定,正好春招也要開始了,接下來把她調到分公司去,也算是給你一個交代了吧?”

說到底許雨靈做的也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鄭書意也沒有要把她趕盡殺絕的心思。

調往分公司,福利待遇和資源都跟總部差得遠,更別說未來的職業發展。

鄭書意自然沒有異議。

她想了一下,說:“亦姐,我準備休年假。”

唐亦:“怎麽?你有什麽想法你跟我說。”

“沒什麽想法啊。”鄭書意把已經整理好的化妝品拿出來,隻裝了護膚品,“我現在手指傷著,也做不了什麽,而且我這段時間挺忙的,有點累了,我也不想去公司看見她,所以乾脆趁機把年假休了吧。”

唐亦沉默了片刻,應了下來,“那你走一下審批流程吧。”

——

鄭書意一共請了四天的年假,加上周末,正好是六天。

她依照自己估算的時間收拾了衣物。

時宴來接她時,看著她那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問道:“就這麽多?”

“夠了呀。”鄭書意算給他聽,“我請了幾天假,加上醫生說的恢復時間,六七天差不多了。”

時宴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拎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這是第三次來時宴家。

鄭書意告訴自己,這一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來的,名正言順、光明正大,應該理直氣壯地走出腳下生風的氣勢。

然後兩三米的入門通道她磨磨蹭蹭了十幾步。

時宴拉著行李箱,突然定住腳步,回頭看著她。

“乾、幹嘛?”

鄭書意小聲問。

“以前膽子不是挺大嗎?大半夜都敢去一個陌生男人家裡。”

時宴上下打量著她,“現在又在害怕什麽?”

“我害怕什麽?”

鄭書意挺起胸,“我腳疼而已。”

“是嗎?”時宴看向她的腿,“那我抱你進去?”

怎麽感覺抱著進屋有一種奇奇怪怪的色情感……

鄭書意徑直越過他:“我又沒那麽嬌氣。”

時宴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笑意徐徐蔓延。

他們進門沒兩分鍾,便有人送來了晚飯。

這房子的廚房顯然是擺設。

時宴把行李箱隨手放在客廳後,回頭看見鄭書意背著手端端地站著,雙眼卻不老實地四處打量,很明顯地緊張忐忑,還有一絲,時宴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的興奮。

“吃飯了。”

“哦。”鄭書意扭過頭,“好的。”

她兩三步走到飯廳,非常端莊地坐下。

不知是不是為了照顧她,米飯特意熬成了粥,旁邊擺放著杓子。

而時宴面前則是正常的米飯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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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鄭書意並不打算自力更生,她抬起頭,看著對面的時宴。

這幾秒間,時宴已經拿上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見他看都沒看自己一眼,鄭書意咳了一聲。

“怎麽?”

時宴抬頭。

鄭書意看著面前的飯菜,抬了抬眉頭,以眼神示意他。

時宴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菜,說道:“那不是蔥,是茭頭。”

鄭書意:“……?”

誰問你這個了?

不過那真的不是蔥嗎?

她多看了兩眼,“怎麽長得一模一樣?”

“長得像而已。”時宴極有耐心地給她科普,“一個是石蒜科,一個是多年生鱗莖植物。”

鄭書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然後突然回神。

“我沒跟你說這個,你今天下午答應了我什麽你忘了嗎?難道你就是為了把我騙到你家來?”

時宴在吃飯的間隙抬起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吞咽了嘴裡的菜,才不急不緩地說:“是啊。”

“……”

面對他直勾勾的眼神,聽到他坦然地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

鄭書意的反應很奇怪。

沒生氣,倒是有些臉熱。

她沒再出聲,低下頭,用左手慢吞吞地拿起杓子,翻動碗裡的粥。

這時,時宴突然放下碗筷,什麽都沒說,徑直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身旁,利落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將她面前的碗和杓子一起奪走。

他一系列動作過於一氣呵成,鄭書意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喂了一口粥到鄭書意嘴邊。

鄭書意愣了一下,盯著他沒眨眼。

時宴也不急,和她對視片刻後,說道:“張嘴。”

就像被按下了開關一樣,鄭書意乖乖地張嘴。

一杓粥喂過來,她連吞咽的動作都是機械的。

飯廳裡安靜得只聽得見杓子輕碰陶瓷碗沿的輕響,和兩人的呼吸聲。

時宴雖然在喂她吃飯,卻一直看著她的眼睛,根本沒看過一眼手裡的碗。

明明在做著最溫柔的事情,他的眼神卻灼灼又直接,像滾燙的熱浪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一點點淹沒了她。

這是吃飯嗎?

這是吃人。

幾口下去,鄭書意便受不了了,閉著嘴別開了臉。

“不吃了?”

那還是有點餓的。

鄭書意從他手裡拿過杓子。

“我自己來。”

她埋著頭,一口接一口,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時宴手背支著太陽穴,偏頭看了一會兒,終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坐回自己的原位。

——

一頓飯吃完,還不到八點。

時宴還有點事,但他沒有去書房,而是拿了筆記本電腦坐到客廳。

鄭書意原本也在客廳玩手機,見時宴過來了,她便關掉了視頻,靜靜地坐著看文字內容。

幾分鍾後,她發現時宴好像並不是很忙,只是隨意地查閱一些郵件。

於是有人開始不安分了。

鄭書意:“我有點渴,想喝飲料,幫我開一瓶嘛。”

時宴聽見了,卻還是專注地看著電腦。

幾秒後,他才起身去冰箱裡拿了一瓶水,隨手遞給鄭書意,一句話都沒說。

半小時後。

鄭書意:“我想吃橙子,醫生說我要多補充維生素。”

電話也同時響起,是助理打來的。

時宴開了免提,一邊聽著,一邊俯身剝橙子。

又是半小時。

鄭書意埋頭看手機看得脖子酸,她活動了一下肩頸,然後拂著頭髮說:“有點熱,幫我把頭髮綁起來一下。”

這就有點觸及到時宴的盲區了。

他放下筆記本電腦,盯著鄭書意遞來的皮筋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了手。

鄭書意背對著他,頭髮時不時被拉扯痛。

“哎呀,輕點輕點。”

“疼,你輕點!”

雖然鄭書意一直在念叨,但時宴什麽都沒說,一臉冷漠地做著這完全不在行的事情。

花了好幾分鍾才綁了個松松垮垮的馬尾後,時宴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但也沒多說什麽,又開始看電腦。

鄭書意在他的沉默中,受到了一絲良心的譴責。

她不動聲色地環顧整個房間後,用手肘碰了碰時宴的小臂。

“那你忙吧,我先去洗澡睡覺啦?”

時宴頭都沒抬一下:“嗯。”

鄭書意:“……”

這人怎麽聽不懂她的畫外音呢。

“我的意思是。”鄭書意很小聲地說,“我睡哪裡?”

時宴指尖停在觸摸屏上,側頭看她,眼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你是在問廢話嗎?”

“你覺得呢?”

鄭書意慢慢別開了頭,撲閃著睫毛,沒有驚慌,只是有點臉紅。

這樣的神情,坐實了她只是在明知故問。

“那我去洗澡了。”

她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往浴室走去。

“書意。”

時宴突然叫住她。

似乎有一種預感,鄭書意腳步停下,卻沒有回頭。

“怎麽了?”

後面那人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

“醫生有沒有說過,洗澡也要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