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司徒朝暮堵在教室後門,疾聲厲色地逼問了裴星銘足足十分鍾,裴星銘也沒向她坦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就是氣急敗壞地指責司徒朝暮胳膊肘往外拐。
直至聞鈴的突然出現,才終結了他們兄妹倆之間的這場僵持戰。
“你們幹什麽呢這麽磨嘰,我都在教學區門口等你倆好久了。”聞鈴站在後門外,奇怪地把上半身探進了八班教室,看清楚裴星銘吊胳膊的現狀後,滿目驚訝,“你胳膊怎麽了?”
不等司徒朝暮開口,裴星銘就迅速回了句:“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
聞鈴有點擔憂:“嚴重麽?沒骨折吧?”
裴星銘:“不嚴重,就是扭了一下。”
聞鈴舒了口氣:“那就行。”然而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聲冷笑,循聲看去,司徒朝暮正用一種充滿了鄙夷和審判的目光盯著裴星銘,唇邊還掛著一抹譏誚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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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銘像是遭受到了多大的詆毀似的,扭頭哂笑的同時不屑地嘁了一聲,然後直接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擦著聞鈴的肩膀大步邁出了教室:“我真受不了你!”
司徒朝暮衝著他的後背喊道:“那是因為你心虛!”
司徒朝暮歎了口氣:“宋熙臨。”
聞鈴震驚了:“被誰打的?誰敢打他呀?”放眼全學校,除了五頭牛村的人,就沒誰敢主動去招惹裴星銘的,更別說打他了,不被他打就不錯了。
裴星銘心知肚明她要問的是什麽,無奈又抗拒,但事已至此,想躲是不可能躲過去了,不然這丫頭真有可能翻臉不認人,直接把他在學校裡面乾過的所有“好事”全給他爸媽抖出來,包括他這條胳膊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聞鈴越發詫異:“啊?他看著不像是那種會主動惹事兒的人呀。”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聞鈴也很了解裴星銘這人的尿性:“我看他八成是心虛,又覺得自己被揍了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不想跟咱們說。”
司徒朝暮斬釘截鐵:“所以百分之百是裴星銘先去惹的人家,把人家惹毛了,然後挨了一頓打。”
司徒朝暮也挺無奈:“他就是從小被家裡人慣壞了,自我感覺不是一般的良好,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來個人教育他一頓也好,讓他知道知道什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後別再那麽囂張了。”
聞鈴察覺到了事情可能沒有那麽簡單,再度詢問司徒朝暮:“他胳膊真是摔成那樣的?”
司徒朝暮:“我哪知道?我問他他也不說。”
司徒朝暮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我來看看你呀,胳膊還疼麽?”
裴星銘驚慌又詫異,立即走出了房間:“你怎麽來了?”
裴星銘他媽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一臉不悅地看著司徒朝暮:“對了,我還要問你呢,你哥的手到底怎麽弄呢?他是不是又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裴星銘:“……”他這個表妹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狡猾最難纏的女人,沒有之一。
裴星銘終於舒了口氣,然而下一秒,司徒朝暮就又連名帶姓地喊了他:“裴星銘你出來一下,我有點事兒問你。”
司徒朝暮不置可否,不動聲色地瞟了裴星銘一眼。裴星銘站在他爸媽都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合十了雙手,一邊小幅度地拜手一邊朝著司徒朝暮擠眉弄眼地哀求。
司徒朝暮相當不屑,但還是替裴星銘圓了謊:“沒有,他就是摔的。”
裴星銘走得比司徒朝暮和聞鈴要早,所以到家也早,然而他才剛剛走進自己房間,屁股還沒挨著牀呢,家門就被敲響了,沒過多久,司徒朝暮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過來:“舅媽,裴星銘回來了麽?”
司徒朝暮讚同地說:“我也這麽覺得。”隨後又說,“但我必須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然他以後再去找人家麻煩怎麽辦?再讓他挨一頓打麽?”
聞鈴百思不得其解:“裴星銘幹嘛要去惹宋熙臨?宋熙臨怎麽他了?”
司徒朝暮恨鐵不成鋼:“屁呀,他是被人家打成那樣的!”
聞鈴歎息一聲:“哎,也是,這次傷的是胳膊,下次就不知道傷在哪裡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吧,我覺得裴星銘挨這頓打也不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呀?他天天不是看人家這個不順眼就是看人家那個不順眼,反過來想想,人家看他就能順眼了麽?總有比他還牛的人。”
裴星銘只得答應她:“行……”
他跟著司徒朝暮一起朝著電梯旁邊的消防通道走的時候,他媽還奇怪地問了句:“到底什麽事兒啊?你們倆怎麽神神秘秘的。”
然而卻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兄妹倆一同走進了安靜無人的消防通道,司徒朝暮還特意關上了厚重的防火門,然後背靠門板,雙臂抱懷,胸有成竹地瞧著自己表哥:“坦白吧。”
裴星銘的內心除了無奈就是無奈,用一種束手無策的目光看著司徒朝暮:“你真是厲害過頭了,一點都沒有女孩兒樣,以後怎麽找男朋友?我們男生都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再漂亮都不會喜歡。”
司徒朝暮:“……”
她已經不止一次地聽男生對她說這種話了,感覺就像是在聽一群癩蛤蟆對一只美麗的白天鵝說:“我們癩蛤蟆不喜歡你,因為你比我們高貴,比我們優秀,所以我們不能掌控你,不能從你這裡獲取崇拜感。”
所以,司徒朝暮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到底說了什麽:“你們男生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只要我足夠喜歡我自己就行了。”
裴星銘:“那你不是自戀麽?”
司徒朝暮:“我這叫自信,你們這種認為女生就該按照你們的喜好活著的男生才叫自戀。”
裴星銘:“……”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司徒朝暮這種伶牙俐齒反應又快的女生,當即無言以對。
司徒朝暮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催促道:“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裴星銘無計可施,長長地歎了口氣,以一種小聲嘀咕的語氣含糊不清地交代:“也沒什麽,就是我們四個在廁所吸煙的時候宋熙臨偷聽我們說話,我脾氣一上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徒朝暮打斷了,只見她怒目圓睜地瞪著裴星銘:“你竟然偷偷在廁所裡面吸煙?”
裴星銘理直氣壯地反駁:“又不是光我自己!”
司徒朝暮越發惱怒:“你的腦子是擺設麽?老李今天不在,你知道要是被年紀長發現了是什麽後果麽?”
裴星銘:“那不是沒被發現麽?”
司徒朝暮剛想開口反駁他,誰知這時防火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響了:“裡面是銘銘麽?”
是司徒朝暮她姥姥、裴星銘他奶奶的聲音。
裴星銘像是遇見了救星似的,立即扯著嗓子喊道:“是我!”
司徒朝暮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往旁邊站了一步,打開了防火門。
裴家老太太肩頭披著一件格子襯衫,手裡拎著一個不鏽鋼保溫飯桶,目光無視了站在她旁邊的司徒朝暮,只看向裴星銘:“聽你媽說你這幾天晚上放學後總是餓,我就給你熬了點雞湯。”她原本是笑呵呵的慈祥神情,卻在注意裴星銘手臂的那一刻大驚失色:“誒呦你的手怎麽了?讓人欺負了麽?”轉而就以一種憤怒的目光瞪向了司徒朝暮,“你是怎麽搞的?也不知道照顧好你哥!”
司徒朝暮:“……”我是他的丫鬟麽?我還要天天負責照顧他?
司徒朝暮相當惱火:“他自己弄成那樣的關我什麽事啊!”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甩頭就走,連電梯都不想等了,氣衝衝地順著樓梯上去了。
裴家老太太氣急敗壞,不停地在她背後大罵:“我還說不得你了?都是你爹媽給你慣的,現在脾氣大的要死!”
“行了行了!”裴星銘還是挺維護他妹的,沒好氣地衝著他奶喊道,“你罵她幹什麽呀?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自己摔的!”
裴老太太這才噤了聲。
司徒朝暮她媽今天值夜班,家中只有她爸。女兒沒回家,司徒慶宇也就沒去睡覺,一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等閨女回家。
開門聲一響,司徒慶宇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快步朝著門口走了過去:“今天回來的有點兒晚啊。”
司徒朝暮還在氣頭上,一邊換鞋一邊跟她爸吐槽剛才發生的事。
司徒慶宇知道女兒受了委屈,但是家事難理,尤其是涉及長輩的事,所以他只能勸說女兒:“老太太年紀大了,有時候比較任性,你別跟她計較那麽多,她說你就聽著,別往心裡去。”
司徒朝暮一臉不服:“嘁,姥姥就是偏心,親孫子大於外孫子大於親孫女大於外孫女,我在她心裡是最底層。”
司徒慶宇:“你在她心裡當個頂層也沒什麽用啊。”
司徒朝暮愣了一下,仔細一想,感覺她爸說這話好像也沒什麽毛病,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鼻子也跟著靈通了:“你做什麽東西了?好香啊。”
司徒慶宇:“這不是怕你餓麽,給你燉了鍋烏雞湯,一直在爐子上煨著呢。”
司徒朝暮感動不已:“嗚嗚嗚,爸,你真好!”
司徒慶宇笑了一下,溫柔又篤定地說:“不管你在別人心裡是老幾,但是你在爸爸媽媽心裡,絕對是最頂的頂層!”
司徒朝暮的內心頓時充滿了力量,用力點頭:“嗯!”
喝完香噴噴的烏雞湯後,司徒朝暮就回自己房間了,脫了校服換睡衣,然後去洗漱,再然後,坐在了書桌前。
每天九點四十放學,到家差不多十點,但是在十二點之前司徒朝暮基本不會上牀睡覺,而是繼續上自習,當班內最大的卷王。
但是今晚司徒朝暮的心不太靜,努力寫了兩道題之後,她放下了手中的筆,猶豫片刻,還是拿起了手機,斟酌一番過後,開始給宋熙臨發微信:
【對不起呀】
【我哥他】
【就那樣】
【你別太生氣】
【我保證他】
【以後再也不會了!】
其實她並不是在替裴星銘道歉,而是自己的心裡過意不去。她一直在努力地維持著班內的平衡,但紀律的最大破壞者就是她哥,要不是因為宋熙臨不跟他計較,班裡早亂了套了。
然而她卻從沒想過要阻止裴星銘,只想著要安撫宋熙臨,從而才導致了裴星銘今天的得寸進尺。
換句話說,為了能讓自己有一個安靜穩定的學習環境,她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包庇了裴星銘,忽略了他對宋熙臨的挑釁,同時還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宋熙臨的忍讓帶來的安穩。
她欠宋熙臨一句道歉。
但是在消息發出之後,宋熙臨卻沒有回復她,不知是因為他已經睡覺了沒看到消息還是看到了卻不想回。
司徒朝暮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徹底下定了決心,態度堅決地打字,向宋熙臨承諾:
【你放心】
【我明天】
【一定會給你】
【一個交代!】
好久之後,她終於收到了宋熙臨的回復,簡潔冷淡三個字:【不需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