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到底是誰妹?怎麽胳膊肘一直往外拐啊。◎
第二天是周五,早讀一結束,司徒朝暮就去了班主任老李的辦公室,直至第一節 的上課鈴即將打響,她才和老李一起回了班。
第一節 就是老李的化學課。
下課聽打響後老李也沒拖堂,乾脆利落地喊了聲“下課”,繼而抬起了右手,同時伸出了食指和中指,點著坐在教室後門旁的倆人,不容置疑:“裴星銘和劉奇你倆跟我走。”
冷不丁被點了名,裴星銘和劉奇皆是一愣,前面還有不少同學在扭頭看他倆,司徒朝暮卻沒有回頭,不慌不忙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拿著空水杯從教室前門出去了。
裴星銘的心頭頓時就有了股不好的預感,劉奇心裡也是惴惴不安,不知所措地看著裴星銘:“老李喊咱倆幹啥?”
裴星銘也是一頭霧水:“我哪知道?”正說著話,他就下意識地朝著宋熙臨的位置看了過去。
儲藏室門口有兩張桌子,外側的那張桌子是空的,宋熙臨獨自一人坐在裡側靠窗的位置,目光平靜地看向窗外的操場,對於教室內的喧囂和熱鬧沒有絲毫反應。
裴星銘感覺這事兒應該和宋熙臨關系不大,舒了口氣,起身的同時對劉奇說:“走吧,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兒。”
隨後他們倆就一同去了老李辦公室,然而直至第二節 語文課上課,他倆都沒被老李給放回來。
直到第三節 英語課即將上課的時候,這倆人才蔫頭巴腦地回到了教室,卻沒有坐回原位,無奈地從自己的桌兜裡翻出了英語卷子,然後並肩站在了教室最後面。
呂莫帆坐在宋熙臨旁邊的那個位置,一副深諳一切的表情:“你知道他們倆上午為什麽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麽?”
一站就是一上午。
呂莫帆對此回答心滿意足,玩起了吊人胃口那一套:“那你想知道麽?只要你說想,哥就告訴你。”
“哦哦哦……”呂莫帆略顯尷尬,為了找回主場,他又立即問了句,“那你知道他們倆犯什麽事兒了麽?”
呂莫帆:“……”
右邊冷不丁地傳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
裴星銘和劉奇並肩站在了司徒朝暮的課桌旁。司徒朝暮正趴在桌面上午休,或許是因為感知到了有人靠近,她半抬起腦袋查看了一眼,看清來人之後,無奈地坐直了身體。裴星銘和劉奇則立即將手中拎著的零食放在了她的桌面上。
劉奇的手裡也拎著一兜飲料零食,不過是剛剛從學校超市買回來的。
你他媽是受過訓練的特種兵麽?一點都不好奇的?
宋熙臨是沒那麽想聽,呂莫帆則是特別想說,而且還特別想跟宋熙臨說,因為這事兒除了跟宋熙臨分享有意思,跟班裡面其他人分享都沒什麽意思。
宋熙臨直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拿起了筆,心無旁騖地做起了英語卷子。
宋熙臨原本正在寫英語卷子,感知到這倆人的行動後,下意識地抬起了頭,朝著他們倆望了過去。
午自習一點開始,十二點四十五左右,裴星銘和劉奇一起回了班。裴星銘的右手吊著,用左手取下了掛在課桌邊的那一兜昨晚買的卻一直沒找機會送出去的零食,和劉奇一起去找了司徒朝暮。
呂莫帆一愣:“你怎麽知道的?”
“你知道為什麽班長把他倆給舉報了,他倆還去屁顛屁顛地討好班長麽?”
中午裴星銘都沒和司徒朝暮他們一起吃飯,而是和劉奇一起去了食堂,難兄難弟直接鎖死。
宋熙臨:“你剛說的。”
宋熙臨神情冷漠:“不知道。”
宋熙臨一怔,詫異地看向了呂莫帆——他看前方那三人看得實在是太專注了,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身邊什麽時候多出來了一個人。
從宋熙臨的角度看去,他只能看到司徒朝暮的後背和另外兩人諂妹討好的表情,無法判斷他們三個人具體說了什麽,不過感覺像是裴星銘和劉奇正在向司徒朝暮求情,還帶了東西賄賂她。
宋熙臨語氣淡然:“被舉報了。”
“我都打聽過了,他倆是因為昨天晚自習的時候在廁所裡面吸煙,”呂莫帆此時此刻的表達欲爆棚,也不管宋熙臨想不想聽了,一個勁兒地趴在他耳朵邊說,“還差點兒被年紀長逮到了,老李怎麽可能不生氣?”
宋熙臨正在寫單詞的手一頓,側目看向了呂莫帆:“只有吸煙?”
呂莫帆:“據我打聽到的消息是這,不過你應該比我了解吧?你當時就在廁所啊。”
宋熙臨不置可否,清冷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幾分疑惑。
呂莫帆當即胸有成竹地一笑:“你現在是不是很好奇班長為什麽舉報他倆?為什麽他倆被舉報了還不生氣反而還要討好班長?”
確實如此。
在這個班裡待了大半個月,宋熙臨也對班內的大部分人有了個基礎印象,裴星銘和劉奇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怎麽可能不惱怒司徒朝暮對他們的舉報?退一步說,裴星銘和司徒朝暮是表兄妹,他不和司徒計較還情有可原,可是劉奇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大度?
司徒朝暮又為什麽要舉報他們兩個?只是為了給他一個交代麽?
宋熙臨並不覺得司徒朝暮會單純地因為想給他一個交代而大義滅親,她精明市儈又工於心計,絕對不會為了他這麽一個外人做出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正當宋熙臨疑惑之際,呂莫帆又開了口:“你當時也在廁所,你肯定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並且後來發生的那件事肯定比吸煙的事兒還大,六班那倆人也參與進去了。”
宋熙臨不動聲色:“所以呢?”
呂莫帆:“所以她只跟老李報備了吸煙的事兒啊,側面向老李證明了他倆只吸煙了,沒參與後面的事兒,就算後來事情敗露了,年紀長想要追究,班主任也能保他倆,為啥?因為在老李這裡,他們倆的責任就截止到吸煙了,後面的事兒跟他倆沒關系,而且也沒有班主任希望自己班的學生丟人丟到全年級去,這也就是為什麽老李只罰站他倆而沒請家長的原因。但如果,班長沒有去舉報他們倆吸煙的話,後來事情敗露了,就沒人能去保他倆了,老李還會覺得自己被蒙蔽了,從而殺雞儆猴。”
宋熙臨:“……”
呂莫帆又總結道:“所以你看著班長是舉報了他倆,但其實是保了他倆,所以他們倆才那麽的感恩戴德,這也是為什麽我們都很聽班長話的原因,因為她願意保我們,與此同時,她也得到了老李的信任和支持,為什麽?因為她有能力啊,能夠在事態惡化之前及時止損,就好比這一次的事件,內部舉報內部解決,把問題縮小在可控范圍內,所以我們班的人即便再調皮搗蛋,都很少會走到被學校開處分的那一步,不然為什麽我們班每學期都能獲得優秀班集體稱號?就因為我們沒處分,從沒在外面丟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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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段話後,呂莫帆又換了口氣,繼續侃侃而談:“老李,班長,和我們,是什麽關系?是上下級關系。班長的領導是班主任,班裡有人犯事兒,她能不去跟領導匯報麽?不能,不然就是不把領導放在眼裡,老李會覺得她不可靠,而且有些事情只能班主任出面解決,就好比裴星銘和劉奇昨晚乾的事,班長可以瞞,但是有暴露的風險,比如六班那倆人,再比如、呃……反正就是有風險。”
呂莫帆懸崖勒馬,及時地刹了車,沒直接把“再比如”後面的人說出來,但是宋熙臨心知肚明,呂莫帆想說的是:再比如你。
對於司徒朝暮來說,他從來就不是自己人,而是一個極具風險的外人,所以需要千方百計地去提防、去控制。
呂莫帆又接著說道:“但班長又不能什麽都匯報,不然不就得罪群眾了嗎?所以,這個尺度很難把控,但是我們班長她做到了,她完美地扮演了承上啟下的角色,維護了我們班級的穩定與和諧,得到了群眾的愛戴和領導的肯定……是不是覺得我們班長她特別牛特別厲害?”
呂莫帆氣定神閑地瞧著宋熙臨,期待著他的反應。
宋熙臨的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他早就知曉了司徒朝暮是一個極其早慧的女孩,所以無論她做出怎樣圓滑世故的舉動他都不意外。
通達人情無錯,精明算計也無錯,只是有時候,她說的那些話,做出的那些事情,確實足夠蠱惑人心,很容易就讓人產生一種她是真心實意對你好的錯覺。
但其實,她的那些關心和親近,只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就像是裴星銘昨晚說的那樣:“我就沒見過比我妹還聰明的人,對她來說宋熙臨就是一個新轉來的外人,還他媽那麽拽,純粹的不穩定因素,要是不好好安撫他一下,他在班裡面鬧出來亂子影響她學習怎麽辦?”
呂莫帆還當宋熙臨是在認真思考、消化他的話,遂伸出了左手,重重地拍了拍宋熙臨的右肩,語重心長地說:“小宋呀,你這個人雖然沉默寡言,但一看就是個相當單純的人,但是呀,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身為領導家屬,你這思想覺悟得提升上去呀,不然不就拖了咱們班長大人的後腿麽?”
宋熙臨:“……”
呂莫帆又嚴肅補充:“還有切記,當一個清廉的賢內助,班長她從不收禮。”
他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前排那三人也散了場,劉奇那兜零食果然沒送出去,又拎了回來。呂莫帆見狀立即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也不管宋熙臨關不關心他要去幹什麽,自顧自地向他交代:“我再去打聽打聽他倆要罰站幾天,回來告訴你。”話還沒說完呢就猴子一般的竄遠了。
裴星銘還站在司徒朝暮的課桌旁,不情不願地跟她打商量:“我都被他打成這樣了,你還讓我去跟他道歉?有沒有天理了?”
司徒朝暮沒好氣:“誰讓你先去挑釁人家呢?而且都不止一次了,本來就是你的錯!”
裴星銘不滿地嘖了一聲:“你到底是誰妹?怎麽胳膊肘一直往外拐啊。”
司徒朝暮:“我幫理不幫親!”
裴星銘煩躁地舔了舔唇,又歎了口氣:“我真不想去,你別為難我了行不行?”
司徒朝暮不為所動,因為她向宋熙臨承諾過,今天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所以就必須說到做到,不容置疑地對裴星銘說:“你去道歉,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你要是不去道歉,我不光要讓咱們村的人都知道你這胳膊是怎麽弄成這樣的,還要讓五頭牛村那邊也人盡皆知!”
裴星銘:“……”臥槽,真他媽狠啊。
裴星銘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卻又無計可施,艱難地做著思想掙扎,臉色精彩極了。
掙扎了足足一分鍾後,他終於向司徒朝暮妥協了,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艸!”,然後拎著他那兜兩次都沒能送出去的零食朝著宋熙臨走了過去,面色鐵青地站到了宋熙臨的桌邊,把那兜零食扔到了他的面前,忍辱負重一般從牙縫裡擠出來了幾個字:“昨天的事兒,對不起。”
零食袋子沒有系,裝在裡面的東西嘩啦一下散了滿桌。
宋熙臨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裴星銘,冷冷啟唇:“東西拿走,再告訴她一聲,以後別再來煩我,更不用費盡心思地安撫我,我沒那麽大本事掀起風浪。”
裴星銘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個“她”是誰之後,脾氣一下又上來了,怒不可遏又難以置信地瞪著宋熙臨:“你他媽真是不知好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