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腎?壯陽?
饒是楚玉做好了十分堅強的心理準備,聽見這個答案,依然忍不住想要抓狂。
這家夥,哪裡像是腎虛的模樣?
這種粥究竟是哪個混蛋煮的?
容止笑銀銀的道:“我猜想,是府內尚藥司的人所為。”他眨眨眼睛,目光純潔極了,“他們猜想我也許是因為服侍公主不力,才會遭到如此懲罰,於是特意給我進補,我回頭找他們說說便好。”
楚玉望著他,目光也純潔極了,好一會兒才領會他的主題思想:敢情公主府裡那個什麽尚藥司的人,以為容止是因為在與她進行某種活動時不夠賣力,才被她下令打成這樣的?!
其實當時的情況,叫外人粗略看來,也確實是惹人誤會:楚玉和容止走入杏花林中,越捷飛在外蹲守望風,片刻後越捷飛入林,再來是容止重傷著勉力走出來,接著楚玉衣衫不太整齊的,身上還有明顯的在地面上滾過的痕跡,面帶不悅之色的走出來。
綜合以上現象,再經過流言的扭曲,最後便成了一個十分驚怖的故事。
容止平時待府內上下都算不錯,也積累下不少的人緣,尚藥司是公主府內專門司職醫藥的機構,醫官又與容止交好,便想幫容止一把,於是與廚房聯手精心調製藥粥,差人給容止送去——便是楚玉端來的這盅。
楚玉現在覺得手上端著的托盤無比燙手,端著難受,但是丟也不是辦法,過了一會,她才想起來問:“你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喝?”
容止凝望著她,柔聲道:“因為是公主你端給我的啊,我永遠不能拒絕公主的。”
他的聲音那麽溫柔,楚玉與他對視片刻,終於正視了一個從前不願去正視的問題:會不會,也許,可能,容止的心,真是向著山陰公主的?也許在她的觀念中,不可能有人甘心與別的男人一起服侍一個女人,可是在這個瘋狂的時代,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楚玉從前一直不願意這麽想,不是不能,是不願,因為倘若容止真的是喜愛著山陰公主的,那麽,她的到來,算不算是奪走了他戀人的軀殼呢?
假如他知道這身軀之下的靈魂已經換了一個,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可是,她又能怎麽辦呢?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來到此處,更不清楚山陰公主魂歸何方,她要去哪裡,尋找一個真正的山陰公主給他?
倘若他知曉真相,又會不會因此傷懷甚至憤怒?
不管是出於哪方面的考量,都不能說出事實。楚玉默默的想。假如今後證實了她的猜測,也只有盡量的補償他。
雖然在情感上,楚玉依然不願相信這件事有百分之一真實的可能。
楚玉垂著眼眸,彷彿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假如我要殺死你呢?”她才說完,那邊花錯便警惕的看向她,手再一次緊緊的攥著長劍,只要楚玉稍稍有不利於容止的舉動,他便會動手。
容止伸出手朝花錯擺了擺,目光卻一直膠著在楚玉的面上,道:“只要是你的願望,我都會為你達成。”
楚玉終於無法再維持表面的平靜,扭頭就走。
走出很長的一段路,楚玉才慢慢的冷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藉此摒除腦海中關於容止的事,邊走邊隨口問一旁的越捷飛:“你對那花錯知道多少?不管多少,都給我仔細的說一遍。”
越捷飛跟著楚玉的腳步,道:“是,公主。”
花錯原本是江湖人,一手凌厲狠毒的折花劍十分出名,昔年他與一個年歲相仿的鶴姓少年一道四處遊歷,兩人皆是劍術高手,人稱花傷鶴唳,一時風頭無兩。
但是大約四五年前的時候,兩個少年不知道因為什麽鬧翻,分道揚鑣,而很快的江湖上便失去了花錯的蹤影,再過兩三年,花錯被仇家找到圍攻,雖然他殺死了所有人,但是自己也身受重傷,便來到公主府找容止,由容止將他作為面首安頓進來,一直以藥材吊著性命。
越捷飛還說了些花錯在江湖上的戰役,說得比較專業,楚玉聽不太懂,說話間,兩人已經走近尚藥司,途中楚玉將燙手的托盤隨便交給遇見的侍女。
楚玉早些天在府內閑逛時,便曾經路過這裡,只是沒有進去一瞧,但是路線卻還是記得的。一進尚藥司的院子裡,便聞到濃鬱的藥材味,有幾名醫工學徒正在院子裡以刀圭量取藥末分裝,專注得連有人到來都沒發覺。
楚玉徑直走入裡屋,屋內坐著兩人,一個五十多歲,還有一個三十多歲,身上穿著很莊重的服裝,應該便是府上醫官。他們都正在閱讀書籍,楚玉輕咳一聲驚動二人,趁著二人行禮之際,問道:“容止的傷勢,你們去看過沒有?”
年長的那個低頭答道:“回公主,容公子的傷勢並無大礙,只需修養數十日,便可痊愈。”
楚玉點了點頭,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她既然過來了,也不能就只問這麽一個問題吧,但要說讓她問那個壯陽的粥,她也實在不曉得應當如何開口。她佯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順著屋子行走,目光晃過靠牆的書架,最後落在兩人面前的桌案上,書架和桌案上都摞著一些書籍和診斷記錄,還有公主府裡用藥的記錄。
看情形,這兩人是在整理過去的資料。
楚玉隨手抽了幾本冊子瀏覽,看著看著她皺起眉來。
原本只是隨意的翻看,漸漸的楚玉看出一點不對勁,在三年半到四年前左右,這段時間裡,診斷記錄竟然是一片空白,好像憑空缺了這一塊似的,不過與診斷記錄不同,藥物消耗的記錄卻還在,並且就正好擺在桌案上,她取過來那本冊子,低頭仔細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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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的藥物消耗量十分的大,楚玉拿了另外幾段時間的記錄做對比,三年半前那段時間,府內的藥物消耗超出正常水準三四倍,並且,大部分都是治療外傷的藥物。
聯想起越捷飛方才說的話,楚玉眉頭一皺,張口便想問那兩名醫官,話到嘴邊又轉個彎咽回去:倘若真的曾經發生過什麽大事,作為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而那份不見了的診斷記錄,也許是刻意銷毀掉的。
念頭一轉,她的話便變成了:“你們在這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