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離開的時候,沒有忘記輕輕掩好房間的那兩扇門,可是他沒有看到,安安眼睫毛的輕微顫抖
安安她其實早就已經醒過來了。
今天白亦渲回來,她怎麼可能還像以往在風雪城裏面那樣,沒心沒肺地睡到日曬三杆呢
安安也清楚,怕她遇到危險,同時也是爲了她的身體考慮,白羽和冷月晨都不會同意帶自己一同前去的。
但是他們不帶她去,她可以偷偷跟着去啊。
是以剛剛白羽進來看她的時候,她才忍住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佯裝自己還是處在一副沉睡之中的模樣
看樣子,她的表演很到位,因爲白羽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吶。
冷月晨此趟去只帶了黑影,連同白羽,一共就只有三人。
畢竟,那人也是
他不能讓太多人知曉,也不希望日後傳出什麼傳聞出來,就算是他冷王府裏面的侍衛們,他也下意識地不想讓他們看到那個人的臉。
“我們走吧。”
冷月晨開口說道,率先駕馬向前走去,白羽緊隨其後,黑影跟在最後面。
一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聽到馬蹄的噠噠聲,還有路邊行人的交談聲,很快,他們就過了集市,來到了昨天離開的那處山頂的森林處。
“出來吧。”
冷月晨和白羽,黑影三人從馬背上面翻身躍下,對着森林幽深處喊道,而裏面隨即走出一小隊人,爲首的男子用一面黑巾遮面,可他的身形讓冷月晨和黑影很確定,他就是那個人。
月國除了連城鈺之外的另外一位少年將軍安然。
“冷王爺,好久不見。”
安然只看了一眼冷月晨,沒有再看其他兩個人,輕笑着開口。
“孩子呢”
冷月晨卻沒有那個耐心和他交談,冷着一張俊臉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孩子,我自然帶過來了,只是在放了他之前,我們之間的恩怨,是不是也應該做一個了結”
“恩怨本王以爲,你我之間,除了恩字,何來怨字一說”
聽到安然說已經將孩子帶了過來,冷月晨便心安了很多,總算安然還有點良心。
“這麼多年以來,本王一直在皇上面前大力提拔你,讓你當上整個月國人人敬仰的少年將軍,讓你名利雙收,財富、地位,你都擁有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冷月晨說得一點都不假,這三年以來,冷月晨很欣賞安然,很欣賞他的正義和勇敢,還有身上的那股不屈的氣節,所以一直都在給他創造建功立業的機會,在冷月軒面前白般提拔他,可是冷月晨着實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反過來將他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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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面前,劫持了她的孩子,以此來試圖威脅他,放了安明那些昔日的親戚和部下們
難道他不知道,那些人都在計劃着什麼嗎難道他不知道,放了那些人,只會給月國的百姓們帶來災難和動亂嗎
“呵,冷王爺,不是每一個人追求的只有功名和地位,而我,只想要跟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罷了。哪怕什麼都沒有,哪怕只是一戶普普通通的人家,只要一家人都健健康康地生活在一起也行。可是現實呢你們皇室,不僅殺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父親,甚至連安府的一家幾十口人,甚至連丞相府裏面的牲口,都全部殺了。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難道是覺得,殺了我的父親,還不夠,還需要整個丞相府裏面所有人跟着他一起爲他所犯下的錯誤,一起陪葬嗎”
“可若是這樣,爲什麼你們皇室,還要對天下宣佈,放過丞相府裏面其他無辜的,不知情的人呢說到做不到,這又是你們皇室一派的作風嗎殺了那麼多人,爲什麼你不乾脆一點連我一起殺了算了”
“還是說,留下我一個人,只是想看我痛苦”
“是,你冷王爺最近三年以來,的確對我安然照顧有加,大家都說我何其榮幸,得到冷王爺的賞識,可是你可知道,我心中對你有多恨明明是恨着的,卻還是要強顏歡笑地接受你的一切恩惠,因爲你的皇妹,冷月霜長公主說了,若是我有一丁點兒的不願,便會讓我安府所有有牽連的人,親戚,朋友,甚至是曾經丞相府裏小廝丫鬟的親人們,也無法繼續安生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除了繼續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你讓我怎麼辦”
安然越說越激動,臉上甚至有根根青筋暴起,眼神深處的陰霾也越來越濃重,濃重到好像下一刻就能將他整個人的理智全部都吞噬掉一樣
曾經,安然也是一個滿懷理想和抱負的少年,曾經
他最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是成爲整個月國的所有百姓們心中敬慕的少年將軍,就跟冷月晨一樣,長年累月地待在月國的邊城之地,爲保衛月國而戰。
可是,曾經所有的信仰,在得知父親的死訊一樣,轟然坍塌,餘生只剩迷茫
然而命運向來詭異多變,事情還是遠遠沒有結束,他人生的夢魘也纔剛剛開始
當安然匆匆忙忙趕回丞相府的時候,迎接他的只有空無一人的空府,詢問一番路人,他才知道,原來丞相府裏面所有幾十號人全部都被驅逐出了長安城,他再追過去,等待着他的卻是那樣一番慘絕人寰的畫面
長安城外面的一處荒無人煙的野道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十具冰冷的屍體
那一塊土地,荒涼地只剩下了一種色彩,那就是滿目猩紅的紅色
那一刻,安然的世界崩潰了
他找到了母親的屍體,然後滿目空洞地抱了半天,看着慘白的天空,他的一顆心瞬間千瘡百孔
唯一殘存下來的念頭,那就是報仇
他要殺了冷月晨,他要殺了害死安府所有人的元兇若不是當年冷月晨執意要處置他父親,後面又怎麼會爲整個丞相府裏面這麼多人招來致命的災難
這一刻,安然就已經被仇恨遮蔽了雙眼,甚至都沒有絲毫考慮到,冷月晨是他的妹妹,安安的夫君了
“原來你都是僞裝的麼呵,演技真好。”
“只是,事情的真相,你真的全部都調查清楚了嗎”
冷月晨微微勾脣冷笑了一聲,冷冽的眼眸裏面也好像淬了冰碴的刀鋒,看着別人的時候,讓人你真切得感受到疼痛。
“你什麼意思”
安然捏緊了拳頭,雖然面容上面戴着的黑色面巾依然沒有摘下來,可是從他的眼睛裏也能辨別得出來,他此刻的情緒極其的不穩定,看起來就好像一只隨時會爆發的暴烈獅子。
“如果本王告訴你,你搞錯了報仇的對象,你會如何”
冷月晨看着安然,眼眸深處飛快地劃過了一絲狠厲,原本他以爲安然是一個可以值得栽培的少年,可現在看來,他終究還是高看了他,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少年,就算是再有才華,他再如何欣賞他,也只能放棄。
更何況,他冷月晨從來就不是一個十分有耐心的人。
當然了,無謂的善心也是。
“不不可能你別想騙我”
安然自然不會相信冷月晨,他一直抱着找冷月晨報仇的信念,在他身邊,在月國的朝廷之中,待了整整三年
一直都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一舉擊敗冷月晨,讓他嚐盡痛苦滋味的機會
他要將自己身上曾經感受到的那種痛苦和絕望,十倍、百倍地奉還在冷月晨的身上
哪怕是利用安安,他曾經最喜歡,最寵愛的妹妹,也不在乎了
可現在,他卻告訴自己,他搞錯了報仇的對象
這怎麼可能
安然的面部表情越來越癲狂,可是卻被一方黑巾完美地掩蓋住了他此刻心緒的波濤洶涌
“是冷月霜。”
冷月晨卻不顧安然此刻心緒的癲狂狀態,只是不動聲色地走近幾步,冷冷地繼續開口:“當年,本王已經同皇上約定好了,除了安明必須處死以外,放過丞相府裏所有其他人,隨便他們的去留。只是,誰也不知道,丞相府裏怎麼傳去消息,皇室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再不趕緊逃命,就會命喪於不久之後。他們在驚慌的情況之下,也沒有一個人懷疑這空穴來風的消息真實性有幾分,全部都盲目地逃命了,而就在他們剛剛逃出了長安城,就被冷月霜私自派過去的殺手迎面撞上了”
後面的經過,不必冷月晨再細說,也一切都明朗了。
無非是那羣殺手,不花多少時間,就殺光了所有丞相府裏面剩下的那無辜幾十號人
而安然終究還是去晚了一步
是宿命,宿命,便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靠人力更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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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你一定只是爲了自己脫罪而已,我居然差一點就被你騙到了。呵呵,沒想到啊,堂堂月國的冷王爺,居然也會隨口胡說爲自己曾經的罪孽狡辯”
安然猛然看向冷月晨,眼神裏面的那抹癲狂之色更加強烈了幾分
“哥你爲什麼”
爲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