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十九年的中秋節,千家萬戶都團團圓圓,皇宮中卻冷冷清清沒打算舉辦大型家宴。
景明帝實在是有些怕了。
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是冷清些好,冷清些至少不出么蛾子。
饒是如此,與后宮嬪妃及未出閣公主們的小聚還是免不了的。
景明帝先去慈寧宮小坐。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又是中秋節了。”
“是啊,吃蟹的時候又到了。”景明帝笑著附和。
太后搖搖頭:“哀家這把年紀,吃不得這種大寒之物了。對了,皇上,今年的宮宴設在何處?”
近年來隨著太后年歲漸長,已經鮮少參加這些宴席。
景明帝微一遲疑,道:“設在椿和宮。”
“椿和宮?”太后一聽就琢磨出不對勁來。
按慣例,皇室家宴都在長生殿舉行,椿和宮可裝不下那麽多龍子龍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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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帝不動聲色解釋道:“兒子問過天師,天師說今年的宴席不宜在長生殿舉辦。”
太后不由點頭。
不久前在長生殿舉辦宴席時發生的事委實令人心驚。
“椿和宮未免太小了……”
“所以今年不準備叫他們進宮了,隻咱們宮裡的人一起過。”
與冬至、正旦不同,中秋如何過算是天子家事,景明帝不想大辦,那些禦史們樂得皇上不鋪張。
太后自然不會輕易質疑惹景明帝不快,隨口道:“既然不叫秦王他們進宮來,那就隻讓榮陽過來吧,哀家許久沒見著她了。”
景明帝腦仁又開始疼了。
外甥女的事先前被他糊弄了過去,正愁不知怎麽對太后說呢。
太后靜靜看著景明帝,補充一句:“還有明月,雖說大婚後用不著進宮給哀家敬茶,可也不能連個人影都不見了……皇上,不瞞你說,哀家最近眼皮一直跳……”
“左眼還是右眼?”景明帝脫口問。
太后怔了一下,微微擰眉。
哪隻眼睛跳是重點嗎?她話中的意思難道皇上不明白?
景明帝被太后瞧得心中發虛。
太后轉了轉手腕上的佛珠,問景明帝:“皇上,榮陽和明月是不是有什麽事?”
景明帝面露遲疑。
太后歎了口氣:“看來哀家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母后,您別這麽說,主要是明月的事說來話長,兒子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那就慢慢說,反正宴席在晚上,還早著呢。”
“老八大婚那日,迎親路上朱子玉來搶親——”
“什麽?”
“百姓們都以為明月與朱子玉是一對有情人,兒子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為了不使百姓誤會,兒子就轉而給明月與朱子玉賜了婚——”
“什麽?”
“結果大婚當晚,明月殺了朱子玉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
“什麽?”
太后直直盯著景明帝,目瞪口呆。
景明帝一口氣說完反而輕松了,抬手輕輕拍著太后的背:“母后,您可千萬別著急——”
太后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景明帝左右一瞄,見立在一側的宮婢正一臉呆滯中,飛快伸手在太后人中處狠狠掐了一下。
太后悠悠轉醒,宮婢的驚呼聲這才後知後覺響起:“不好了,太后暈倒了——”
太后:??
“住口!”景明帝喝了一聲,把宮婢趕了出去。
“皇上,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太后一把抓住景明帝的手。
景明帝苦笑:“兒子也不希望是真的……”
太后緩了過來,面色漸漸恢復平靜,冷冷道:“這個榮陽,究竟怎麽教的女兒!”
在太后看來,
崔明月治好了她的病,她替崔明月謀到了與湘王的婚事,算是兩相抵消。真正在心裡,太后對崔明月還是頗有微詞的。
而今聽聞崔明月殺人失蹤,太后震驚之余竟莫名松了口氣。
那丫頭竟如此毒辣,還好沒有嫁到湘王府去。
太后簡直不敢想崔明月要是把湘王宰了,她這張老臉該往哪裡擱。
景明帝沒想到太后竟這麽快就接受了事實,暗暗松口氣。
到底是太后,這種自製力后宮嬪妃們且該多學著點兒。
又陪太后說了一會兒話,見太后確實沒有異樣,景明帝這才放心離去。
等景明帝一走,太后立刻吩咐道:“最近榮陽長公主若是求見,就說哀家身體不舒服。”
養出那樣一個女兒,榮陽是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榮陽長公主卻沒有反省的心思。
本該是闔家團圓的中秋宴,她卻一個人在公主府中度過。
以往,明月都會拉著阿逸早早過來陪她……
面對滿桌佳肴, 榮陽長公主一筷子都沒碰,早早回了臥房歇息。
迷迷糊糊沒睡多久,榮陽長公主猛然坐起,徹底清醒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明月七竅流血,喊著讓她替她報仇……
夢境如此真實,榮陽長公主心亂如麻。
難道明月真的出事了?
是了,明月一個年輕姑娘家,雖然會些功夫,可是孤身一人面臨的危險太多了。
她本想著把人找回來也是死罪,抱著僥幸希望女兒躲在某處平平安安,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這個時候的人深信這些玄妙之事,榮陽長公主匆匆下了牀榻往門口走去。
走到房門口,她又停下來。
她想去找崔緒,告訴他明月出事了,可是告訴了又如何?
崔緒定然會說明月咎由自取。
這個男人何曾把妻子兒女放在心上,滿心想的還是那個早就死去的踐人!
榮陽長公主又恨又怨,夢中女兒的慘狀更令她惶恐不安,輾轉反側一夜,用厚厚的脂粉遮住眼下青影進宮去見太后。
“太后不舒服?”聽了宮婢的話榮陽長公主愣了愣,強笑道,“那就請太后好生養著,改日我再進宮陪她老人家。”
碰壁後回到公主府,榮陽長公主砸爛了一屋子的擺設。
這是薑似嫁到燕王府後過的第一個中秋節,因為不必進宮赴宴,小夫妻過得隨心又自在。
然而這份自在隻持續到第二日,薑似便接到了薑依的一封信。
她們的外祖母——宜寧侯老夫人病重了。
薑依在信中邀薑似一同前往宜寧侯府看望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