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抽煙
九月中旬,一年裡最熱的時間段已經過去,陸老爺子和周嫂早就回了陸家,陸遇舟身上的傷也徹底好了,因此八月初就回到了陸家,但不時會應老爺子的叮囑給池重喬送一些東西。
陸老爺子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叫回了在外出差的陸父陸母,訓斥陸卓和陸父陸母的同時將手頭一家半死不活的娛樂公司交給了陸遇舟。
陸卓比陸遇舟大了三歲,到現在還只是跟在陸父身後做些項目,現在老爺子要把一家公司交給陸遇舟?
陸卓有心抗議,但老爺子暴躁得聽不進任何人說話,連陸父陸母都不敢吭聲,他也只好把心裡的不忿按下去,不斷安慰著自己:那家破娛樂公司沒一個能看的藝人,一年到頭不虧就不錯了,根本沒得賺,還不如他跟著爸做項目。
陸老爺子背手沉著臉走了,陸父陸母面面相覷還有躲在沙發裡不敢吭聲的陸卓。
「對了,遇舟跟我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走到樓梯,老爺子臉色沉沉地回身看著陸遇舟。
陸遇舟起身跟進了書房。
門一關,老爺子頓時就樂了:「你看你爸那個慫相!」
陸遇舟:「……您小點聲,隔著門偷聽還是能聽見一點的。」
老爺子中氣十足,丁點都沒有剛才樓下快要氣昏過去的樣子,咧著嘴嫌棄道:「什麼破房子。對了,遇舟啊,你看你這要開學了,B大離咱家挺遠的……」
老爺子搓著手,目光殷切。
陸遇舟泡了茶,神情紋絲不動,「您想說什麼?」
老爺子只好道:「我昨天聽老郭說,他那電視劇拍得差不多了,最多還有二十天就沒了,重喬那孩子的戲份也完了。」
老爺子打量著陸遇舟的臉色,斟酌著道:「重喬到現在還沒有簽公司……」
陸遇舟放下杯子:「我知道爺爺的意思,這事還要看喬哥的意思。」
老爺子擺手:「這個我知道,我不是跟你說這個,重喬拍完了肯定要換房子。他原來租的那個房子就是為了靠近影視城才租的,遠得都快到隔壁市了。我昨天打電話給重喬,說是已經看好了一套公寓,離你學校還挺近的。你馬上要開學,離咱們家開車要一個小時,你還住家裡?」
陸遇舟終於有了動靜——他輕輕佻了一下眉。
個死孩子,比大人還難纏。
老爺子哼哼唧唧地想:還是得找個管得住他的。
「我看你就很聽你喬哥的話,收拾收拾東西住你喬哥家裡去。一天到晚每個喜慶樣,別擱家裡待著,看著你就來氣。」
陸遇舟:「……我這兩天有事……」
老爺子:「東西我都叫周嫂給你收拾好了,重喬明天搬家,你今天就走,去去去!」
陸遇舟捧著茶杯被老爺子轟出門,頭疼地歎了口氣。
算了,找個別的地方住下吧。
……
而池重喬作為一個男二的戲份終於快結束了。今天是池重喬的最後一場戲,和男主角的正面衝突。
「卡!」
池重喬臉上凌厲的表情一收,將拔出來道具劍放回去,熱得重重喘息。
這是第六次NG了,郭安城終於忍不住摔了劇本,「徐行舟你怎麼回事?我說了四遍了!慕言拔劍的時候不要躲!譽王這個角色不是慫包!」
徐行舟手緊緊攥住自己的戲服,粉底都蓋不住他青紅交接的臉色。他算是躥紅比較快的男星了,因為主演偶像劇,演技勉強掛在及格線上,一旦對手的氣場太強,他很容易被帶跑。
比如這場戲,世子慕言誤以為譽王構陷忠臣良將,一怒之下劍指親王,而譽王毫無懼色,向世子坦言了自己的謀劃。
這一場戲火藥味十足,很有看頭。池重喬表現仍舊亮眼,但徐行舟卻頻繁掉鏈子,每當池重喬演到拔劍那一段的時候,徐行舟就掉鏈子。
郭安城一次兩次忍了,池重喬入戲時給人的壓力確實很大,但都六次了,徐行舟還不能適應嗎?!
池重喬則抓緊時間拿著自己的小電風往自己領口吹風,熱得恨不能連舌頭都吐出來散熱。今天的溫度已經飆升到三十九度,室內稍微涼快點,但也有三十六七度,池重喬裹著一身鎧甲,起碼十來斤,包得嚴嚴實實,身上熱氣散不出去,池重喬低頭的時候總覺得能聞到燜肉的香味。
他快燜熟了。
編劇連忙遞了一杯冰水給他,「還撐得住嗎?」
池重喬熱得腦子都快不轉了,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把我身上這身甲扒下來,我現在就能癱地上。」
編劇忍不住笑了。
真厲害啊。
笑的同時,編劇忍不住在心裡感慨:別看池重喬現在一副隨時都能往地上軟成一團史萊姆的模樣,待會兒板子一打,池重喬就能瞬間進入狀態。
不過,老這麼NG也不是事兒,這麼熱的天別真中暑了,現在有些明星咖位不大,人倒是很金貴。而且池重喬穿得可比徐行舟厚多了,別搞得演不好的徐行舟沒出問題,把這演技時刻在線的池重喬給弄病了。
編劇聽說池重喬後台挺硬的。
池重喬反應了一會兒,笑了笑:「我沒事。」
編劇心疼:他看這孩子都快熱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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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傻了的池重喬慢吞吞接過顏橙助理臨時買來的雪糕,道:「麻煩梅姐了。」
杜梅擺手:「這有什麼,快吃吧。」
池重喬:「梅姐是及時雨,還是梅姐最心疼我 。」
杜梅稀罕得不行:「嘴怎麼那麼甜呢!」
池重喬啃了大半個雪糕,緩過來後踱步到氣到自閉的郭安城身邊,蹲下來跟郭安城溝通:「您看要不我們這麼改一改。我剛想了想,劍指譽王其實不合適,因為小世子忠君愛國,他的人設決定了他做不出這種事,您看我換個表現方法……」
郭安城聽了連連點頭:「對對對,慕言其實做不出這種事,這段兒編劇就改得不好……」
在徵得編劇同意,重新修改了劇本之後池重喬適當壓住了氣場,徐行舟總算能往下接了。
整個劇組都鬆了口氣。
「卡——」
郭安城將這段重放了一遍後,滿意地點點頭:「行,過了!折騰這麼久,咱們今天中午也早點收工,給重喬搞個告別會!」
池重喬已經進了換衣間,聞言非要從裡面冒出頭,抗議道:「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回不來了一樣。」
郭安城大笑。
……
一行人在影視城裡一家火爆的燒烤店裡吃了一頓,池重喬被灌了不少酒,他還當自己是池亦,拿著自己以前的酒量和這副剛二十的身體相比,連著灌了幾杯白的。
池重喬喝醉前仍舊很困惑:不對啊,這才幾兩,怎麼好像有點醉?
好在他酒品很好。喝醉了除了反應遲鈍以外看上去還很正常,問他什麼答什麼,吐字清晰有條有理。所以當他提出自己回去的時候,劇組裡沒有任何人反對,因為池重喬看上去根本沒醉。
池重喬告別劇組,站在燒烤店前面辨認方向。
他好像是從左邊過來的,那他要走就得……去右邊。
池重喬點頭:對,思路清晰,向右拐。
他喝得頭暈,拐了個彎之後更暈了,乾脆躲在陰涼地裡慢慢溜躂。
路過一家檔次較高的酒店時,池重喬隔著馬路一眼看過去,總覺得裡面一個人影很眼熟。但因為酒精封住了他的大腦,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那是誰。
池重喬越想不起來越想知道那是誰,於是低頭看了看路,慢吞吞向對面的酒店挪過去。
酒店大廳裡的陸遇舟送人出去時無意間抬頭,幾乎驚出一身冷汗,快步走出大廳,撈住看不清路的池重喬往邊上走了幾步。
被不知道哪個缺德鬼偷走了窨井蓋的下水道極度無辜地張著黑洞洞的大嘴。
陸遇舟緊緊掐著池重喬的手腕,幾乎聲色俱厲地問:「怎麼不看路!」
池重喬已經不認人了,對著陸遇舟的臉研究了一會兒,瞇著眼睛想了半天,忽然展開眉目,唇齒微啟露出一個笑容:「遇舟。」
陸遇舟這才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扶著他問:「喝酒了?」
池重喬嫌陸遇舟身上燙,不願意挨著他,推了兩把忽然僵住,低頭聞了聞:「煙味……你抽煙?」
陸遇舟確實在包間裡抽了一支煙,身上還帶著沒散完的味道。
池重喬道:「小孩子怎麼能抽煙呢?抽煙牙黃,對肺不好。你聲音多好聽,以後嗓子啞了怎麼辦?怎麼找女朋友?好多女孩子不喜歡抽煙的男生……」
陸遇舟沒法跟一個醉鬼講道理,只能一邊應著一邊把他哄到車邊。
池重喬猛一抬頭,頭頂的毛顫了下,表情突然警覺起來:「去哪兒?」
陸遇舟打開車門:「我們回家。」反正老爺子已經他丟出來了。
「回家?」池重喬眉心舒展,點頭,「你不能把我送到別人那兒去。」
陸遇舟捋順他頭頂的一撮毛,輕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