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一個可憐的小孩兒,上官飛雪沒有絲毫的憐憫,現在她反倒象是那個被傷害的人。
上官晨曦心中涌動着滔天的恨意,盯着眼前這個蛇蠍一樣的少女,聲音冷了下來:“上官飛雪,你不配爲人!你現在滾出我的屋子!否則我讓你後悔。”
上官晨曦頭一次這樣對她說話!
上官飛雪被罵得一愣一愣的:“你……你罵我?你敢罵我?”
她瘋了一樣衝上來就要抓上官晨曦的臉,上官晨曦早有防備,見她衝上來,將繡墩往她面前一踢,上官飛雪沒看腳下,一下子跌倒在繡墩上,整個人狼狽地兩腳朝天,趴在那裏半天沒有爬起來。
她生氣,那種是要爆炸一般的生氣,她盯着眼前的上官晨曦,從小到大一直都被自己欺負習慣的人,突然間的造反了,而且以完勝的姿態站在她面前,她想殺了她的衝動都有!
可是看着上官晨曦,她心裏涌起莫名的恐懼,覺得她變得那樣強大,強大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她會做出什麼,甚至她覺得她隨時都可以衝上來滅了自己。
她的眼神就給人這樣的感覺!
上官飛雪終於冷靜了下來,現在鬧起來,對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讓世人知道她不是真傻而是假傻,那憑她的美貌,自己的四美名頭怕是會被她很輕易搶去。
便是上官晨曦不稀罕,可是睿王府,自己鬥爭不過。
她與夏侯珩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一起的,憑着那人送來的這些東西,就可以知道人家的財力勢力,這是什麼情況!
爲什麼一切都亂了套了?
上官飛雪爬了起來,指着上官晨曦:“好,你好!”
“我很好。”上官晨曦一字一頓,說話的時候並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道,“而且從今天開始,我會越來越好。”
那每一個字,都象是一根鋼針,針針都紮在了她的心尖上,上官飛雪幾乎無法呼吸,不過,她硬拖着身子走了出去,阿旺也象是明白了什麼,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上官晨曦冷笑,原來有些人真的欺軟怕硬。不用一個踐字不足以形容。
連嬤嬤驚訝看着眼前蛻變的上官晨曦,她彷彿一隻美麗的蝴蝶,只是太過耀眼,她竟然一時間她只知道驚歎:“小姐,你得罪了大小姐。”
上官晨曦點頭:“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她一定會到夫人那裏哭訴,然後,又能怎麼樣呢?”
連嬤嬤想了想,笑了:“是呀,又能怎麼樣呢?”
連嬤嬤等人開始收拾屋子,那一地的狼藉可見上官飛雪有多憤怒,上官晨曦倒覺得鼻塞的越發嚴重,都是讓她一鬧,現在藥還沒有吃呢。
正想着,秋姨娘來了,看見屋子裏這麼亂,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快,飛霜,幫忙收拾。”
她身後的上官飛霜聞言還真的蹲在地上收拾起來,上官晨曦幾乎將這對母子給遺忘了,這麼多天來,她們很安靜,安靜得彷彿不在府內一樣。
她還記得上官飛霜從護國寺回來之後,就彷彿變了一個人,很少同大小姐混在一處,即使是在一起,也總是不聲不哼,她們今天來是做什麼?
連嬤嬤自然不能讓她們幫忙,忙收拾椅子看座倒茶,秋姨娘臉上掛着笑意,她看着屋子裏的一切,擔心地道:“二小姐,你沒有傷到哪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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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知道這是大小姐的傑作吧?
上官晨曦微微一笑:“無礙,姨娘可是有事?”
她這樣的彬彬有禮,讓秋姨娘愣了一下,但隨即明瞭,都是聰明的女人,自然無須多言,她忙道:“姨娘沒事,姨娘只聽到大小姐在這裏吵鬧,生怕她傷到你,纔過來瞧瞧,另外,也想看看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上官晨曦微笑地看着她,對於秋姨娘,她腦海裏倒沒有什麼不好的記憶,她是個安靜得幾乎讓人忘記的人,其實在孟氏那樣的強勢之下,她能做的很少,只是安靜地躲起來,彷彿她不存在一樣,大小事情沒有人在意她的想法,連她生的女兒都有一樣,容不得一點兒的張揚。
之前總是跟在上官飛雪的身後,就是爲了拱托她如月的尊貴。
上官晨曦沉思,這對母女今日前來,看來目的不一般,但不管如何,只要她們不生事,自己不能擴大仇恨的圈子,是以一笑道:“並沒有什麼要忙的,不過是定親嫁人,都有人張羅,我是最輕鬆的那個人。”
秋姨娘眼底的驚訝毫不掩飾,但是她竟然沒有問,而是從身後丫環的手上拿下來一個盒子:“我知道,這樣的禮物有些拿不出手,但是這是我們母女的一點兒心意,珠玉你並不缺。”
上官晨曦見她打開盒子,拿出一卷繡軸,緩緩展開,卻是西湖十景圖,見繡工清湛,風景躍然絹上,竟然如畫的一般,不禁欣喜:“真是太美了?”
“二小姐喜歡就好,這是我們母女這兩個月來的成果,只要你不嫌棄。”秋姨娘笑盈盈地道,“就送你做定親的賀禮了。”
上官晨曦歡喜地接了過來:“謝謝姨娘的美意,這比任何珠玉都來得值錢。”
她知道她們是管她嫁給誰,這禮物是早就想好送給她的,她喜歡這禮物。
是真心的喜歡。
上官晨曦不會拒絕別人對自己的好。
秋姨娘見她喜歡,臉上也露出喜色,環顧屋子,感嘆地道:“你長這麼大了,秋姨娘竟然沒有怎麼照顧到你,現在來和你說這些,怕是會被人認爲趨炎附勢了,所以姨娘也不多說,我還記得當年你母親,特別的和藹,也善良,你也會成爲和她一樣的人,姨娘什麼忙都幫不上,但你只要用到姨娘的地方,說話就是,姨娘別的本事沒有,倒有着一把子力氣。”
說着,她一扯上官飛霜的手,上官飛霜喃喃地喊了一聲二姐,臉赦得紅了:“以前我和她們一起欺負你,我知道錯了,可是我害怕,孃親已經教訓過我了,以後請二姐教導。”
她不善於道歉。
但可以看出她是有悔意。
上官晨曦點頭:“好,以後我們常走動就是。”
母女兩個告辭了。
上官晨曦看着那繡品,讓連嬤嬤收好。
連嬤嬤邊收拾邊道:“難得這位姨娘前來,你受欺負的時候她沒有來,這會兒不是趨炎附勢,又是什麼?”
“管她是什麼,只要她不在我背後使絆子就好,再者,這幾個人看這對母女,也沒有特別的舉動,一直很安靜,如果她們不是陰險狡詐,就是聰明之人,人只要聰明就好。”
“是呀,能看得懂風向的人,也會自斂一些的吧。”
“不管怎麼樣,我是真心喜歡這繡作,她們也是肯花心思之人,而且不打算與我交惡,這本身就值得開心,我可不想得罪那麼多人。”
主僕兩個聊着心裏話,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覺得是個轉折點。
秋棠院。
上官飛霜幾乎是小跑着扯着秋姨娘進屋:“孃親,上官晨曦今天完全是個正常人,您發現沒有?”
秋姨娘笑了,將秋海棠剪下一朵,插進自己的雲鬃,對着鏡子照了幾照:“她何時是個傻子了,只不過單純一些,現在嫁入了睿王府,她何須再委曲求全?”
上官飛霜聞言吁了一口氣:“可是之前我曾經那樣欺負她,她真的不會記恨嗎?”
“她是個聰明人,再者,你做的都是小事,都是跟着上官飛雪做的,從今往後,你且改了吧?我們母女這個樣子,哪有欺負人的姿本呀,我們不被人家欺負就念佛了,這也是給你提個醒,孩子,你還小,以前是我沒有教導好你,從現在起,你便做個正直的人,問心無愧的纔好。”
上官飛霜若有所思,突然眼底全是欽佩:“她真的了不起,若是同樣的境遇,我便做不到。”
秋姨娘也是感嘆:“我也做不到,所以我們該向她學習……她絕對不是普通的孩子,不日將成大器,都瞧着吧。”
上官飛霜被震驚到了,半晌沒有說話,她內心的觸動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也將她的人生引向了另一番天地。
上房。
上官飛雪已經被氣昏了,她伏在牀上兩眼直直地盯着牀幔,小丫環們沒了主意,急忙去請了孟氏,孟氏來了喊了好幾聲,纔將上官飛雪的魂喚了回來,她幽幽轉醒:“孃親,這上官晨曦了不得了,我就說她是裝傻的,今天她終於攤牌了,她說,她以後會越來越好,她好了,還不得踩死我們呀。”
“慢些說,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一會兒不見就變得這樣,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要去惹她。”
上官飛雪終於穩定下情緒,將所有的情況說了一遍,連孟氏都驚呆了,她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上官晨曦裝傻了這麼多年,現在情況如此,她幾乎沒有辦法。
那下藥的湯,看來真是她故意打翻的,那麼她對自己有警覺了?
那她會不會把這件事情跟上官青雲說?
孟氏慌亂起來,她半晌沒有開口,上官飛雪又嚷了起來,被孟氏給吼住了:“你閉嘴!你還嫌事情惹得不夠大,若不是你一直惹事,現在怎麼會這樣?”
“娘?你在怪我?”上官飛雪連哭都忘記了,瞪着眼睛開始吼,“那主意是你出的,我早就跟你說過她是在裝傻,可是你不相信,所以……哦,孟光興那次一定是她害的我,她一定是察覺了,纔會反過來害我……娘,她爲什麼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爹爹?”
孟氏聞言冷靜下來,她坐在那裏喘着粗氣道:“先別慌,我們不要自亂陣腳,也許這是我們想的最糟糕的情況,她沒有告訴就證明她沒有證據,或者她不想,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發現,看來,之前我們都是太仁慈了!”
娘倆兒終於回過魂。孟氏沒有跟上官飛雪說具體的事情,她不想讓她知道的太多,自己的這個女兒真是太沉不住氣了。
“可是,現在宇文大哥都不來府內了,我想見他一面都不可能,怎麼和他商量事情呢?”上官飛雪突然轉移了話題,她最關心的除了上官晨曦死,另一件就是嫁入相府了。
不輪發生什麼,這兩個宗旨,是不會改變的。
至於她們接下來怎麼商量的,無人知曉。
惠貴妃病了。
她頭上纏着錦帕,太陽穴貼着兩片膏藥,整個人歪在牀上,皺着眉頭,宮女端着站在牀頭已經有一會兒了,惠貴妃沒喝,不知道在想什麼,小宮女也不敢打擾,只是靜靜地在等着,終於外面的腳步聲響起,有宮女通報是三殿下求見。
惠貴妃聞言,嘆了口氣:“讓他進來。”
宗政毓請安之後,站在那裏恭敬地問:“母妃,身體可好些了?”
惠貴妃起身揉了揉肩:“還不是老毛病,也沒有什麼。你這大清早的去哪裏了?身上還粘着泥土,敢情你父皇又帶你們騎射去了?”
“並不是,而是起得早,在御花園裏轉了轉,四弟在想法子趕鷹,昨天翊坤宮裏不知道怎麼地進了一隻兔子,鷹追兔子,倒將皇后也嚇病了,所以他會有些孝心,兒臣遇見了,也幫忙哄趕來着……對了,妹妹怎麼沒在眼前服侍呢?”宗政毓四顧,沒有見到二公主宗政蕊,不禁開口問道。
“你妹妹昨天夜裏陪我來着,這會兒,我讓她睡下了。你是說皇后也病了?這倒真真有趣,後宮裏后妃一同病倒,倒不知太后現在如何?可是也病了?”惠貴妃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着嘲諷。
宗政毓想了想搖頭:“皇祖母精神着呢,聽聞她老人家還張羅着宮宴。”
“宮宴?這個月並沒有什麼節日?”
“好像皇祖母開心,母妃協理六宮,想是這兩天太后就會跟您說的。”
“連你都知道了……”惠貴妃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了下來,她不想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抱怨這個,突然一笑,“我明白了,也許你皇祖母有別的意思。”
“什麼意思?”
“這個意思大概同孃親的意思也差不多。”惠貴妃好像精神頭足了些,起身下了地,披着衣服,查看暖房送來的蘭花,嘴裏道,“你可以跟孃親說實話,你相中哪家的姑娘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