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程寧只能就着他的手喝。
大約是聽見裏頭的動靜,王喜進了來:“陛下,傳膳嗎?”
現在程寧可得按時喫飯。
衛宴洲道:“傳。”
然而今夜的菜色都大爲不同,比在宮裏時都鋪張不少。
程寧望着桌上的十八道菜,而且大部分都是葷油。
她胃裏又隱約不舒服起來:“爲什麼這麼多道菜?”
衛宴洲看似不顯,實則一直注意她的表情。
見她對着幾道葷菜皺眉,朝王喜遞了個眼神。
王喜人精,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呦,瞧瞧奴才這腦子,這幾道肉菜,是陛下吩咐了要給惠妃娘娘送去的,來人!”
他手一指,將程寧看過的幾道葷菜都撤了下去。
還剩滿桌綠色的菜,程寧其實有些疑惑。
怎麼她不想喫的都是給謝輕漪的?
但是等等:“惠妃?”
王喜忙解釋:“陛下給惠妃娘娘晉了位份,如今也是妃位。”
聽罷,程寧倒也沒有發表看法,只夾了一筷子芹菜吃了。
“怎麼?”衛宴洲留心她的舉動:“惠妃晉封,那你不高興?”
要是知道程寧懷孕在先,他也不會晉謝輕漪,免得程寧又多想。
但是現如今已經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君無戲言,估計宣旨的太監都已經去了謝府。
程寧搖頭:“她以命救了陛下,晉封是應該的。”
對謝輕漪上位,她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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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衛宴洲沒有處置謝家,那定然就是信了謝輕漪的真情誼。
來日恐怕還有貴妃,甚至取代皇后的地位。
沒什麼奇怪的。
衛宴洲給她夾了一塊魚肉:“你若是覺得她跟你平起平坐,那朕可以——”
說到這兒他又奇怪地頓住了。
他原本想說,程寧若是不樂意,那他可以將程寧也升爲貴妃。
但是太明顯了,他如今沒有晉封程寧的理由。
她定然會追問爲什麼,那該怎麼回答?
說你懷孕了,朕現在什麼都可以縱着你?
說不出口。
不敢預見程寧的表情會是如何。
程寧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奇怪道:“什麼?”
想說的話被迫嚥下,衛宴洲略微僵硬地轉移話題:“魚好喫麼?”
這魚用的是蜀地的做法,放了辣子。
程寧吃了,發現胃舒服多了:“好喫。”
衛宴洲就又給她夾。
用完晚膳沒一會兒,王喜又端着藥進來催促程寧喝。
胃裏漲得很,這藥聞着又苦,程寧不願意喝。
“我不過是手臂拉傷,敷着藥就好了,爲何還要喝?”
這藥確實不是喝外傷的,是安胎藥。
孟歆說程寧昨日太折騰,胎沒有出事已經是萬幸了,接下來要喝安胎藥養着。
但是是決計不能讓她知道這是安胎藥的。
王喜踟躕又不安地:“娘娘,這個藥裏頭加了疏通筋骨的療效,喝了才能長得好,奴才給您備了蜜餞,不苦的呢。”
不苦都是騙人的。
程寧自顧自埋頭看書,當沒有聽見。
王喜將求救的目光看向衛宴洲。
安胎藥不喝可不行,衛宴洲將手裏的奏章放了,接過藥碗:“過來喝藥。”
程寧:“……”
繼續裝聾。
“程寧,你救了只小鷹回來對吧?”衛宴洲用慣常的威脅手段:“你不喝藥,那小鷹也不用喫肉了,朕看它能堅持幾日。”
“……”程寧將書一扔,臉上有些惱火:“你拿一只鷹威脅我?”
“別說一只鷹了,就是你營帳的一只螞蚱,那也要看朕的臉色才能活。”
意思是程寧現在沒有跟他橫的本事。
好好好,程寧落了地,搶過王喜手裏的藥咕嘟幾下喝完。
而後也不看書了,要出去。
她就知道,衛宴洲半天不氣她就不行。
“去哪兒?”衛宴洲動作慢了一步,人已經出了營帳了:“拿她的氅衣過來!”
王喜跑着去取氅衣,順便抹了一把冷汗。
下午他找書看了看,有沒有一些懷孕需要注意的事項。
其中有一條寫着:懷孕的女子脾氣會有變化,暴躁易怒。
現在看來,全然是對的。
也不知道陛下的脾氣能縱着幾時,別兩人待會又吵起來纔行。
程寧出門就看見了春華,春華正在喂那只鳥崽子。
只是那鷹崽子已經睜了眼,會認人了,不大願意喫春華喂的肉。
看見程寧,她鬆了口氣:“娘娘!它一日都不肯喫東西呢。”
肉都是找小廚房要的鮮肉,可就是張嘴。
程寧從前打仗的時候抓過鷹,也訓過,多少有些瞭解。
這小鷹應當是察覺換了環境,人類的氣味於它陌生,所以有些懨。
程寧蹲下身,伸手捏它的鷹嘴,力道一點沒收着,也不怕它啄。
直到感到痛了,小鷹厲叫一聲,張開了嘴,程寧快狠準地將肉塞進去。
第二口依舊不張嘴。
程寧面色沉着,又要去捏它,這次還沒用力,小鷹就張了嘴。
像是怕了程寧了。
那目光裏還有幽怨和委屈。
等它一口口將肉吞下去,程寧手在它脖子上撓了撓,當做安撫。
這動作像是取悅了小鷹,它在程寧手心裏蹭了蹭。
“娘娘!它竟然喫您這一套!”
春華懂了,她一直在哄它喫,這小鷹怎麼都不張口,原來還是得以暴制暴纔行。
娘娘可真厲害。
“帶下去吧,下一頓還不喫再找我。”
春華將小鷹用布包好,想起什麼,湊近程寧道:“娘娘,陛下下午賞賜我東西,不會有事吧?”
她哪知道衛宴洲就在她們身後呢。
兩個人蹲在一起交頭接耳,還以爲很私密。
他方纔看程寧喂鷹,沒想打擾而已。
這人身上自帶一股凌厲,連小鷹都害怕。
他想到往後若是孩子生出來,程寧是不是也會如此一板一眼,像訓鷹一樣養孩子?
若是如此,還真有些好笑。
“咳咳!”
春華被嚇得一蹦三尺高,忙跪倒在地:“陛陛陛陛下!奴婢不是有意的!”
說皇帝的閒話,搞不好就是個死罪。
她都汗流浹背了。
衛宴洲今日心情好,也懶得計較:“下去吧。”
又將程寧從地上拽起來,將她的氅衣披在肩上:“你這臭脾氣就不能改改?”
程寧不語,盯着他看。
今天的衛宴洲,可太奇怪了。
她睡着之前還在那發瘋,睡醒之後怎麼覺得他變了個人?
不擡槓了。
被她看了許久,衛宴洲些微有些不自在:“怎麼?朕說錯了?”
“陛下,你不對勁。”程寧突然出聲道:“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