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燈火
「——胡瀚, 你還真他媽不記打啊。」
秦渡將買的那個袋子往旁邊一放, 對被潑了滿頭果汁的胡瀚道:「你對她說了什麼,對我再說一遍。」
秦渡光是個子就比胡瀚高不少。
他其實年紀比胡瀚要小兩三歲,但是在這個是人都分三六九等的世上,胡瀚何止得讓他三分?關係最好的時候胡瀚都不敢叫他小秦,隻敢跟著別人秦哥秦哥地叫。
胡瀚哪裡敢講?他閉了嘴一言不發。
秦渡嗤笑一聲道:「剛剛不是挺能說的麼?不是對著我家妞也挺能比比的麼?現在啞火了?」
被淋了一頭果汁的胡瀚道:「這是誤會,秦哥,我也沒說什麼。」
許星洲:「……」
「沒說什麼?」秦渡眯起眼睛:「許星洲,你給我複述一遍。」
許星洲呆呆地道:「算、算了吧……對叔叔阿姨不太好。」
許星洲是真的不想惹事。
況且這個人真是一副和他計較就會掉價的模樣——他甚至對自己說的話都毫無擔當。同樣都是二世祖, 怎麼二世祖和二世祖的差距比人和狗還要大呢?
秦渡冷笑一聲。
胡瀚立刻解釋道:「真沒什麼,小口角而已。」
「……」
「了不起啊,鼻骨骨裂也能他媽不長記性。」
秦渡嗤一聲笑了, 鬆開許星洲的手腕。
燈光半明半暗,胡瀚大約是覺得秦渡把話說到了這份上, 許星洲看上去也不是個打算追究的模樣, 這兩個人大約是不會計較了——胡瀚便立時要溜。
可是, 秦師兄往前邁了一步,拽著他的衣領, 把他堵在了裡面。
胡瀚發怒地大聲道:「你幹什麼——」
「許星洲,」他扯著胡瀚的衣領道:
「他說了什麼,你跟我說一遍。」
秦渡:「從四月份那天晚上開始,到剛剛, 他侮辱你為止,每一句話, 只要你想得起來——」
秦渡盯著胡瀚的眼睛,話卻是對著許星洲說的:
「——只要你想得起來,就告訴師兄。」
廚房門前光線暗暗淡淡,許星洲那一瞬間眼淚水都要出來了-
秦師兄態度異常堅決,顯是不打算將胡瀚完好無損地放出家門外了——而對本質絕非什麼白蓮花的許星洲而言,都有人給她這樣撐腰了,還不告狀,就是傻子。
許星洲剛準備一五一十告訴秦渡呢,就聽到了一點特別的聲音。
許星洲:「……」
大概是他們這頭鬧騰的聲音太大,秦叔叔皺著眉頭,探頭進來,問:「怎麼了?」
秦渡也不避諱自己的父親,抓著胡瀚,將他往牆角一摜——那動作許星洲曾在街頭巷角見過,她那一瞬間意識到秦渡的確如肖然所說,曾經混過,而且打人非常、非常的狠。
「秦渡?」秦叔叔皺起眉頭斥道:「做什麼呢!」
姚阿姨聽了騷亂聲,也出現了。
接著所有人齊聚一堂,連胡瀚的父親都來了——他一來便極度吃驚,喊道:「胡瀚!你做什麼!」
秦渡將胡瀚一鬆,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冷冷道:「胡叔,我至今尊你一聲胡叔——因為我曉得你做事清楚,可是你兒子來我家大放厥詞要怎麼說?」
胡瀚父親登時,汗如雨下。
「混球玩意……」胡瀚父親顫抖地說:「秦公子,真是對不住,我兒子……」
秦渡冷冷地開口:「……胡瀚為人如何,且先不提這個,畢竟賬要從頭算起。」
然後他極其桀驁地、當著所有的長輩的面,喚道:「——許星洲。」
走廊狹窄而昏暗,秦爸爸、姚阿姨,甚至那個原材合作對象都看了過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許星洲緊張到顫抖:「……我……」
她立刻想,我不能給秦家惹事。
事到如今,這件事已經鬧到了長輩面前。畢竟他們願意接受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能接受一個這樣的許星洲已經令他們做出了極大的退讓。許星洲不能因為自己而讓他們家蒙受損失。
許星洲一直是這樣的人——她計劃去死時都想著不能給別人帶來困擾,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凶宅二字能徒步爬下三十層的高樓,臨走前認為自己欠了秦渡的人情,把手機背面寫上解鎖碼和支付密碼,把它留在原先放安眠藥的抽屜之中。
許星洲顫抖道:「師、師兄,算了吧。」
秦師兄眯起眼睛望向她。
「算了吧,」許星洲難受地忍著眼淚道:「師兄算、算了,也沒什麼大事……」
……
秦渡痛快道:「行,這鍋我也不能讓你背。許星洲你不敢說我來說。」
「——上位成功了是吧?」秦渡漫不經心道:「以胡瀚你的人脈搞死個外地來的大學生確實是很簡單,問題是你脅迫了誰?你是說誰上位成功,你剛剛那聲錶子又是叫誰?」
那一瞬間許星洲感受到了一種來自真正的、成熟的上位者的壓迫感——秦渡的父親臉色一沉。許星洲幾乎很難把自己之前見到的那個——會因為毛筆字難看而和姚阿姨據理力爭地吵架、對她和藹可親甚至有點腦筋短路的秦叔叔與他聯繫在一起。
那是屬摸爬滾打著、在泥濘裡開拓出他現今有的一切的,老秦總的威壓。
老秦總說:「胡瀚,你解釋下。」
胡瀚父親汗流浹背道:「我家兒子年紀小,不懂事……」
「——年紀不小了,」姚阿姨慢條斯理地開口。
「按理說一個孩子三歲就該知道尊重別人,五歲就該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七歲就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十六歲擁有完全的行為能力……你多大了?」
姚阿姨道。
「我沒有替別人教育孩子的意思,」姚阿姨話裡帶著軟刀子道:「但是麻煩明白一件事,我家的事情容不得旁人來指手畫腳,我家的人更容不得旁人侮辱。」
姚阿姨說話時聲音還帶著一絲笑意,可是那一分溫柔的笑意寒涼徹骨,像冰棱似的。
雖然她這話說得溫文爾雅的,但其實仔細想來極其絕——軟刀子殺人向來不流血,可是姚汝君字字意指胡瀚家教不行,愧為成年人,更是把這件事歸為了自己的家務事,把許星洲劃進了自己的保護圈。
說話的藝術大抵如此,許多話不必說透,但是刀仍是能捅。
胡瀚父親滿頭大汗:「我們哪……哪有這個意思呢?」
他又斥道:「胡瀚!」
「……不是說要來給秦渡道歉麼?」老秦總眯著眼睛,發話道:「道了歉就走吧,不早了。」
那就是明明白白的、連半點情面都不留的逐客令。
胡瀚就算是傻逼也知道自己捅了大簍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只看著站在陰影裡的許星洲,許星洲鼻尖發紅,卻似乎被他一句『是不是上位成功』說得,不敢去拽秦渡的衣角。
胡瀚被橙汁搞得滿臉黏稠,狼狽不堪,也不敢再作妖,對秦渡低聲道:「秦少,那時候是我……」
秦渡卻打斷了他,漫不經心地反問:「你道歉的對像是我?」
胡瀚:「……」
「你污蔑了誰,」秦渡眯著眼睛說:「就對誰道歉。」
「我這輩子沒用包養兩個字對待過許星洲,」秦渡慢條斯理地說:「從一開始就沒有過,而且以後也不會有。」
秦渡伸手一摸許星洲的頭,揉了揉。
「——對她道歉。」
他沙啞地說。
……許星洲眼眶都紅了。
——那天夜裡海岸之上海鷗撲棱飛起,跑車引擎呼嘯穿過盤山公路。許星洲想起秦師兄握著手杆卻又溫柔粗糙的指尖,被狂風吹走的小恐龍傘,在暴雨傾盆的宿舍樓前的告別,在牀上無聲地聽著點點滴滴到黎明,風裡的平凡煙火。
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那時的許星洲想。
可是,那天晚上曾經倚靠在布加迪上、用高高在上的、鄙夷的語氣評價她的,另一個階層的人幾乎是可鄙地對她道歉。
「……對、對不起。」
那個人說。
這是屬那個暴風席捲而過的春夜的句號-
……
許星洲其實也不總是個嗆口辣椒。
確切來說,她大多數時候都不吃虧,可唯獨過年回去時,她總是非常善於忍耐的——那是她一年來難得的與父親家共處的時間,許星洲會被妹妹明著暗著攻擊,可那時候,她總是忍著的。
一是因為她和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年紀整整差了七歲,要許星洲和她計較的話會非常掉價;二是妹妹真的很受寵愛,許星洲怕和她起了爭執的話來年更受排擠。她還在上學,經濟無法獨立,離不得父親,因此總是想著自己的生活費。所以她教育自己,讓自己忽略這件事,令自己安靜忍著。
胡瀚和他父親離開秦家後,許星洲坐在桌邊,紅著耳朵看向庭院。
秦渡說要和許星洲聊一聊,於是姚阿姨和秦叔叔把餐廳的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回了客廳。
結果說要聊聊天的秦渡從許星洲手中抽走了空空的玻璃杯離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秦師兄不在,許星洲便一個人坐著發呆,過了會兒她突然想起什麼,伸手扒了扒秦師兄買回來的那袋東西——那袋東西摸上去還熱熱的,是一個個軟軟的小紙球。許星洲揉了揉自己的羞得紅紅的耳朵尖,從袋子裡摸出來了一隻……
……熱騰騰的豬扒包。
許星洲待了一下,第一時間居然都沒反應過來秦渡買這東西是要做什麼。可是緊接著秦渡就從廚房回來,將一杯冰橙汁摜在了她面前。
「師兄出去排了好久的隊,怕是得有半個多小時吧,把你心心念念意難平的豬扒包買回來了。」他往許星洲對面一坐,眯著眼睛說:「潑了你的那杯果汁也給你倒來了,嗯?許星洲你怎麼說?」
許星洲撲哧笑了起來。
可是她還沒笑完,秦渡就拆了一個豬扒包,極度不爽地塞到了她嘴邊上——許星洲被逼著,啊嗚咬了一口。
「唔……師兄你真的好幼稚啊!」許星洲又被逼著咬了一口,口齒不清地懟他:「我就是嘴上說說,你居然真的會大晚上去買豬扒包。」
她真的太欠揍了。
「……,」秦渡危險地道:「嘴上說說?嘴上說說記我一年的仇?許星洲你還不是更幼稚?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什麼鬼臨牀的惦記了整整一年——你他媽——「
然後,他恨鐵不成鋼地,在許星洲腦袋上叭地一彈。
秦渡眼睛狹長地眯起,低聲道:「——你他媽是不是以為沒人給你撐腰?」
許星洲一待。
「被欺負了還不敢說出來?」秦渡咄咄逼人,「別說師兄我了,就說我爸媽。他們兩個不向著你,向著誰?許星洲以後你還敢受了委屈之後跟師兄講,讓師兄別跟踐人計較,你當師兄不捨得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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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面頰紅紅,又被秦師兄啪唧地拍了一下後腦勺,立時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寒夜風吹得玻璃外呼哧作響,樹椏撕扯著夜空。
室內暖氣蒸騰,許星洲趿著小棉拖鞋,愧疚地低著頭。她的頭髮梢後頭露出一小點紅霞雲彩似的耳朵尖兒,燈光昏沉,她便看起來格外的甜。
秦渡歎了口氣……
「師兄都做到這份上了,說吧,」秦師兄把手裡的豬扒包遞給她,難得認真地道:「臨牀小師妹到底是什麼梗?師兄怎麼想都想不到,你倒是每次都說的煞有其事。」
許星洲呆呆地道:「……嗯……」
……事到如今,真的是不說不行了。
外頭寒風凜冽的,秦渡去排隊買了這麼一大袋豬扒包,回來之後表現還這麼帥,許星洲怎麼想都覺得繼續瞞著他也太過分了——更何況,許星洲自己也挺想知道,當時秦渡接的電話到底是什麼人的。
許星洲又啃了一口熱乎乎的豬扒包,嘀咕道:「……豬扒包。」
秦渡痛快回復:「師兄驢你的。」
許星洲憋屈地說:「……叫師兄的時候帶著彎兒,聲音像橋本x奈?」
「說過了,」秦渡痛痛快快地說:「x奈這梗是為了驢你叫師兄編出來的,師兄為自己的莽撞自罰三杯,但是你要是因為這兩件事記恨了師兄一年,師兄就得記你兩年的仇。」
許星洲氣到要哭:「可你從來沒解釋過!」
秦渡眯著眼睛反問:「那你問過師兄沒?」
「……」
許星洲立時理虧,大聲道:「好!這個姑且不提,可你還去給她送材料!我見到了的,親眼!四月底,學術報告廳門口,週六!我那天從福利院回來的時候看得清清楚楚,你接她電話溫柔得不行!」
秦渡一懵:「哈?」
「……對著許星洲就口口聲聲要掛她電話,要拉黑她,不通過粥粥的好友申請,哦對你還刪過我的好友……」許星洲哭哭:「哪怕到了現在你接我電話都不溫柔!對著人家小師妹就又寵溺又溫柔還無奈,你自己看看你跟我的聊天記錄都是什麼!師兄你是不是我的仇人……」
秦渡:「……???」
秦渡難以置信地說:「……?許星洲你剛剛說什麼?」
許星洲忍不住拿豬扒包砸他,一邊砸一邊道:「去年四月底阜江校區學術報告廳一樓CD8 T細胞功能衰竭和瘧疾重症化感染的講座!我當時還想和你打招呼結果你直接上樓了!打電話那麼溫柔!說吧是哪個小妖精!你居然還問我放了什麼屁?」
「我問你剛剛說什麼,沒問你放了什麼屁……」秦師兄都無奈道:「不過這個講座我記得。」
許星洲怒氣衝衝,從桌子上抓了一把勺子,pia地指向秦渡。
「說清楚,」許星洲咄咄逼人地用刀架住秦渡的脖子,講:「究竟是哪個小妖精!居然會勞煩你去給她送材料!話說回來了你都沒給你正牌女朋友送過!」
秦師兄被勺子架在脖子上,憋笑道:「這個學期師兄給你送過不下二十次你的書包課本身份證了吧?這講座送材料的事情師兄沒法抵賴,師兄就是去了。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臨牀小師妹這個鍋,師兄是不能不餓。」
『師兄也不能不背』此話一出,許星洲的眼眶,立時就紅了。
她揉著自己通紅眼眶,悲傷地說:「我就知道,可是好可憐!可憐我我一直一廂情願地以為你是乾乾淨淨的一隻師兄……」
可是許星洲還沒說完,就被秦渡打斷了。
「——但是。」『不乾不淨』的那隻秦師兄歎了口氣:「你吃醋之前怎麼也不看看,那天的學術報告是誰做的啊。」
「……」
秦渡教育小師妹:「下次吃醋之前,記得看一下官網學術報告記錄,有報告人學歷和研修成果,而且最顯眼的地方肯定有名字。」
許星洲:「……」
「我哥要是知道你這麼描述他,」
秦師兄幸災樂禍地說。
「——他會披著馬甲,掛你一BBS。」-
…………
……
秦渡帶著許星洲出來時,許星洲滿臉通紅。
客廳裡燈火通明,秦叔叔在懶洋洋地看電視上播放的往年春晚小品集錦。秦長洲已經走了——許星洲暫時沒法面對這位秦大師兄,他走了真的是一件好事。
秦渡春風得意,拉著許星洲軟軟的小手捏了捏,喊了聲:「媽,我們談完了。」
許星洲囁嚅道:「……叔、叔叔阿姨,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秦叔叔一愣,抬起頭望向許星洲,說:「星洲,你道歉做什麼?」
「星洲,」秦叔叔皺著眉頭問:「你在家受了這種委屈,叔叔還沒道歉,你為什麼會來和我們道歉?」
姚阿姨低聲道:「……以後,阿姨保證,不會再有了。」
「可是受了委屈要說。」姚阿姨沙啞道:「要自己站出來告訴我們『我很不舒服』。」
「星洲,家人從來不應該是你行事的掣肘——家人是後盾。」
……
許星洲曾經在很多個除夕夜,偷偷躲在父親家的陽臺上,抽噎得鼻尖通紅。
陽臺是唯一一個僻靜而寒冷的地方,外面鞭炮震天響,可許星洲還是能聽見後面她的妹妹許春生嘲笑她的、將她當作局外人的聲音——『姐姐學習好又怎麼樣呀,』那個稚嫩的聲音說,『你們不要再讓我和她學了,她又不是我們家的,爸爸你總誇她做什麼呢?』
於是許星洲的爸爸會安慰自己的小女兒:『沒有沒有,我家春生是最好的,可是爸爸還希望你更好。好到姐姐比不上。』
那時年幼的許星洲總是憋著滿腔的淚水,想衝進去,質問自己的父親,明明不愛我,為什麼要生下我呢。
可是她沒有這麼做過——許星洲死死忍住了,並且每年都會忍住。
原因無他,因為十幾歲的許星洲會想起自己的生活費,想起自己下個學期還要參加的補習班,那都是錢;她還會想起來年的家長信,想起過年的和氣,想起無數掣肘她的一切。
……
二十歲的、長大成人的許星洲想起姚阿姨對胡瀚說的那一句『我家的人由不得旁人侮辱』,突然之間,淚水就要下來了。
在許星洲還不知道姚阿姨就是姚阿姨時,姚阿姨曾經對她說,『你這麼好,你想要的,都會有的』。那時許星洲認為姚阿姨只不過是場面話,只不過是在安慰她,她只是回以一笑。
可是如今,秦渡就在身邊,握著她的手。
隔壁院子大概有孩子在放鞭炮,『咻——啪』地一個竄天猴,接著小孩脆生生的笑聲。姚阿姨對許星洲有點調皮地笑了起來,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那一刹那窗外燈火通明,煙花轟然炸響。
年陲喧囂異常,隔壁院子的小孩被突然炸響的煙花搞得哈哈大笑。
姚阿姨從茶几下摸出一個大紙袋,說:「……那天逛街的時候,阿姨給你買了一點東西,就是你在微信上說挺好看的……」
……連姚阿姨的聲音,都淹沒在了煙花之中。
聲音淹沒了,可溫度沒有。
姚阿姨伸手揉了揉許星洲的頭髮,那溫暖的氣息與秦師兄極度相似,那溫度從指間傳來,猶如春日溫柔的陽光,又像是站在陽臺的許星洲所羡慕過的、溫暖燦爛的萬家燈火。
——這一定會是個很好、很好的年。
許星洲被姚阿姨揉腦袋時,拼命忍著眼淚,這樣想道.
——番外:仲冬遠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