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
謝末桃站在外面很久遲遲沒有推門進去,直到肩膀被查房的醫生拍了一下。
“你不是病人的女兒嗎?怎麼站在這不進去。”
是母親的主治大夫,也是昨天跟他們商量轉院的醫生。
“額……醫生。”
謝末桃怔在一旁,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拿出別在衣服口袋裏的鋼筆,轉頭對身後的護士說了什麼,推門走進去。
謝末桃緊隨其後跟着走進去。
謝父正在收拾東西,謝母站在靠近窗戶的一旁。
“爸爸,衣服……我放在牀上。”
謝末桃拎着手裏的袋子從醫生身旁走過去,掃視一番,地上沒有空地可以放東西了。
“好。”
謝父擡頭看了她一眼,繼續收拾行李。
轉身瞥見身後的醫生,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感激地說。
“李醫生,太感謝您了。”
走上前,雙手握住他的手背。
“您不必客氣,這也是院裏的決定,我們醫院跟寧城第一醫院一直都有合作,從今年起將好幾種病都納入了醫保的範圍。”
醫生語氣平淡地說。
他也很疑惑,明明前天醫院還沒有出臺新的政策,連這方面的消息都沒有,不知道怎麼的,昨天院長突然說從即日起,阿爾茲海默症的病人治療費用都由醫保和醫院共同承擔。
覺得這一家人真是平日裏積德,這樣的好事讓他們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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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就去寧城了,您還幫着聯繫了那邊的主治大夫,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謝父繼續說。
“主治大夫?”
醫生疑惑不解地問。
他什麼時候聯繫寧城的主治大夫了?這種事情都是病人自己聯繫,再說了,他剛來醫院不久,連寧城都沒去過,怎麼會認識寧城第一醫院的醫生。
正欲詢問,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請進。”
謝末桃喊了一聲,以爲是醫院其他的護士或者醫生。
卻走進來一個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一眼就認出是剛剛的計程車師傅。
“您有什麼事嗎?”
謝末桃奇怪地問。
她付過錢了呀,順勢一摸口袋,星眸轉動,錢包呢?
“您把錢包落在車上了,連個身份證也沒有,好在裏面有個發票,寫着醫院的名字和病人姓名,我在樓下問了醫生才找過來。”
計程車師傅立刻說道。
他開着車還沒離開醫院就看見後座上的錢包了,一打開發現裏面裝着幾千塊錢,對尋常人家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本來打算送去警局,仔細一想,剛剛下車的那個小姑娘是去了醫院,這麼多錢放在身上肯定是着急用的,治病救人的錢可耽誤不了,就趕緊送過來了。
謝末桃點了點頭,下車的時候着急,只提着袋子就走了,也沒看座位上是不是有落下的東西。
“太感謝你了,師傅。”
接過錢包,打開從裏面抽出兩張嶄新的一百元遞給他。
計程車師傅推脫拒絕,連忙搖手。
“順手的事情,不能收。”
“您拿着吧,也耽誤您的時間了,您也要賺錢。”
謝末桃輕輕一笑,硬把錢塞到他手裏。
媽媽要轉院去寧城,昨天回家之前去銀行提了現金,準備今天來醫院結賬的。
“謝謝您,祝您的家人早日康復。”
計程車師傅感激地說,轉身快步離開,他還要去接活。
走了沒幾步,想起什麼,突然停下腳下的步伐,又折回來。
“對了,您看一下,這張紙是不是你的,我在後座發現的。”
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遞到謝末桃的面前。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一起,盯着這張泛黃的紙。
謝末桃怔住,垂在一邊的小手微微攥起,遲遲沒有擡手。
她太清楚這張紙是什麼了,出門的時候隨便塞到了口袋裏,現在疊得整整齊齊的,想必計程車師傅已經打開看過了。
她要是接過這張紙,就是承認了裏面的內容。
一下子,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都在等着她開口說話,謝父站在一旁,前傾身體,仔細一看,臉色突變。
黑着一張臉,瞳孔放大,眼前一黑,感覺下一秒就要昏過去了。
怎麼回事……這張紙怎麼會在這裏,不是夾在結婚證的隔層裏嗎,他還專門用刀子劃開放進去的。
目光落在謝末桃身上,見她直勾勾地盯着這張紙,臉色蒼白。
看來是已經知道了,他該怎麼跟謝母交代。
謝末桃伸手一把抓過四四方方的紙片,放到牛仔褲的口袋裏,迅雷不及掩耳,一句話也沒有說。
計程車師傅看出她的異樣,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轉身走了出去。
他覺得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卻忘了也可能是別人的祕密。
醫生和護士在計程車師傅前腳走出病房之後也離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謝末桃,謝父,謝母。
謝母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笑盈盈地看着謝末桃,一上午沒看見她了,還怪想念這孩子的。
聽謝父說,她是去給自己收拾衣服了,真是個好心腸的姑娘。
轉頭看看謝末桃又看看謝父,兩人怎麼都不說話。
“小桃,來,你拿着這個包,你叔叔拿那兩個,老謝你去開車,咱們現在走吧。”
謝母開口說。
“媽……阿姨,我。”
謝末桃拎起謝母剛剛指的袋子,想要說什麼,被對面傳來的聲音打斷。
“末桃,你跟我一起去放行李。”
謝父面色難看,瞳孔裏是說不出的五味雜陳,連聲音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謝末桃自然明白爸爸的意思,頓了兩秒,乖巧地點了點頭。
病房外。
謝父一手拎着一個包走進了電梯裏,謝末桃緊跟上去,兩手交叉抱着懷裏的紙袋子。
“孩子……是爸媽對不起你,這個事情應該早點告訴你,你已經長大了。”
“爸爸,你?”
謝末桃沒想到謝父會如此直截了當,鼻尖一酸,眼底泛着淚花,心裏說不出來的酸楚。
如此坦然嗎?
謝父轉過身看着她的臉龐,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滿眼的無奈。
“你媽媽生不了小孩,所以在你七歲那年,我們去孤兒院領養了你,你的生父生母是誰,沒有人知道,我們只知道你是院長在山下撿到的。”
“不要再說了!”
謝末桃大喊了一聲。
她不想知道什麼孤兒院,什麼院長,什麼生父生母,她只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
謝父心痛不已,心裏早就淚流滿目了。
這是他養育十幾年的女兒啊,看着她一點點長大,如果不是因爲她發現了領養協議,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她的。
至於爲什麼能如此坦然地跟她解釋,其實從領養她的那一天,他和謝母就知道總有一天謝末桃會知道這一切。
這十幾年,他們在心裏已經向謝末桃解釋上百遍了,每一種解釋都被捨棄了,就是擔心她是現在這個樣子,一味地逃避和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