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這個孩子
當說出這句話時,酸澀的淚水瞬間涌了上來,順着我的眼角滑落,消失在額角的髮絲間。
曾經以爲哭幹了的淚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往外宣泄。
就算陸斯年看不見我的神情,也能清楚的看見我流出的淚水,帶着悲傷而絕望。
陸斯年依舊低俯着身體,寬闊的上半身好像一座小山一樣的壓迫在我身上,帶着低沉的氣壓,還有慢慢騰起的怒氣。
我睜着眼睛,眼淚控制不住的無聲流淌,甚至放棄了最後的抵抗,無論陸斯年對此有多麼的憤怒,我都做好了逆來順受的準備,這不就是我一直以來的人生嗎
指責,咒罵,憤怒的拒絕我所能想到的陸斯年會有的反應,到最後都沒有發生。
窗外的天空更亮了,之前依稀的光線中多了一絲燦黃的亮色,黎明前的黑暗已經過去,我卻還在無助的黑暗中掙扎,哪怕可以看清楚陸斯年的臉,也看不到他的內心,看不到他的想法。
“江一月,你真的想清楚了”陸斯年忍着怒意,用最冷靜的聲音問我。
“孩子在我的肚子裏,他身上有一半的生命是我給的,我也有權利決定他的生死”我蒼白着臉想反駁什麼。
“這些我都知道”陸斯年突然的低吼了一聲,眼眸裏閃着冷厲的寒光,緊緊地把我鎖定,“江一月,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不要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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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自己說的話,當陸斯年重複着反問我時,我卻緘默了,喉嚨澀澀的發不出聲音。
告訴他江一月,你快點告訴他,你不要這個孩子
我在心裏吶喊着,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可是嘴脣依舊咬的死緊死緊,就算有血腥味冒出來,我也沒有鬆口。
陸斯年繼續跟我對峙着,態度強硬的逼迫我,一定要聽到我的回答。
當他目光往下,看到我嘴脣上冒出來的血珠子,跟慘白的膚色相互映襯着,他的瞳孔快速收縮了下。
陸斯年沉沉地一垂眼,鬆開了鉗制着我肩膀的手臂。
“嘶”我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肩膀疼的像是脫臼了一樣,肌膚上也肯定留下了陸斯年的手指印。
“江一月,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這個孩子是留下,還是不要,都你說了算。”
這是陸斯年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話音剛一落下,他已經拿起掛在沙發靠背上的西裝外套,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病房門快速打開又關上的幾秒鐘內,我看到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人,是司機老張。
昨天晚上,陸斯年的確是着急趕回臨市去處理收購案的事情,所以纔會把老張一直帶在身邊。可是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最後選擇留在了醫院,哪怕周齊一個晚上打了二十幾個電話,他甚至連接都沒有接。
在陸斯年走後沒多久,天色大亮,晨光穿過一層薄薄的白色窗簾,照亮了整個病房。
我還是躺在病牀上,雙眼渙散的望着天花板,徹底的失神着,只有右手無意識的一下一下撫摸着肚子。
直到開門聲傳來,才慢慢地回了神。
我以爲是護士或者醫生過來巡房,沒想到進來的人是之前照顧過我的王護士,倒是在陌生的環境中多了一些親切感。
“陸太太,早上好。”王護士笑容滿面的跟我打招呼,手裏還捧着一束粉藍色和粉紅相間的勿忘我,“這是我今天路過花店買的,這麼粉嫩的顏色最適合你了。”
王護士的花,就像是昨天電梯裏另一個護士小姐給我的巧克力,讓我在冰冷的生活中感覺到一絲溫暖。
在王護士的笑容中,我慢慢地坐起身來,“謝謝你,王護士。”
王護士想把花放進花瓶裏,但是一走進,突然的皺了皺眉,“怎麼這麼大的煙味,難道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態是不能吸二手菸的”
王護士先放下手裏的花束,在病房裏看了一圈,目光鎖定在茶几上的菸灰缸,馬上過去整理。
我也因此注意到那個菸灰缸,裏面滿滿的都是燃盡的菸頭。
這個病房裏一直只有兩個人,這些香菸不是我抽的,那麼就是陸斯年。
陸斯年平常有抽菸的習慣,身上有時也帶有菸草味,但是他這人自律的可怕,絕對不會讓自己對酒精或者菸草過於依賴,所以煙癮並不是很重。
怎麼會一下子抽這麼多的
對於我懷孕的事情,這麼低的概率,老天爺都幫了他一把,他難道不是應該開心嗎爲什麼還會煩躁
王護士收拾了菸灰缸,又打開窗戶通風,白紗窗簾立刻被清風吹動,輕輕地飄動着。
“王護士,你怎麼來了是陸斯年叫你過來的”我的眉心帶着急不可查的皺褶。
“是陸總吩咐的。”王護士點頭承認,“我本來就是這家醫院的護士,工作也是照顧病人。來照顧你的人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的護士。難道陸太太是因爲之前的事情生氣了”
之前的事情,也就是她和沈行遠一起瞞着我懷孕的事情。
“不是,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否認道,因爲心理很清楚這些事情是陸斯年要求的,王護士只是聽命辦事而已,錯不在她。
“那就好。自從昨天晚上接到陸總電話後,我還擔心了一晚上,怕自己保不住這份工作。”王護士誇張的鬆了一口氣,跟我開着玩笑。
“陸斯年昨天晚上打電話給你了”
“嗯,大概八九點鐘的時候。”王護士回憶道,“之前陸總都是透過沈醫生跟我聯繫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接到陸總電話,都快嚇死我了。陸總一直都比較嚴肅你懂得。”
王護士一邊說,一邊跟我歉意的笑了笑。
說嚴肅還是好聽了,更準確的說是冷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也怪不得王護士會嚇到。
一番談話後,我很清楚的感覺到王護士故意調整着語氣,想製造輕鬆的氛圍,想逗我笑。原先以爲我們只會是單純的醫患關係,事到如今,我纔再一次仔仔細細觀察着王護士。
王護士很年輕,比我略長一兩歲的樣子,容貌清麗可人,身上散發着一股沉穩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