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分家？”
劉蘭娟如遭雷劈，震驚的看向說出這話的葉軍。
葉軍也擡眸看向她，眼神平淡卻毫無退卻之意。
他是認真的！
劉蘭娟捂住胸口，差點一口氣沒呼上來。
沒良心的鱉孫子，翅膀硬了，就開始鬧分家了？她就知道二兒子靠不住，在外呆久心野了，開始有小心思了。分家、分家，還不是因爲捨不得退伍費？
“我不同意！”劉蘭娟咬牙道：“要分家，除非我死！”
在鄉下，不成名的規矩，父母健在，不分家。
葉愛國見這場面，趕忙上前打圓場，先是安撫住情緒激動要死要活的劉蘭娟，後勸說葉軍。
“軍啊，你聽叔一句，分家這事不是過家家，你娘今日縱使有錯，但萬萬不到分家的地步。”
“大隊長，我心中有數。”
葉軍拒絕葉愛國的好意，對着雙拳抱握胸前、滿臉氣憤的劉蘭娟附耳說了幾句話，劉蘭娟臉色突變，胸前的交握的手緩緩放下。
她閉眼又睜開，似乎做了很大的抉擇：“大隊長，我同意分家。”
劉蘭娟話音落下，葉軍定定看着她許久，有那麼一瞬他很看看他孃的心是怎麼長的，在她心中，他這個兒子是不是就是個累贅，有錢的時候還給幾分好臉色，沒錢的時候恨不得早早甩開。
是的，剛剛在劉蘭娟耳邊，葉軍沒說其他，他只是說他腳好不了了，以後幹不了重活，需要每月吃藥養着，到時候希望家裏多費心。
“你…想好了？”葉愛國不放心確認道。
不分家，難道要她養着這個藥罐子殘廢二兒子？
那怎麼行？家裏的錢除了給小兒子讀書，哪有錢養閒人？
“想好了。”想通之後，劉蘭娟再無半分不捨，似是想起什麼，她一臉防備的看着葉愛國，然後趁着錢國在場道：“軍，雖說腿腳不便，但我跟他爹年紀也大了，所以每月贍養費不能少，一月得……”劉蘭娟還是不信葉軍手裏沒錢，想了想道：“20塊錢。”
謝妍被劉蘭娟的厚臉皮驚到，沒忍住開口：“你搶錢呢？”
這一句，可謂是道盡大夥的心聲。
可不就是搶錢嗎？
一瞬間，家裏有閨女的村民們，都雙眼發光的盯着葉軍，他們等着葉軍回答，若是他同意了，就證明他手裏還有錢，而且不少，到時候把女兒嫁過去，這錢不就是他們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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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蘭娟被謝妍嗆的面色漲紅，但就是抿直嘴巴不鬆口，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哼！”錢國眉目一凜，時至今日，他總算知道了葉軍爲何爲軍十載不談父母，這樣的母親不配人母，至於葉軍還未露面的父親，錢國也不抱什麼希望，因爲他若是好的，便不會縮着當烏龜。
這倒是錢國誤會了，前個修水渠，葉軍他爹爲了小兒子的學費，拼着一副老骨頭也去了。
得虧葉長林去了，不然有他在，這家分怕是分不了。
劉蘭娟是個厲害的，但也只是面上厲害，紙老虎一個，可葉長林卻是個面上軟和，偷着焉着壞的。
錢國不好對着無知婦人發難，只好責問大隊長葉愛國：“這麼高的贍養費，貴村實力很強，趕明我就去縣裏招呼一聲，想來年底交上去的糧食也能翻個四五倍。”
四五倍？老老實實交糧都勉強，每年上交完公糧，剩餘的糧食分下去也就每家每戶果腹，哪來的閒糧？
葉愛國擦了擦額頭本不存在的虛汗，一臉惶恐：“師長，使不得，使不得。蘭娟肯定是說錯了，我們村贍養費不是一月20塊錢，而是一年。”
村民們也不是傻的，一聽糧食，那腦袋瓜子聰明的很，趕忙附和道：“領導，大隊長說的對，是一年20塊錢，纔不是一個月。”
啥？
一月20塊錢，她都嫌少，現在一年20塊錢，劉蘭娟豈會鬆口？
可村民們虎視眈眈看着她，甚至有兩三個村裏厲害的媳婦婆子挽起袖子，似乎只要劉蘭娟一說話就衝過來揍她。
一開口就要對上村裏所有人，劉蘭娟想要錢，也沒這個膽子，嘴巴張張合合，終是沒吱聲。
她心存僥倖的想着，不開口也好，等錢國幾人一走，她撒個潑，還不是任由她說的算？
只是想象很美好，但錢師長絲毫不給劉蘭娟唱大戲的機會。
他沒接大隊長話茬，轉頭看向劉蘭娟，悠悠道：“噢？這位同志也是這麼想的？”
“我…我…”劉蘭娟磨磨唧唧，不願鬆口。
葉愛國施壓道：“蘭娟，你要想清楚，不要因爲你自己害了全村人。”
劉蘭娟面露遲疑，可她還捨不得一月20塊錢，那一年就是240塊啊！
隱約聽見慕喻餓的叫肚子聲音的葉漾出手了：“反正，我不管那麼些，年底沒糧食喫，誰害的，老子就住他家不走了。”
葉漾這一言落入衆人耳中，頓時給衆人打開一個新思路。
“對，我也住他家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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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20塊錢吶，肯定頓頓有肉，那喫着多香。
這會兒村民們不再敵視劉蘭娟，反而一臉熱切，但劉蘭娟卻慌了，前兩年有過流匪賴村裏不走了，那過的是什麼日子？牛馬啊！非打即罵，還要小心伺候着。
想到那場景，劉蘭娟忙不迭打了個冷顫，速度改口：“領導，是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記錯了，就是一年20塊錢贍養費。”
劉蘭娟艱難吐出這幾個字，心都在滴血，可又不得不打碎骨頭往嘴裏咽。
見劉蘭娟鬆口，錢國看向葉愛國，似在說還愣着幹嘛？趕緊辦事，遲則生變，懂不懂？
葉愛國接收到訊息，趕忙叫人回去拿紙筆，又請村裏有名望的長輩作見證。
瞧着這一切事態發展，葉軍有些出乎意外，但不管怎麼說，結果是喜人的，想到剛出手幫忙的謝妍、葉漾，他剛準備道聲謝謝，卻發現周邊早就沒了他們的身影，細看去幾人已經離開。
這邊，大隊長又喊葉軍去簽字，他確實走不開，只待日後安定好再去道謝。
只是，葉軍沒想到，這道謝來的這麼快。
葉漾也沒想到，他好心之舉，給自己整回來個“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