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人一臉的桀驁,昂着腦袋看着江書晚。
當日她慫恿江書晚去延禧宮,結果害人不成,自己反遭了皇后的訓斥和責罰。
這口氣憋在她心中實在如鯁在喉!
從前,江書晚有皇上的寵愛,柳貴人還想着能分一杯羹,對着江書晚她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客氣。
可現在皇上都“移情別戀”了!
今日這口氣怎麼都要出了!
只見,江書晚羞愧地低下頭,臊得滿臉通紅,
“柳姐姐,我不會。”
柳貴人哼了一聲,道:
“不會?罪臣江豐年是同德年間進士一甲十六名。居然培養出一個半瞎子女兒,簡直荒謬。
不過也對,你們一家子都善於經營,讀書寫字都被你們拋諸腦後,父親母親就在外努力鑽營,大把撈錢。兩個女兒就在內狐妹子勾飲人。”
江書晚聽她話講得這般難聽,臉上十分的窘迫,她騰的一下站起來,漲紅着臉,磕磕絆絆地說道:
“柳姐姐,你這話講得實在難聽。我……身爲貴人……和你平起平坐……你怎麼……可以這般侮辱我!”
“姐姐?我說過了,別亂攀親戚。你的正經姐姐,方纔被人踩在腳底下啃泥巴呢!”
柳貴人越說越來氣,倒是一旁的吉嬪開口勸道:
“好了,再怎麼說江貴人如今還懷着孩子呢。若是他日生下個小皇子,母憑子貴。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哼哼,母憑子貴?她一個罪臣之女,還妄想着母憑子貴?”
柳貴人起身,快步走到江書晚跟前,飛快地扯下她面上的輕紗。
江書晚只覺面上一涼,臉上那道傷疤已經暴露在外。
滿亭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柳貴人得意道:
“瞧她臉上這道駭人的傷疤,就算有了身孕又如何?只怕是要在貴人的位份上熬到老熬到死了吧!”
江書晚的臉瞬間血色褪盡,變得煞白,身子踉蹌了兩下,紅綃和汀蘭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了。
梅答應和齊答應擔憂地看了一眼。
柳貴人再接再厲,嗆道:
“你那姐姐今日的狼狽樣,就是你他日的下場。
皇上寬仁,皇后娘娘仁慈,這纔沒有斥責你爲難你。但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該一根白綾自縊了謝罪!免得留在這裏丟了皇家的顏面!”
趙常在接着道:
“就是!反正皇上也不要你了,你留着就是個累贅!還不如死了乾淨!”
亭子裏安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書晚的身上。方纔江書意被趙王妃搓磨羞辱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這纔不到一個時辰,就輪到妹妹了!
江書晚窘迫難堪到了極點。
她一把奪過柳貴人手中的輕紗,覆在臉上。兩串滾圓的眼淚嘩啦一下滑落下來,落在輕紗上消失不見了。
就在所有人冷眼旁觀的時候,亭外一聲:
“皇上駕到!”
李佑身着明黃的龍袍,面色鐵青地站在亭外,他的身後跟着同樣面色嚴肅的皇后,和高冷小仙女惠嬪。
亭子裏所有人都唬了一跳,瞧這陣仗,還不知皇上和皇后在亭子外站了多久!又聽了多久!
衆人嘩啦啦地跪了一地,惶恐不安: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佑陰沉着一張臉,徑直略過衆人,怒氣衝衝地邁着大步,直接朝着角落裏的江書晚直奔而去。
江書晚惴惴不安地擡起頭,一雙眼睛哀慼地看向李佑,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亮晶晶的淚珠,簡直悽慘到了極點。
她看着李佑向她伸過來的手,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眼中的哀慼瞬間變成了驚恐。
李佑的心被這一縮重重地擊中!
他的晚兒,才兩日不見,就對他如此陌生疏離了。到底還是自己那日拋下她,她敏感又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李佑眼中劃過一絲心痛,隨即兩只手往江書晚腋下一撈,已經將她牢牢地環在了胸口。
柳貴人見狀,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柔聲道:
“皇上,您不在對岸與衆臣同樂,怎麼來這裏了?您是來看妾等的詩作嗎,妾馬上就寫好了。”
李佑眉眼之間全是冰冷,他轉頭道:
“朕不來,又怎麼知道你們平時是如何欺負江貴人的?!”
柳貴人嚇出了一個激靈,她撲通跪倒在地,語無倫次道:
“妾沒有欺負江貴人,妾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
李佑語氣陡然升高,一指柳貴人和趙常在,怒道:
“你們當朕和皇后都是聾子瞎子嗎?”
趙常在膝蓋一軟,嘩啦一下倒在柳貴人身邊。
“皇上,妾不敢!”
“不敢?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的!江貴人從進宮之日起,就被你們欺負。她性子溫和,不願惹事,還常在朕面前說你們對她如何如何好!可你們呢?你們就是這樣和姐妹相處的!”
李佑方纔在對岸水榭中,看到這邊所有人譏笑江書晚的場面,心中就十分的不快。
他不過冷落了江書晚兩日,後宮的人就敢如此作踐她!
那日江書晚追着他問“會不會不要她”的時候,他還覺得江書晚患得患失、不依不饒又有些小題大做。
可此刻看來,江書晚定是平日裏被她們欺負怕了,如今遇到了這天大的難事,纔會如此迫切地想要依靠自己。
可他又做了些什麼?!
李佑感受到懷中人瑟瑟發抖的身子,又氣又心痛。他一把抱住江書晚的胳膊,道:
“朕同你說過,被人欺負了要反抗。你怎麼總是學不會!你這樣子怎麼保護自己,怎麼保護咱們的孩子?”
江書晚一皺眉頭,假裝被李佑捏得生疼,嘶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嚇得李佑趕緊鬆了鬆手勁。
她垂目側頭,避開李佑的目光,悽婉道:
“皇上都不要妾了,妾拿什麼反抗?妾反抗了又有何意義?”
李佑拼命想要掰過江書晚的身子,奈何她紋絲不動,李佑怒道:
“誰說朕不要你了!”
江書晚倔犟地扭着頭,依舊不肯轉過來。只是兩滴碩大滾燙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李佑的手背上。
“皇上,妾送去承乾宮的芡實八珍糕,皇上看都不看一眼就叫人扔了出來。如今後宮裏,人人都在說,皇上不要妾了,妾是罪臣之女,不配爲皇上生兒育女。柳姐姐和趙常在說的也沒錯,妾是不應該留在世上,爲難皇上。妾就該一死了之以全皇家顏面!”
李佑震驚了。
這是什麼邏輯?什麼理論?
他千方百計地保全江豐年的性命不就是爲了江書晚考慮嗎!
他還怕后妃爲難江書晚,特地交代了皇后。他的態度還不明顯嗎?
他這幾日忙着前朝的事情。江書晚又派人來說要靜養,這纔沒去看望江書晚,但他每日都叫小林子送東西去了。
怎麼還會有這樣的謠言四起?
他心痛的無以復加,一摟江書晚道:
“什麼芡實糕?什麼叫朕看都不看就扔了?晚兒你說的什麼?朕何時不要你了!”
此言一出,地上的趙常在全身一震,嘩啦一下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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