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鴛鴦佩錯予錯鴛鴦落胎藥強灌強落胎
曾經所謂的定情之物在這種情況下重新出現在眼前,只讓覺得無比齒冷無比諷刺。
呵,皇帝的珍寶何其之多,這一雙錯予的鴛鴦佩,到底也不過是一對錯鴛鴦而已。
見嫮宜盯著那只白玉鴛鴦荷蓮佩,半晌垂了頭不肯說話,敏妃笑得更深:“瞧本宮,總是說這些有的沒的,今日卻是來辦陛下交代的正事。陛下的話:宮中不需踐婦生下的孽種。方女官,這段時間你還伺候了鞅狄王和那麼多男人呢,昨夜又不知羞地服侍了陛下。今日來呢,陛下說了,要本宮親自看著女官服下避子湯,否則將來混淆了皇室血脈,那本宮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說話間,隨敏妃來的一個嬤嬤已打開提著的一個食盒,裡面端著一碗半溫不涼的湯藥,敏妃看了一眼,俯下身來看著嫮宜的眼睛,微微笑著:“本宮來得可正好,這湯藥正是可以入口的時候了呢。”
嫮宜只覺撐著腹部的手肘在微微顫動著,地底的涼氣好像全部覆上來,將她全身冰得蝕心咬骨般的冷,她怔怔望著那碗避子湯,就是不敢接,一滴淚滑下來流進嘴角,鹹鹹澀澀。
肚子抽痛得越來越厲害,她被這陣疼痛從自怨自艾里拉回來,剛一回神已被兩個大力的太監架住,一個嬤嬤拿著碗,冷冷淡淡道:“方女官,就別讓老奴費心了,自個兒把這碗避子湯喝了罷。”
說話間端藥的那個嬤嬤已經一手捏住她下巴,強迫她張開嘴,就往她嘴裡灌。嫮宜下意識拼命掙扎,力道之大,嬤嬤都沒能製得住她,好險才端住藥碗,沒讓她把藥灑了。
嫮宜這才來得及轉頭,看到敏妃憎恨中又帶些快意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麼,目光箭一般盯向敏妃,低聲道:“這不是避子湯。”
敏妃被那銳利的目光盯得不自覺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拍著胸口,懶洋洋道:“女官在說什麼,本宮不懂。”說著親自站了起來,笑道:“既然女官不遵聖意,本宮只好親自動手了。”
敏妃叫那兩個大力的太監更用了些力架住她,帶了幾個宮女,牢牢扣住了她的頭,讓嫮宜完全動彈不得,敏妃更是噙了一縷解恨的笑意,親自扣住她下巴,給她灌了兩口藥進去。
嫮宜死命不想往下嚥,藥汁流得下巴脖頸到處都是,她全身都被制住,唯有口還能動,藥汁又灌了滿口,眼淚流了滿臉,絕望地模糊開口道: “齊哥!齊哥!齊哥救我!”
這聲“齊哥”偏讓敏妃聽了個正著,妒恨交加之間,終於冷笑一聲,挑眉道:“這都是陛下的吩咐,誰都知道方女官曾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本宮焉敢自己主張呢,不過奉命行事,方女官可別錯怪了本宮。”
嫮宜一愣,敏妃已抓緊時機,穩穩端著藥碗,死死捏住她兩頰,強迫她把藥咽了下去!
嬤嬤低下頭確認嫮宜全都嚥下去了,才示意宮人們放開她,恭恭敬敬對敏妃道:“娘娘,避子湯已經全部灌進去了。”
敏妃在一旁如何大笑起來,嫮宜已完全聽不到了,她整個人癱軟在冰涼的地上,神思不知已經飛到了何處,唯有腹中越來越下墜的痛感,提醒著她,她還活著。
過了片刻,嫮宜死死抱著肚子,口中呻銀不絕,最後更是痛到在地上翻滾,指甲全部陷在堅硬的青磚裡,齊齊斷裂在地上。
母親說人死之前,是會回憶前半生的,她或許快死了罷。
許多記憶紛繁而來,為什麼會奢望那一點真心呢?或許是破身時那聲“宜娘”罷,讓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娘親的一點溫暖;或許是快感到頂點的時候,一次次逼她從口中叫出的一聲聲“齊哥”罷,讓人真的覺得彷彿是鶼鰈情深的兩個人,吻在一起有情人做快樂事;那時刀箭四起,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是把她推到身後,這小小舉動,讓她衝上去擋在他身前,被一箭射中時,也只覺甜蜜。她從疼痛中醒來,他握著她的手,說期待和她的以後、和她的未來、和他們的孩子一起……
紫宸殿中,清光殿裡,練字下棋,讀書論畫,依依交頸,夜夜纏綿……一切都化作了記憶裡的一點碎片,模糊到讓人覺得根本沒有存在過。只留下“踐婦孽種”四個字,化作四記響錘,次次錘在她心口,將她最後殘存的那點愛意錘得四分五裂。
朦朦朧朧間,她恍惚看到有個小小的嬰兒吻著她的臉頰,那個嬰兒小小的拳頭握著她的手指,聲音綿綿軟軟的,又帶著一些不捨:“娘、娘,我先走了……”
嫮宜下意識伸出手來,低呼了一聲:“不!”隨著她的聲音一出,下腹墜痛感升到極點,腿間竟蔓延出斑斑血跡,單衣瞬間被染出點點紅痕。
敏妃滿意地看了一眼,故意笑道:“女官竟是來月事了麼,那我們就不方便在這看著了,女官自休息罷。”
敏妃怎麼走的,嫮宜已顧不上了,大開的門並無人給她關上,北風呼呼刮進來,再冷她也感覺不到了,剩下的,只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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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嫮宜的記憶裡,只剩下一片鮮紅的血和一段無窮無盡的痛,母親、宜娘、齊哥、孩子、鴛鴦佩……所有她生命中出現過的稍好一點的東西,到最終,終於還是一個也留不住。
她伏在地上,暈倒之前的最後一個想法,只想著若是能快些動身,只怕還能趕得上那個孩兒罷,才終於徹底陷入了一片漆黑裡。
當年這場豪賭,是她自己下的,明明手頭根本就沒有籌碼,卻還是賭了。如今輸的一敗塗地,她認賭服輸。
反正天光明滅,萬物奔流,終究只是大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