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盆植物就被遺忘在了窗簾之內,乾渴無光、靜悄悄地死去。
……這裡簡直是一個昏暗的垃圾場。
看久了,淡淡的涼意就順著李銀航的腳腕蛇似的爬上來,叫她十分不舒服。
李銀航試探著:“……嗯,這裡應該就是那人最後的藏身地了?”
南舟一點頭,看眼神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李銀航:“……”
就這麽瞪著眼睛瞧了彼此許久,李銀航自己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她摸摸腦袋:“我挺耽誤事兒的,確實沒什麽發現,要不南老師你就直接說了得了……”
南舟冷淡道:“你好好看。”
李銀航背肌下意識一緊。
原因無他,這種老師獨屬的壓倒xin氣場,哪怕是對早就離開校園、步入社會的李銀航來說,也有一種無法磨滅的、肌肉記憶式的恐懼。
直到現在,李銀航才對南舟的老師身份確信無疑。
南舟說:“這個副本很困難。”
南舟說:“你必須要有自保的意識和能力。”
南舟說:“好好看。”
李銀航不由一凜,不敢再寄希望於南舟,集中全副精神,看向房間。
定下神來後,一股違和感迅速衝上了她的心頭。
……究竟是哪裡……
她面色一白,失聲道:“腳印!”
聽到答案後,南舟的目光轉回向了房間。
是的。
沒有腳印。
這間房間許久沒有人來了。
聚會是在一周前舉辦的。
那麽,如果真的有人逃到這裡來,在灰塵上踩下的腳印將會一路延伸到鐵皮櫃前。
……所以,為什麽會沒有腳印?
李銀航嘀咕道:“難道那個人沒有躲在這裡?我們找錯房間了嗎?”
南舟在這個時候,踏入了房間。
走出幾步後,他踩在淺色的地磚上,回頭望去。
腳印異常清晰。
南舟回過頭,一步步走向離門最近的鐵皮櫃。
站在櫃前,南舟低下頭來,若有所思。
自從進入副本到現在,他們嘗試了各種方法。
他們尋找胡力,他們從自己身上尋找線索,他們嘗試按部就班地生活,他們去403教室。
他們一直沒有找到任何有效的線索。
但遊戲不應該是這樣。
這是遊戲副本,總歸會有解法,會有線索。
哪怕原本是一道無解題,躲藏在背後的程序員和GM也會設法想出一個合理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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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
南舟閉上眼睛,眼前飛速掠過殘破的畫面。
天邊的一輪圓月。
微笑的、或善意、或惡意的面孔。
電流流過身體時尖銳的、焚燒般的痛感……
如果沒有謎底,一切謎題就毫無意義。
所謂遊戲,正是如此。
南舟發力,打開了眼前破爛的鐵皮衣櫃。
內裡空空如也,只有一團爛抹布蜷在櫃底角落,散發出難聞的、腐爛的牛奶氣味。
他聽到身後李銀航遺憾的歎氣聲。
但他沒有停步,接連打開了幾個櫃子。
內裡光景都是如此。
毫無收獲可言。
因為沒有腳印,李銀航已經不那麽確信這裡是那人消失前躲藏的房間了。
她自覺地看向江舫。
如果江舫開口說走,南舟會聽。
江舫卻靠在門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定定注視著南舟的背影,眼中是星彩一樣的信任和欣賞。
南舟察覺到背後的視線,回過頭來。
江舫給了他一個鼓勵的點頭。
慢慢找,慢慢想。
南舟站起身來,想了一想,慢步走回了他第一個打開的舊衣櫃。
這是離門最近的櫃子。
如果他是那個留言人,在要躲藏的情境下,必然,也只會選擇離門最近、最不容易折騰出響動的櫃子。
再度拉開櫃子,糟爛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南舟的眼睛告訴他,除了那團髒兮兮的抹布,這裡什麽都沒有。
但他蹲了下來,半個身子探進了櫃子內,用手當作感知的唯一載體,將角角落落都摸索了個遍。
……解題的鑰匙,總會留下來的。
片刻之後。
南舟的指尖碰觸到了一樣東西。
觸感堅硬,並不是抹布。
南舟將那枚東西從指尖轉移到了掌心。
在反覆描畫,對它的形狀加以確認後,他站起身來,面朝向兩人,把手掌向前平舉起:“我找到了。”
李銀航一時迷惑。
……南舟的手上,分明什麽都沒有啊。
但江舫卻走進了房間,將手指自然搭放在了南舟的掌心。
二人對視一眼。
在被“沙沙”聲無限迫近的那個夜晚,那個東躲西藏的人,在這鐵皮櫃子裡抖如篩糠,弄出了太大的動靜。
所以,他丟了一樣東西。
他口袋裡的鑰匙。
這把鑰匙,摸得著,卻看不見。
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就像錄音裡所說的那樣。
——“那個地方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也都不能存在了。”
這把鑰匙的存在,從視覺層面上被抹消了。
當一個東西所有人都看不見時,從社會意義上,它即是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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