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
我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陸老夫人說的的確是“徐家”這兩個字。
“一月,你能答應奶奶的這個要求嗎”陸老夫人緊握住我的手,殷殷期盼的看着我。
“我”我的嘴脣動了動,喉嚨乾澀而發緊,爲難的發不出聲音。
這個孩子來的太意外,我甚至沒有一點的心裏準備,與其說我肚子裏多了一個孩子,不如說是陸斯年給了我沉重的一擊。再加上白歡歡的事情,我連安撫自己混亂情緒的時間都沒有,就不得不接受突如其來的事實。
陸斯年逼我生下這個孩子,連陸老夫人也逼我保住孩子,但是有誰真正問過我願不願意,想不想生下孩子。
這個孩子是陸斯年的籌碼,而我只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我並不想將自己還有孩子至於這種地步
“奶奶,對不起我沒辦法”我緊擰着眉,最後還是說出了拒絕的話。
可是話還沒說完,陸老夫人馬上開口打斷,“一月,這是奶奶最後的願望了。當年入贅的事情,我已經對不起梧州了,如果連他最後一點血脈都留不住,你讓我怎麼有顏面死後去見他”
隨着陸老夫人對我懇求,塵封了幾十年的往事也隨之被提及。
在陸老夫人二十五歲那年,她以一介女流的身份接掌了陸家全部家業,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之下,可以說是一件比登天還難的事情。隨着陸老夫人的生意越做越大,陸父陸母開始擔心女兒的婚事,特別是原先定好的婚事也被男方毀親後。
而當時的徐梧州只是一個在陸家工廠裏打工的工人,因爲工作努力,被提拔爲領班,偶爾會到陸家大宅跟陸老夫人彙報工作。
陸父陸母擔心女兒未來,怕她孤苦無依的終老,因此開始緊迫逼婚,時不時就替陸老夫人安排相親的飯局。
陸老夫人一開始還敷衍的應付着,可是時間長了,對此不厭其煩。
有一回陸父陸母衝進了書房,一邊威逼利佑,一邊苦口婆心勸陸老夫人相親結婚。陸老夫人在氣惱之下,脫口而出,“與其嫁一個覬覦陸家家產的男人,不如找一個無權無勢、又能安分守己入贅陸家的男人,就像他這樣的。”
陸老夫人隨手一指,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徐梧州。
“那天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意外。我說的那些話,也只是一時氣話。當時形勢混亂,我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陸老夫人一邊回憶着過往,一邊將往事娓娓道來。
我之間就見識過陸老夫人特殊的感情觀,對於她在那個年代就有不婚主義的想法一點也不驚奇,沉默地繼續聽她往下說。
“可是我沒想到在一週後,我父母竟然來告訴我徐梧州同意入贅了”
對於當時的徐梧州,陸老夫人的印象是一個外表看着文弱,但是骨子裏帶着一股子韌勁的男人,很踏實,很努力。沒有什麼男女之間的好感,但是比起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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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還是更欣賞他一點。
爲此,陸老夫人在私下找了徐梧州一回。
“我們約在一個咖啡館裏見面,他來的時候穿了一套洗到褪色的西裝,還有一點小,肩膀那裏繃得緊緊地,袖子也短了一截。”哪怕歲月荏苒,可是再小的細節,陸老夫人也都記得,像是少女在描述她心中的情人。
陸老夫人就問了徐梧州一個問題,是不是真的願意入贅,徐梧州說“他考慮清楚了,願意入贅”。
“如果我那個時候再多問幾個問題,梧州那麼不會說謊的人,一定會露出馬腳,也不用等到那麼多年以後”陸老夫人懊悔着。
隔年開春,他們舉行了婚禮,徐梧州也正是入贅陸家,還因此辭去了原先的工作。
陸老夫人原本將這段婚姻試做對陸父陸母的交代,可是在漫長的婚姻生活裏,她慢慢淪陷在徐梧州這個男人沉穩內斂的氣息之下。愛情在不知不覺中來了,陸老夫人也有了想替徐梧州生兒育女的期待。
“我的肚子一直都沒有消息,梧州從來都沒責怪過我,讓我慢慢來,孩子終是會有的。可是我的父母等不下去,他們覺得是梧州生不出孩子,想讓我跟他離婚,再找一個男人入贅。我不同意,所以才提出了領養家族裏其他孩子的方法。”
聽到這裏,我驚愕了下,沒想到在領養的背後,竟然藏着這樣的原因。
陸庭風、陸舟火那些孩子的出現,只是爲了保全徐梧州,他們現在竟然跟陸斯年爭奪着權力,好像是命運的應果循環。
“梧州並未表現出多喜歡那些孩子,但是也很盡心的照顧他們。直到我們結婚十年後,我懷了靈芝。梧州跟靈芝特別投緣,幾乎是將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爲,甚至逼我這個母親做的更無微不至。”陸老夫人的臉上一半是笑容,另一半卻是惆悵,“我以爲我們的生活就會這樣持續下去,直到我和梧州老死,被放進同一個棺木中長眠地下。可是那個女人出現了我才知道我竟然做錯了那麼多的事情。”
聽到這裏,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最重要的真相要來了,屏息以待,不敢發出聲音打擾,靜靜地聽的陸老夫人往下說。
陸老夫人悽然道,“那個女人是梧州的未婚妻我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氣話,竟然毀了梧州原本的婚姻,也毀了他們兩個人的人生。”
不如找一個無權無勢、又能安分守己入贅陸家的男人,就像他這樣的。
說和無心,聽者有意。
陸父陸母以爲自己的女兒對這個男人芳心暗許,私底下跟徐梧州提出了入贅的要求,但是徐梧州以自己已有未婚妻的理由拒絕。陸父陸母爲了促成這段婚事,用盡各種手段,威逼利佑之下,將徐梧州的未婚妻逼走,甚至還威脅要斷了徐家的生路。
爲了保全自己的家人,所以徐梧州無奈同意了入贅,在隔年跟陸老夫人結婚。
可是誰也沒想到,徐梧州被逼離開的未婚妻,竟然已經懷有身孕,還一個人含辛茹苦的生下了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