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集體陷入沉默。
每一個年代,都有它特定的人文風俗,他們都沒有出身在那個時候,所以並沒有評判的資格。
葉初七以前還很羨慕丁冠榕,覺得她這一生算是值了。
她嫁給了全國人民都敬仰的男人,這個男人從草根一路打拼上來,難得的是在他風光輝煌的時候,依然沒有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惑。
兩個人相互扶持,共患難,同富貴,攜手便是一生。
卻原來,每一段幸福都是來之不易的。
旁人只看到他們如今兒孫滿堂,恩愛如初,卻不知道在幸福落實之前,其實也經歷也不爲人知的考驗。
丁冠榕一看就是那種出身優越的大家閨秀,性格隨和,有思想,有主見。
碰上封建古板的公婆,她也很無奈吧!
再加上那時候丈夫長期不在身邊,她一邊要教養孩子,一邊還要侍奉公婆,其中有多少辛酸淚,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曉了。
靳斯琴接着道:“反正在我看來,爺爺奶奶都不是那種好相與的老人家,其他方面也就算了,關鍵是……特別重男輕女……”
說起這個,靳斯琴也是一言難盡。
“你們都知道,媽是接連生了大姐和我,大姐出生的時候其實還好吧,畢竟是家裏的第一個孩子,就算是個女孩兒,老人家有點失望,可還是歡喜的,直到後來生了我,又是個女孩兒,那就不是有點失望那麼簡單了……”
靳斯琴沉默了片刻,接着又道:“我也是後來聽大姐說的,我出生的時候,爸正好在國外,恰逢國外戰亂,沒能及時趕回來,爺爺奶奶聽說媽又生了個女兒,連病房都沒進就甩臉子離開了……媽當時在坐月子,那時候的條件不如現在,也是月子裏沒休息好落下了病根,以至於後來的很多年都沒有再懷上孩子……”
有些事兒,就連靳斯琴本人都沒有親自經歷。
可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艱難了。
那時候的女人生孩子,真的就相當於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沒有丈夫在身邊陪伴已經很難受了,就因爲她生的是個女兒,公公婆婆居然連看都不曾看一眼。
身體所承受的痛苦還是小事兒,關鍵是心裏的委屈跟誰說去?
靳斯蘭比靳斯琴大了三歲,那時候也還是個孩子,一個女人在月子裏還需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那種辛苦可想而知。
靳斯琴繼續道:“所以說,我對爺爺奶奶真的沒什麼印象,他們從來也沒抱過我沒照顧過我,我唯一的印象……就是經常聽到奶奶對媽媽說一些極其難聽的話,至於有多難聽,你們可以自己想象,這樣的情況,應該是一直持續到爸爸和媽媽搬出去住,纔有所好轉,否則我小時候一見到他們就怵得慌……”
靳斯琴一度認爲,這是她童年最深的噩夢。
至於爺爺奶奶……
她沒什麼好評價的,光是此刻平淡卻嘲弄的語氣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初七的記憶開始回籠,好像在很久以前,丁冠榕似乎跟她提過這樣的往事,那時候應該是她和靳斯辰的感情進入瓶頸,丁冠榕就告訴她,每一段幸福都是來之不易的。
那時候,丁冠榕的眉梢含笑,語氣灑脫。
年輕時,她或許真的很委屈過。
可是漸漸的,那些事情她早就已經釋懷了。
畢竟是公公婆婆,聰明的女人是不會在丈夫面前說公婆壞話的,只要那個男人不是傻不是瞎,他能看得到感覺得到。
其實,靳斯琴也早就不計較了。
甚至於,在她的心裏,已經很久很久都不曾出現過爺爺奶奶的影像了。
她沒有得到祖父母的疼愛,無所謂。
她只是,忍不住爲母親抱不平。
她立即又道:“這些所有不公平的對待,媽其實並不計較,她覺得爸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不想他還爲了家裏的事情而分心,可是……爺爺奶奶卻當她好欺負,看她多年沒有再懷上孩子,甚至還想給爸再找個女人,聽說是什麼遠房親戚的女兒,已經找人算過了,是生兒子的命,更過分的是,還把那個女人帶到家裏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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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都九歲了,知道家裏多了個女人代表什麼,我和大姐要把那個女人趕出去,還差點被打,家裏鬧得雞飛狗跳,後來還是爸回來了才把事情擺平,也就是這件事情之後,他才決心讓我們跟爺爺奶奶分開住的。”
“……”
“儘管不住一起了,他們也時常趁着爸爸不在家上門找茬兒,經常指着媽媽的鼻子罵她不中用,這是要讓靳家斷子絕孫,就這麼又過了幾年,媽終於又懷孕了,這次懷的還是雙胞胎,好不容易生了小四,他們才肯消停下來……”
咳!
這個話題,靳斯辰並不是那麼想參與。
他知道自己是在衆星捧月下出生的,卻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
小的時候,姐姐們不管什麼都讓着他,除了靳邦國對他的管教更爲嚴厲之外,所有人都捧着他。
他當然也知道,在上面已經有幾個姐姐的情況下,他的性別太重要了。
可是……
靳斯琴所說的這些事情,他以前有過猜想,卻還是第一次聽說。
靳邦國當然不會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說,丁冠榕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畢竟兩個老人家都已經去世,靳斯蘭和靳斯琴也不愛私下嚼舌根,如果不是現在忽然發生了這種事情,說不定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這麼說,他的出生就相當於挽救了一個家庭。
事實上,時隔多年,所有人都釋懷了。
哪怕曾經遭遇過最多不公平對待的靳斯琴,也早就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了,畢竟重男輕女的只是爺爺奶奶,她們幾個姐妹在父母的心裏都是一樣的。
相反,靳邦國反而更疼她們幾個女孩兒,小時候被打得最多的還是靳斯辰。
有時候,計較得太多,就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何必呢?
如今,她們個個都成家立業,在各自的領域都已經攀至最高點,就是因爲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纔可以坦然地面對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