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的五個孩子我見過四個,其中陸庭風和陸遠林因爲工作上的關係還頻繁接觸過,陸舟火和陸靈珊也有過一面之緣,唯有陸靈芝永遠都只是在別人的談話中被提及,就算是看到她的照片也都是二十多年前年少時候的模樣。
陸靈芝像是被人戴上了一層神祕的薄紗,我一直都看不清她真正的樣子。
直到這一刻,我看到了這張照片。
照片裏,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沒有了劉海,沒有了辮子,一頭烏黑的長髮整齊的垂在肩膀上,露出點綴着淡淡妝容的五官,清新而溫婉。肌膚似雪,明眸皓齒,形容的大概就是她這樣的女子,在秀雅絕俗中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對於陸靈芝長大後的美貌我沒有一絲的意外,畢竟從小時候就看得出來是個美人坯子。但是在我腦中,陸靈芝的臉跟另一個人奇異的重疊着從臉型到五官上,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
“你們爲什麼會結婚”
“因爲我長得漂亮。”
“怎麼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嗎”
“我很感謝老天爺給了我這張臉,但是我也恨它給了我這張臉。江一月,你現在或許不明白,但是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那天下午在咖啡廳裏,傅佳人跟我說的這一席話又重新浮現在我耳邊,我甚至還清楚的記得她在回答前的遲疑,陷入在回憶時的迷茫,還有她在驕傲背後的悲傷。
那時的我的確不明白,傅佳人的模樣明明長得如此出衆,爲什麼她的語氣卻是深深的厭惡。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因爲她長得像陸靈芝
之前沒有將她們聯想在一起,是因爲她們兩人的風格差太多。傅佳人像是玫瑰,美豔大方,時刻張揚着自己魅力,妝容也稍稍偏重;而陸靈芝像是安靜的薔薇,恬靜溫柔的綻放,時常還用綠葉遮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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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將傅佳人的明豔去掉後,跟照片裏的陸靈芝放在一起,肯定會被人誤認爲姐妹。
姐妹七八分的相似
因爲我長得漂亮我恨這張臉
我將所有的信息都串聯在一起後,得到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結論,像是一股力量,將我帶進寒冷的黑暗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陸靈芝可是陸斯年的小姑姑,他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陸靈芝,這可是亂倫啊
亂倫
我的手指又是一僵,剛撿起來的照片再一次掉了下去,在空中輕輕地飄蕩着,最後落在地板上。
照片裏,陸靈芝淡淡的笑着,眼眸微彎,但是眉宇之間卻染着淺淺的憂愁,就這樣看着我
“一月”陸老夫人擔憂的拉起我的手,驚呼道,“手怎麼這麼冰,是受涼了嗎,還是剛纔不小心撞到了肚子”
“老夫人,你別擔心,我立刻去請醫生過來。”秦管家當機立斷的安排一切,快速離開了書房。
“一月,你哪裏不舒服別嚇奶奶啊,先坐下來。”陸老夫人依舊拉着我的手不放,隱約間我還能感覺到她輕微地顫抖。
一個大半輩子都在經歷商場波折,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老人家,卻在我的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奶奶”我沒事
我再坐下後開口安撫陸老夫人,可是話剛說到一半,像是被人堵住了喉嚨一樣,再一次的僵愣住了。
陸斯年五歲來到陸家,十八歲上大學那年才從這裏搬出去,十三年間他一直都住在陸家別墅。這裏到處都是人,陸家自己人,陸家的傭人,發生在這個別墅裏的事情沒有一件是陸老夫人不知道的。
那麼這一件事呢,陸老夫人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着自己處於崩潰邊緣的情緒,鎮定的看着陸老夫人,希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到除了擔憂之外的其他情緒,哪怕是一點點的疑問,這樣我也能欺騙自己她不知道這件事情。
可是什麼都沒有。
她無比清楚我的內心正在煎熬着什麼,更或者她給我「昌盛」晚宴的邀請卡,並不是暗示陸斯年繼承人的身份,而是爲了讓我遇見傅佳人;她故意讓我在書房等她,故意將照片放在茶几上,還故意邀請我一起看照片,就是爲了讓我發現真相。
不僅僅如此,還有那條珍珠項鍊
李嬸說,那條珍珠項鍊是陸老夫人的嫁妝,母親的嫁妝都是給女兒的,那也是陸靈芝的嫁妝。
看到我把陸靈芝的東西戴在身上,陸斯年纔會突然的生氣,纔會脫口而出“是誰給你的你以爲跟我結婚了,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了”
他心裏有個位置,一直都是給陸靈芝的。
他愛的人,真的就是陸靈芝
這件事情陸老夫人知道,傅佳人知道,說不定連沈行遠都知道,唯有我什麼都不知道,像是一個牽線木偶一樣,不停地被他們拉扯着。
陸老夫人的的確確是在擔心我,但是與其說是擔心我,不如說是擔心我肚子裏的孩子。
陸斯年和陸靈芝是有血緣關係的,他們之間不可能會有孩子,所以陸老夫人才會說“陸斯年不會有第二個孩子”、“這是徐家最後的血脈”。
我像是觸動了多米諾骨牌的開關,心中的謎團隨之一個一個的解開,朝着未知的方向快速推進着。
陸老夫人擔心的同時,也在無聲無息的觀察者我,我的錯愕和驚恐都沒逃出她的雙眼。
她問,“一月,你還好嗎”
不好我非常不好
我剛剛放上心坎的男人,從一開始就對我心懷詭計我以爲真心疼愛我的老人家,也將我當成她的工具
我以爲自己從高明偉和白歡歡陷阱中逃出來了,但是跳進了一個更大的陷阱裏
這個地方根本就是陰森的牢籠。
“陸太太。”王溫寧隨着秦管家進來,她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緊張地觀察着我的身體。
在這時看到王溫寧這個外人,我倍感親切,緩緩地將手臂從陸老夫人的手裏抽出來,轉而抓住王護士,緊挨着她慢慢站起來。
我往後退了一步,睜着酸脹的雙眼問陸老夫人,“爲什麼是我”